叶书灵是自杀
萧洛白承认叶书灵是一个很有趣的人,她时而纯真率性,时而经验老道,时而文弱拘谨,时而谨慎疏离,而此刻的她正撇着一张嘴,可怜兮兮的看着自己,萧洛白无奈的摇了摇头,“红昭,放开她”。
红昭无法只能遵命,愤愤的放开叶书灵,末了又瞪了她一眼。
“红昭你温柔点嘛!”
萧洛白的目光落在叶书灵手腕上,淡淡看了一眼,方开口道:“好好说,到底因为什么事?”
“就…我扎了红昭一针,我发誓那枚针上没有毒,只是让她多睡一会而已,不会伤害身体的”。
“为什么要如此?”
“还不是因为…你们天天跟盯犯人一样,盯着我”,叶书灵默默垂下头,“我知道你们都不相信我,当然这也不怪你们,毕竟我确实是个外人,但是每天被人盯着的感觉一点都不好,所以我才让她多休息一会”。
“不是为了,临时抱佛脚而学规矩吗?”
叶书灵惊讶的抬头,“你怎么知道?”
“我的院子里,无论发生什么事,都逃不过我的耳目,别自作聪明”。
“所以….除了红昭,还有其他人盯着我?”说完这句话,叶书灵的声音竟然不自觉的颤抖起来,“倒真是看得起我”。
“…..”萧洛白眉头微皱,不知为何?瞧着她现在这副模样,竟然觉得有些愧疚,“一方面也是为了你的安全着想”。
“是哦!我还真是感激不尽”,叶书灵的指尖露出一枚银针,然后递给红昭,“我扎了你一针,你且还回来,扎到你满意为止”。
红昭微愣,面对叶书灵毫无章法的回应,她是真的有点乱了,只能看向萧洛白。
萧洛白扶额,这个丫头各种出其不意的行为,简直比处理公务还要让人头疼。
“自己看着办”,丢下这么一句话,萧洛白便欲回房。
他默然的态度,让叶书灵心下一凉,今日在皇宫,她不惜得罪嫡公主,也要帮萧洛白出气,可他呢?谨慎情有可原,盯梢情有可原,爱护属下更是情有可原,只有她,一直都是不被选择的那个。
一股莫大的悲哀突然涌上心头,这个情绪来的太快,太猛烈,叶书灵也觉得奇怪,胸口如同被巨石死死压住,难受的快要喘不过气来。
“小姐,你怎么了?”一旁的绛香察觉到叶书灵的不对劲,连忙上前扶住她,“哪里不舒服?你别吓我”。
萧洛白回眸,但见叶书灵脸色发白的捂住胸口,看上去十分难受的模样,他还来不及询问,便见她挣脱绛香的胳膊。
“死吧!死吧!死了就一了百了,一了百了….”
那个凄凉的声音不是来自耳边,而是来自脑海,带着巨大的悲伤和无助,叶书灵想要甩开那个声音,可那个声音却那么固执的盘旋在那里,试图瓦解她的意识。
“死并不可怕,活着才痛苦…死了这一切就都解脱了….”
叶书灵知道,她必须保持清醒的自主意识,不能受那个声音的影响,跌跌撞撞的跑回房间,目光落在泛着寒光的剪刀上,朝着如玉的胳膊狠狠划下,顿时鲜血如注。
“小姐!”耳旁是绛香的尖叫声,门外是众人惊骇的目光,伴随着痛感袭来,脑海中的那个声音慢慢安静下来,叶书灵才觉得胸口松弛下来,下一秒天旋地转晕了过去。
等到她幽幽转醒的时候,已经是第二天晌午,绛香一直守在她床边,“小姐,你醒了”。
“嗯!”胳膊上穿来的痛感,让叶书灵皱眉,“好痛”。
“已经上好药了”,说着一颗眼泪不受控制的落下来,绛香想要伸手去擦却发现越擦越多。
“你别哭,我没事”,叶书灵虽然这样安慰着绛香,但此刻她的内心根本平复不下来,因为她清楚的知道,昨晚她差点被这具身体原本的意识操控了,那份悲哀来的那么汹涌,如果不是她及时划伤自己,强烈的痛感占据上风,她有可能…..
“小姐,我知道你心里难受,绛香没用,以前帮不了小姐,现在也帮不了小姐”。
叶书灵抬手擦了擦绛香的眼泪,低声问道:“绛香,你实话告诉我,大婚那日我是怎么跌进池塘的?”
