左道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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下坠

    27日,清晨。

    瓦连京侯爵坐在心爱的高背长椅上,享受妻子的按摩。美丽的妾室在他怀中撒娇,她显然正处于蜜月期的幸福之中,情浓意切喂给爱人亲手烹饪的早点,希冀将甜蜜的爱意传递于他。

    妻子的眼神中竟还有一丝嫉妒,即使海誓山盟的丈夫已经娶了15个妾室了。

    哦,上个月记录突破到16。

    从管家那里偷来的账本,里面还有数笔异常资金流动,数额小,去向明确,周期稳定。凭女人的直觉,她一眼就知道是怎么回事。

    但她还是放任了:家庭还算和谐,自己的地位稳固,而且有作为的男人总是强欲,有三妻四妾很正常。当年能在家族权力斗争中胜过兄长,靠的就是把长嫂拉拢过来,给了无能的兄长致命一击。

    至于那个蠢女人,自然是始乱终弃鸩酒一杯,鸩酒还是她亲自逼其服下的。

    不清楚政治来源的人就是这种下场。

    妾室还不清楚这两个政治生物的真面目,沉浸在幸福而虚幻的空中楼阁之中。

    管家估算着时机,在侯爵心满意足之时呈递上报告。

    在看到重量级的角色都不出所料地选择支持自己,他欣慰的笑了,为愈发炙手可热的权势欢心不已。

    然后,昨夜的火灾报告刺眼地出现了。

    “有贵族蒙受损失吗?”

    “一些小贵族的产业和货物被烧掉,一部分人已然破产,其余并无大碍。”

    保守百位数平民的伤亡,是不配在这个场合提出的。

    “先帝曾言,贵族应量力帮助落难的邻居。从我府中拿出财物,救济一下他们。”

    下半句是,受助者应当付与施助者必要之报酬。精明的管家自然知道侯爵的深意,相信受助者们会在接下来的会盟中站在正确的一方。

    能在关键时刻增加筹码,哪怕只有些许,瓦连京也会毫不犹豫地花冤枉钱。

    他能坐稳侯爵这个位置,是很有道理的。

    “活火熔城,两名神秘狙击手,还都尸骨无存……我的侄女给我出了道好题啊!”

    “侯爵,您若担心城内局势,何不操作媒体……”

    “你说把这些推到罗琳娜的头上,兄长的地位还能保住吗?”

    瓦连京真的在认真思考这种可能性,兄长虽然草包,但毕竟受到贵族秩序的保护,没有大义名分还真打不垮他。但若能操作好此事,在加上会盟成功带来的政治威望,说不定他真的能彻底废掉兄长。

    疑似军用的高爆无人机,公器私用,巨额不明财产……虽然在这些问题上贵族们都半斤八两,但这些都是很值得攻击的目标,不是吗?

    至于罗琳娜身为救火英雄不容污蔑?呵,泰拉的道德观还没高尚到那种地步。

    况且,没人保护的英雄,堪比易碎的玉石,轻轻一碰就碎掉了。

    “这倒不急,以罗琳娜的性格,迟早会给我提供更好的借口。但这次送上门的机会不能丢,你去起草一份弹劾,罪名是藏匿军用物资,再加一些佐料,够兄长喝一壶的。”

    “那谁来弹劾呢?”

    “罗琳娜救火不力,没有保护好贵族的财富,相信受害者都很乐意参她一本。”

    “明白。”

    接着,瓦连京向管家下达了留守安排,确保在他外出会盟期间,家里绝不会出现问题;然后对城门守备部队下达换防调令,将更忠诚的嫡系人员掺进去,避免发生有去无回的悲剧;最后他关闭了城邦的中央控制室大门,并取走了移动城市的启动钥匙,防止有人行窃城之事。

    做完这一切,时间来到7时,贵族们早已率领着护卫在门外等候。他们中的大多数还如昨日那般桀骜不驯,所以即使天寒地冻,他们也准时出场,并暗暗期待瓦连京在会盟中大失体面的场景。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结局早已内定。他们已筹谋瓜分瓦连京侯爵吃剩的残羹冷炙,并排挤掉那些迟钝的同僚。

