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喂！你可别装死，马上给我起来。”

    方锦儿用扁担戳了戳蒋思明，见他没有反应，慢慢地走到蒋思明面前。

    一见蒋思明脸色苍白，嘴唇没有半点血色，方锦儿慌了。她扔下扁担，努力背起蒋思明就往村子里走。

    “娘……娘……”

    正在后院喂鸡的方母，听见女儿正在喊她，忙放下手里的糠食，回到前院。

    “呀，这人是谁啊？你从哪里把他背回来的。”

    “娘，你快别问了。过来搭把手，我的胳膊都快断了。”

    “哦，好好。”

    方锦儿和母亲将蒋思明抬进屋内，方母一见这个白面书生，顿时心生欢喜。

    “锦儿啊！这位公子来自哪里？”

    “我哪知道他来自哪里，他都快饿死了。娘，还有没有早上剩的米汤，拿点给他喝。”

    “有的，有的，为娘这就去拿。”

    方锦儿累的满头大汗，拿起桌上的水壶，连喝了两大碗水。

    “哎呀！差点就渴死了，想不到你这书生还挺沉。不过，还好比我家的母猪轻一点儿，不然就背不回来了。”

    蒋思明迷迷糊糊喝过米汤后，渐渐的有了意识。睁开眼后，一见到方锦儿站在自己面前，吓得大叫一声。

    “喊什么呢？大白天的遇见鬼了。”

    “不是，是姑娘你……”

    “放心，我不打你了。”

    “真的？”蒋思明问道。

    “这还有假的吗？我方锦儿从来都是有一说一，有二说二的。从来都不说假话。”

    “多谢姑娘，姑娘放心，等小生与同伴们相遇时，一定会答谢姑娘的。那个柿子，也会赔给姑娘的。”

    “什么柿子？”方母端了一碗手杆面进屋。

    蒋思明一见热腾腾的，香味扑鼻的面条，不自觉地咽了口口水。

    “老人家，是小生不好，不该偷吃柿子的。”

    “唉！柿子有什么好吃的，来，快趁热吃了这碗面条。”

    “这是给我的？”蒋思明有些激动。

    “当然了，快吃吧孩子。”方母将面条端到蒋思明面前。

    蒋思明接过面条，狼吞虎咽的吃了起来。几下就把这一大碗面条给吃干净了。

    “看来是真的饿极了，老身这就去再煮一碗来。”

    “娘，我也想吃手杆面。”方锦儿对着母亲微笑着。

    “你早上不是吃过饭了吗？一个姑娘家吃那么多干嘛？”方母一脸嫌弃地走开了。

    方锦儿撇了撇嘴，回头看着蒋思明问道：“喂，书生，报上你的大名。”

    “小生，蒋思明。”

    “蒋思明，你到我们村子来干嘛？”

    “小生是南娆人士，来东城读书学习的。前几日和几位同窗好友到郊外采风，不慎与他们走丢了。好不容易找到这个村子，本想找个车夫送我回东城的，谁知钱袋子又丢了。”

    “这听起来，你还挺惨的。”

    “呵呵……这，让姑娘你见笑了。”蒋思明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

    “好了，好了，别姑娘长，姑娘短的，我叫方锦儿，你就跟大家一样，叫我锦儿就好了。”

    “好的，锦儿。”

    就这样，蒋思明终于有了一个落脚的地方。因不好意思在方家白吃白喝，蒋思明想要帮忙弥补，可他根本不会干农活，一点忙也帮不上。

    方锦儿嫌弃蒋思明是个一无用处的书生，可方母却是越看他，越觉得顺眼。

    “每个人都该有他自己的去处与用处，他是个书生，明明可以教书育人，你却偏要他下田干活。这就好比让你弹琴绣花，你会吗？”方母向方锦儿问道。

    “娘，你到底是谁的娘？这几日你对他的亲近，比我还多。”方锦儿不满地说道。

    方母笑了笑：“真是个傻丫头。”

    一旁的蒋思明听见母女两的谈话，也有些不好意思。他也没想到，方母会待自己如亲生子女一般。

    “方大娘，锦儿。这几日小生在这里叨扰了，不知能否再让锦儿你帮我一个忙？”

    “什么忙？”方锦儿问道。

    “可否借小生一张纸和笔墨，让我写封书信回东城。这样，我的伙伴们就知道小生在这里，也好来接我回去。”

    “行啊！这有什么难的，只是我家没有这东西，得找人借，你跟我来。”

    蒋思明紧随方锦儿身后走出院子。方母在一旁看着，一副恨铁不成钢的表情：“这傻丫头，这么好的公子哥也不知不瞧几眼，一天到晚就知道养鸡种菜。”

    方锦儿带着蒋思明来到村私塾，学堂内空荡荡的，没有一个学生。

    “今日，学生们都放假了是吗？”

    “不是放假，是没有先生教他们，一个个的都跑到外面去玩石子了。”

    “明明有私塾，为何却没有先生？”蒋思明感到好奇。

    “因为现在，我们村会教书的只有村长，可他年事已高。从城里请来的先生，费银子不说，他还呆不住。”