绛香的眼中滑过一抹紧张,“小姐,你…”
“我是自己跳进去的,对不对?”
“小姐.…”,绛香没有说继续下去,但看她的神情,叶书灵知道自己猜对了,大婚那日落水,不是被人迫害,也不是意外失足,那是原本的叶书灵自己跳进去的,她想自杀…
白王府的人,都知道白王是被迫娶的叶书灵,但他们不知道,叶书灵同样也是被迫嫁给白王的,他们都觉得是叶书灵高攀了白王,却不知她因这所谓的高攀,结束了自己的命。
眼泪啪嗒啪嗒的落下来,叶书灵心疼,心疼死去的那个叶书灵,能下定决心赴死,她到底都经历了怎样的痛苦?才会让她连一丝活下去的念头都没有,即便自己占据了这副身体,却依旧残留着那么莫大的悲伤,“绛香啊!你家小姐太可怜了!”
门外响起敲门声,红昭端着午膳过来,见叶书灵已经醒过来,面上微微一松,“….用午膳吧!”
叶书灵淡淡的看过来,眼神里没了往日的神采,反而充满了哀伤和疲惫,“王爷,已经把暗卫撤走了”,红昭也不知为何,突然就来了这么一句。
“那日的事是我对不住你,要打要罚,悉听尊便”。
“…..”红昭哑然,“用膳吧!”
自那日后,叶书灵便甚少出房,每日除却看医书,其他的时间则倚着窗边发呆,秋风横扫落叶,落在她的眼中,一片萧瑟。
“几日了?”萧洛白看着那扇紧闭的房门,问道。
“五日”。
“….倒也安静”,萧洛白正欲关窗,却那扇房门打开了,但见她一袭素衣出现在院子里,看着似乎轻减了些。
叶书灵站在院子里的那颗银杏树下,银杏果已经成熟了,有些已经落在地上,叶书灵掏出绣帕将果实一一拾起,这些银杏果可入药,可做食材,还带着一些毒性,用处大着呢!
管家自外院进来,看着树下的叶书灵,微微一愣,然后上前敲了敲萧洛白的房门。
“何事?”
“叶府的请安书信”,管家小声的汇报着。
萧洛白看了院中的女子一眼,伸手接过来看了看,而后来到叶书灵身边,“给你的”。
叶书灵看了一眼那封信,将手中的银杏果揣进怀里方接过来,随即皱起了眉头,这是….叶书灵生母给她写的书信,大致内容是:自嫁入王府后,许久不见,甚为想念,因其生辰临近,故盼望一见。
“伤好些了吗?”
“死不了”,收了家书,叶书灵淡淡的回应到,“不劳王爷挂怀,外头风冷,先行告退”。
“我….与你同去”。
“不必”。
“出嫁的女儿,第一次回娘家,岂有夫君不陪同之理”。
“…..随便”,说完这句话,叶书灵便欲转身离开。
“等等”。
“干嘛?”叶书灵没好气的问道。
“过来”。
叶书灵才懒得理他,直接抬步回房。
萧洛白眉头一挑,一条素色的锦带从他袖中飞出,灵活的攀上叶书灵的腰身,叶书灵惊讶的低头,“你干嘛?”
萧洛白并不开口说话,只是微微用力,叶书灵便退回到了他的身边。
“你到底要干嘛?”
萧洛白牵过她的手,掀开衣袖,目光落在缠着绷带的伤口上,“下手可真狠,今日换药了没?”
“不用你管”,叶书灵想要收回自己的手,奈何他的力气太大,挣脱了几下便放弃了,反正到头来疼的也是自己。
“你那次问我,我的腿是怎么受伤的,一个我很信任的人,一个我以为我可以放心把后背交给他的人,趁我不防备,将我推下山崖,命是保住了,就是腿废了”,萧洛白的声音很平静,平静到他陈述的事情,仿佛与他无关一般。
“你的父亲参与了夺嫡这场大战,据易安他们探查,你父亲是我二弟的人,而父皇也是在见过他之后,便下旨让我娶你”。
“所以,你们怀疑我是我父亲安排进来的眼线,你觉得我是带着任务嫁过来的,或许是为了取你性命,所以处处防备我,盯着我”。
“….差不多”,萧洛白松开了她的手。
“听起来,你的一切行为,似乎都合情合理,只是可惜了”。
“可惜什么?”
“可惜,以前的叶书灵回不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