    科西切公爵仍然保持中立的态度,但在将官服外披上了公爵的大氅。

    瓦连京微笑着向公爵致意,挽着妻妾,昂首阔步,攀登权力之路的又一个巅峰。

    五花八门的旗帜在烈风中飘扬,三百多人的庞大使团搭乘改装后的军用汽车,如利剑般指向第三军团的营地。

    自彼得一世大帝改革后,这副光景又一次降临在乌萨斯的大地上,仿佛时代吹起新的风云。

    但在史诗般的出征后,一道阴影尾随而至。

    那是一队哥萨克骑兵。

    ……

    他仍记得那天,猎师老者像神秘的魔法师一般,向他传授生存的智慧。

    “你猜游泳的奥秘是什么?”

    他没有回答上来,但老者抚摸他的头顶,温柔地说道:

    “免费告诉你,六个字:沉下去,用力跳。来,重复一遍。”

    “沉下去!用力跳!”

    “记住了吗?”

    “记住……啊!”

    他被推了一把,潮湿的寒意刺痛了躯体,水,大量的水从口鼻灌入,胃部很快鼓了起来,而缺氧感很快模糊了意识,只有本能告诉他,他坠河了。

    他只剩下脑海中的六个字:

    沉下去!用力跳!

    他尝试了多少次呢?不清楚了。只记得挣脱溺毙感后,第一口空气是那么新鲜。

    他醒了过来。

    洁白的天花板映入眼帘,随之而来的是宿醉般的头痛感,右臂被石膏固定,全身都缠绕绷带,肌肉还残留着拉扯和灼烧后的奇异阵痛,刺鼻的药膏味非常呛人,仿佛被人用药烟熏过似的。

    “小伙子,你醒了?”

    大胡子老者占据了整个视野,想让人不搭理都难。

    “没醒就被金花松叶的气味呛死了。”

    “捡了条命,你知足吧。你冲得太前,而且防护服意外破损,我们发现你时,你已经被浓烟呛晕过去,呼吸都停了好一会儿了。幸好有我这个大德鲁伊在,把你从维列斯手中抢了回来。”

    “多谢您的救命之恩。”

    “别客气。坐起来,我把你的手治好。”

    大巫师从木质手提箱里取出药材,油膏和几块水晶,现场布置了一个德鲁伊愈伤祭台,随后施展法术治疗陈玉的伤势,温和的能量流经他的四肢百骸,周身的疼痛感很快减轻,甚至连体内的暗伤旧疾,都被渐渐治愈。

    五分钟后,大巫师停下施法,陈玉觉得好得差不多了,便动手去拆石膏和绷带,却被大巫师阻止。

    “小伙子,法术治疗有其局限,依靠身体自愈才是上上之选。”

    “我也懂点药理,我这个状态复健运动比静养有利。”

    “你们这些孩子动不动就上房揭瓦,哪肯做什么复健运动。算了,我老了,我让步。对了,那堆东西是你的衣服,在救你的时候被剪坏了,不知这身常服合不合你的心意?”

    “不太合。做工太精细,不适合跋山涉水。但十分感谢你们的心意。”

    陈玉从旧衣服上撕下一条布,绑好了头发,再穿上黑羊毛制窄腿裤和茶色粗呢大衣。面对油光黑亮的皮鞋时他犹豫了一瞬,担心皮鞋摩擦力小容易滑倒,但礼仪教他客随主便,所以他还是穿上了。

    “你现在像个真正的商人,而不是刀口舔血的哥萨克。”

    陈玉伸展四肢,适应被衣物所困的限制感,苦笑道:

    “若非野外危险,何至于学刀剑之术……诶,我剑呢,怎么只有剑鞘了,我那么大,那么长的一把剑呢?”

    陈玉瞬间慌了神,连旧衣里的财物符纸都不寻了。一阵翻箱倒柜之后,他灵光一现,回忆起那把黑剑还插在钟楼外墙。于是把大巫师撂在原地,像风一般窜了出去。

    大巫师还没回过神,陈玉又折返回来,张口道:

    “失礼了。”

    随后将一袋钱币交与他,又窜了出去。大巫师花了好久才理解,这些是诊金和赔礼。

    掂了掂,还挺沉。

    大巫师扯起一个不算笑容的笑容,将钱袋抛回那堆旧衣之中。随后躺倒在病床上,解除了【弱效清神术】,压制的疲倦感一下子涌了上来。

    救了一晚上人,累了,没力气收钱。

    正当他昏昏欲睡之时,陈玉又折回来,摇醒了他:

    “老伯伯,我还有一位朋友需要治疗,可以拜托你吗?”