    方锦儿四处张望着：“这村长去哪了？算了，你直接写吧！”方锦儿指了指桌上的笔墨。

    “可……不是不能随便私拿他人的物品吗？”蒋思明问道。

    “嘿！你这书呆子。不是有句话叫做‘此一时彼一时’，我让你写你就写，哪来那么多废话。”

    蒋思明轻声一笑，点了点头：“好，小生遵命。”

    见蒋思明密密麻麻地写了一行又一行，方锦儿虽然看不懂，不过还是觉得蒋思明的字迹养眼。

    “你会认字吗？”蒋思明问。

    方锦儿摇摇头：“小时候我家可穷了，哪有钱交学费，坐在这学堂里读书。有口饭吃就不错了。”

    “那往后有空时，我教你识字，如何？”

    “真的吗？”方锦儿面露喜色，紧接着又一脸不在乎的样子，“你要收多少个铜板？”

    “铜板？”蒋思明笑了笑，“不用，不用。我免费教你，还有这里的学生。”

    “真的吗？免费，还肯教这里的小屁孩。”

    “哈哈……老朽刚好路过，锦儿这是给村子造福了，背回一个有学识的大善人。”

    “村长。”

    年迈的村长拄着拐杖，步伐缓慢地走了进来。蒋思明连忙站起身来，恭恭敬敬地对着村长行了一个大礼。

    “老先生。”

    “嗯，不错，不错。你若是真肯当这私塾先生，那真是村子的一大幸事。”

    “多谢老先生夸奖。只是我在东城还有学业没有完成，不能每日都在此处教书。不过只要有空，我一定会前来教孩子们。另外，等我回去之后，也会帮忙寻找，愿意长久呆在村子教书的先生。”

    “好，好。那就有劳公子你了。”

    “先生，唤我思明即可。”

    书信需赶三日的路程才能送达东城，蒋思明趁着这几日的时间，到学堂里教书。

    方锦儿也知机会难得，只要一忙完手里的活，她就往学堂里跑。

    在学堂里跟着蒋思明学了几日，终于知道自己的名字如何写了。只是，自己费了九牛二虎之力写出的大名，只有自己能认识。

    方锦儿怎么也没想到，自己扛着锄头下田时，都没有这么费劲。这小小的一支毛笔，却抓得自己心惊胆战，生怕把它折断了。

    见方锦儿吃力地写着自己的名字，额头上的细珠已经开始滑下。蒋思明纳闷，这写字怎么感觉比她干活还累人的样子？

    “你这样子写不对，太吃力了。还是我来教你吧！”蒋思明从兜里拿出一块手帕，盖在方锦儿手上，随即抓住她的手，准备教她写字。

    方锦儿瞬间恼了，一把就将蒋思明推开。

    “有你这么埋汰人的吗？嫌我的手脏，你离我远一点呀！”

    蒋思明先一愣，接着反应过来，连忙解释着：“不是的锦儿，我没有嫌弃你。只是男女授受不亲，虽然我现在是先生，你是学生。我是怕你，有什么流言蜚语。”

    “真的吗？”

    “嗯嗯。”

    蒋思明连连点头，方锦儿有些不好意思，赶紧捡起地上的手帕，还给蒋思明。

    “这手帕上的花朵，绣得真好看。”

    “这是我表妹绣的，她的针法可是一等。”

    “你表妹，是不是很厉害啊？她上过学吗？”

    “我们都是请先生在家里教的，我表妹除了学习刺绣，琴棋书画，也是样样精通。”

    “这么厉害。”方锦儿有些羡慕了，“这花朵绣得如此真切，想必，你表妹长得也好看。”

    “嗯。”蒋思明一脸自豪，“我表妹的容貌可不是一般的庸脂俗粉。她眉目清秀，唇红齿白，精致的脸庞，肤如白雪。浑身上下透着一股灵气。而且，我们南娆的君上，亲封她为南娆第一美人。”

    “第一美人，天哪！那她得有多美？”

    “哈哈……反正，表妹是我见过最美的姑娘了。唉！就不知道将来会便宜哪个臭小子。”

    “怎么，你不喜欢她吗？”

    “我？她是我妹妹，我当然喜欢了。”

    方锦儿满脸笑意：“那我有机会，也要见一见，这南娆的第一美人，饱饱眼福。”

    “会有机会的。”

    几声敲门声，让蒋思明回过神来。他连忙起身，前去开门。

    “娘，这么晚了，怎么还没睡下？”

    母亲方素给他端来一碗莲子羹：“为娘睡不着，见你屋里还亮着灯，就给你熬了碗莲子羹。思明，你也不要太过劳累了，喝了这碗莲子羹，早些歇息吧！”

    “好的，娘。孩儿一会儿就睡下，您也早点回屋休息吧！”

    “嗯。”

    蒋思明送母亲离开房间，最近发生的事，令母亲担心不已，短短数日，便消瘦了不少。

    蒋思明长舒一口气，他抬头看向夜空，那一轮明月，孤高清冷。不由得想起大姨夫在牢里对自己的嘱咐，内心顿时五味杂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