    大巫师一脸生无可恋:

    你丫是不是上天派来折磨我的?

    ……

    外面下起了大雪。

    虽说乌萨斯的气候一向反常,在即将春暖花开的时节下雪也并非什么奇怪的事。但对于昨夜才与火灾搏斗的陈玉来说,这是一件非常讽刺的事:

    你昨夜下的话,就不至于死那么多人了。

    雪粒扑扑地打在脸上,像是上天在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他忍不了。

    他随即走进一家服装店,倒掉皮鞋里的积雪,换上新买的长靴,配上围巾和狗皮帽子,这才有了能在风雪中前进的资格。

    他很快来到了钟楼,熔化的维尔德街就在旁边,那里聚集了很多人。他们大多数佩戴着纯白的花朵,大部分都是假花,有的人只有一条白布。他们围住一方小小的祭台,布道的牧师翻开经典,阐述灵魂传承的真意。他每说一句,信徒的祈祷便更虔诚一分,更相信家人会在上帝的国中无忧无灾。

    罗琳娜也在其中祈祷,她的身边放着报告纸。不知道等会儿她会不会随信徒一起,将“祝福”扔进松木火堆中呢?

    陈玉抛开了无关的想法,朝火场拜了三拜,转头走进阴暗的小巷。然后举起剑鞘,鞘口对准黑剑,随即注入能量。远处的剑器仿佛受到【塑能之手】的牵引,如燕雀归巢般向鞘口飞射而来。

    然后,折翼了。

    即使剑鞘的能量供应并未停止,信号传输也未中断,但剑器依然顽固地扎向地面并入地半尺,深刻地表达自己对土地爱得深沉。

    陈玉叹了口气,中断了法术,强忍身体的不适,回收了那口不争气的皂黑色剑器。

    他抚摸着剑器,本欲责备,却还是不忍,遂舞了几个剑招。他甚至不敢舞得太快,因为此剑无格,很容易划手断指。

    “我知道的,你曾为君子所佩,是‘不器‘之剑。是我无德,不能穷尽你的才能。但在我找到配得上你的君子之前,还请襄助我寻道吧!”

    陈玉重新将剑背在背后,正了正衣冠,走出了暗巷,正好看到罗琳娜随大众将报告纸丢进火堆的一幕。

    他走上前去,和怀疑人生的罗琳娜打了招呼,随后面对牧师。

    文静的,未携带守护铳的,不会高喊异端审判随后子弹糊脸的正常牧师:

    “上帝的使者,你已奉行了神的责任,但还未履行人的义务啊!你看这里苦难的百姓,他们的心灵已得到上帝的慰藉,但他们仍处在饥寒的压迫中,何不施以薄粥,略以救助呢?我这里……”

    陈玉边说边肉疼地掏出一个银币,但听者往往比说者行动更快,一个钱袋飞快砸在桌上,里面露出金币的色泽。

    陈玉神色自若地将银币放在钱袋旁边,旁边还在犹豫的信徒笑了笑,将仅有的几枚铜币捐出,不一会儿募捐的钱币就堆成了一座小山。

    它们加起来的价值都比不过那个钱袋,但其中的心意却不是可以用价值衡量的。

    陈玉对面有愧色的罗琳娜说:

    “只需派两个人统计被布施者的信息,就知道昨夜的受灾情况了,这比你亲自统计的效果更好。但是,手脚要麻利些,因为大家都很饿。”

    “……谢谢。”

    “不客气,但你抢了我第一个募捐的名头,准备怎么还我?”

    “……对不起。”

    “没事,以后注意点,别吓着有善心的人。还有,教会收了你那么多钱,只是让他们施粥可不够。你应该让他们提供庇护所和医院,以你的贵族身份,他们必不敢拒绝。”

    罗琳娜笑了起来,发自内心地夸赞道:

    “您和侯爵一样,都是有善心的人。”

    “不,我没有。”

    陈玉矢口否认:

    “我只有最基本的道德。”

    ……

    得益于早已完成的利益交换,鄂毕河贵族和第三军团的会盟异常顺利。他们执行早已商量好的剧本,背着昨夜里记下的台词,默契地与对手激烈“交锋”,每达成一次共识,双方的拥趸都会热烈地鼓掌,然后再次赞美先祖和神灵。

    即使是最顽固最吝啬的贵族,也不敢在这里放肆,因为这里是对手的地盘。一旦出言不逊拖了大家的后腿,大家不一定有事,但刺头一定会社会性死亡,这对于贵族来说几乎是不可能接受的。

    而且瓦连京和谢列克都是典型的老狐狸,并且接受过杜马议会的洗礼,懂得利用冗长的会议和温水煮青蛙的叙事手法,慢慢消磨与会者的耐心和判断力。而双方的顾问人员早就被驱逐出场,因为在这种正式的会盟场合,平民显然只有做苦力的资格,断然不能参与贵族的权力游戏之中。

    至于贵族离了外置大脑还剩下多少水平?

    只能说,会议进展都相当顺利。

    他们理所当然地达成了盟誓,在城邦主教和科西切公爵的见证下,第三军团同意开放关卡,而鄂毕河贵族只需保证今年的“三饷”能够正常征收。

    突出一种“原价八十万,打折二百五”的既视感。

    而长远的的利益交换,庞大到足以令皇帝侧目。

    但那是以后的事了,至少现在认为己方占了便宜的鄂毕河贵族趾高气昂,竟然决定在第三军团内举行宴会,而神奇的是,高层经过协商之后,竟然同意了这种“坟头跳舞”式的炫耀。于是不受约束的贵族们彻底放开自我,痛饮军中储存的麦酒,调戏那些胳膊比大腿还粗的男女军官,并和他们打成一片。

    只是有的在床塌,有的在战地医院。

    科西切使用军队的通讯设备,向皇帝报告矛盾已然解决,并主动请缨视察西北冻原铁路受损情况。皇帝认为工具人黑蛇果然好用,于是准了他的要求。

    科西切当即向城邦内部发报,随后飘然离去,脱离了即将爆炸的漩涡。

    直到太阳西垂,贵族们才不得已结束了狂欢,准备离去。再晚两个小时,他们就得在夜幕中横穿神罚之河。

    谢列克的军队也撤离了失去意义的营地,向东返回原驻扎地。只是在临走前和瓦连京打了个照面,提醒他完成契约,瓦连京自无不允。

    人走茶凉,闹剧似乎在此画下句号。

    然而酒劲还未消退的贵族终究出了岔子,一位自信满满的贵族坚信自己的车技良好,在旷野之中横冲直撞,然后踩死油门对着一头鹿猛冲过去。他那不清楚的脑子认为那头鹿对他发起了决斗,于是他坚决展露了自己的骑士精神。

    他的骑士精神高达120迈。

    直到鲜血溅红了车窗,他好像才意识到鹿好像没这么大。

    他的顾问瓮声瓮气道:

    “主人,那好像是一个猎师。”

    贵族晃了晃脑袋,终于清醒了一点,随即满不在乎地说道:

    “一个贱民,无关痛痒,西蒙诺夫隔几天就撞死一个,玛莎女士车头的撞角都染成血色了。等等,我有个好主意。”

    他对大部队说道:

    “先生们,女士们,我们来一场久违的冬猎吧。这里到处都是猎物。”

    绅士淑女们疑惑着,倒也不是拒绝,毕竟他们都很闲,只不过担心野外的危险。但一想到大家都是超凡者,还有数量庞大的护卫和车队,就算是邪魔来袭也能碾死,再加上狩猎可是难得能在爱人面前展示勇武的机会,好面子的贵族可不会轻易放弃。

    除了罗格子爵。

    “侯爵阁下,我必须在我可爱的金库里睡觉,否则我会失眠的。”

    “罗格,你都快成巨龙了。以后去抢公主的时候,记得捎两个给我。”

    瓦连京拍手大笑,与罗格子爵挥手道别。贵族们手持附魔好的弓箭,去射杀早已被护卫击伤的野兽,不论过程如何,开弓射箭的人总能博得勇武的名头。

    如果射杀的是人,名头便会更漂亮。

    护卫队的队形散开成一个巨大圆弧,向北驱赶野兽和百姓,那里有一座山谷,只要将它们赶进去,这些猎物就插翅难飞了。

    而护卫队不是第一次干这种事了,轻车熟路地完成了包围,并且还堵住了谷口。当贵族们在团团护卫下进入猎场之时,被包围的百姓和野兽已经展开了搏杀。由于数量稀少而且没有武装,百姓基本处于下风,好几人都被咬断了咽喉。

    瓦连京觉得有趣,于是派护卫向战场扔了几把恰西克,并且许诺道最后存活之人不仅免死,还能得到封赏,并且可以加入护卫队。绅士淑女们也被这场“角斗会”激发了血性,竟不顾贵族的体面,为自己看好的勇士喝彩,甚至开始了赌博。

    他们甚至没有丝毫觉得不对,毕竟平民百姓可买不起刀剑,能有机会手握兵刃踏上荣耀的战场,还要感谢贵族的恩赐。

    有的贵族比较“朴实”,只当自己是个猎人,于是随意挑了猎物放箭,有时是野兽,有时是人。

    在他们眼里,二者并无区别。

    正当他们放纵享乐之时,背后突然传来骚动。铁蹄践踏之声震撼大地,零星的惨叫回荡在山谷。

    稍微知兵的人立刻明白了两件事:

    敌人是小股骑兵,谷口已被攻破。

    但他们认为问题不大,毕竟己方还有三百多人,而且还有作为超凡者的贵族压阵,在山谷这种地势下,骑兵无法冲击侧翼,只能正面硬冲。

    除了卡西米尔的银枪天马,谁还有能力冲破他们的阵型?

    当哥萨克的装束出现在瓦连京的视野里时,瓦连京不屑地笑了笑。哥萨克骑兵只有在侦察和追击时才有动力,冲锋陷阵这种亏得要死的作战态势一向是他们的短板。如今敌人要干以短克长的蠢事,就不要怪他残忍了。

    他扬起手,示意远程部队做好准备。

    哥萨克骑兵停下了,恰好停在远程打击范围之外,并在对手的疑惑之中,朝天上打了一颗信号弹。

    山谷之上,一名乌萨斯族剑士睁开无色的眼眸,举剑割破了手腕动脉,鲜血汇入祭坛之中,激活了下方的巨大法阵,诡异的能量瞬间笼罩了整座山谷。

    一只巨大的眼睛在半空中成型。

    “吾主,唯愿您赐予黑暗。”

    伊凡合上了眼睑。

    他,还有山谷之中所有的人,都失去了视力。

    等他再次睁开眼时,屠杀已经结束了。

    瓦连京的首级被割了下来,挑在枪尖。列维奇故意将他的脸对准某个方向,让妻妾的末路倒映在他的眼中。几分钟前,他只能听见她们的惨叫,现在能看见了,他的脑袋却已停止了思考,她们也同样停止了思考。

    贵族,顾问,还有他们的护卫,全部都停止了思考。

    列维奇挥舞着刚制好的权杖,呵斥下属完成补刀,按照那位大人的要求,所有尸体的头和心脏都必须破坏掉,防止好事的死灵法师复活他们。

    此时,最后一名无辜的百姓,也倒在了哥萨克的刀下。

    因为,不能留下目击者。

    伊凡平淡地望着下方的地狱,三百多具尸体并不能在他心里留下涟漪。待哥萨克们离去之后,他才踏上战场,找到了放在约定地点的钥匙。

    “本来,我是打算用异宝引你们来的,虽然你们大概率不会中陷阱就是了。”

    留下莫名其妙的话语,伊凡乘坐贵族带来的车辆,离开了战场。

    27日晚,9时。

    罗格子爵受瓦连京之命,启动了移动城市的引擎。13座城市在夜幕之中穿越了乌拉尔河,即将回到魂牵梦萦的故土。

    顺利到不可思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