蜷缩在屋角的林菲儿，脸上挂着烟灰，头发也被撩得不成样子，整个人就像在泥坑里滚过的。

    最主要的是左腿，貌似被什么东西砸中，黑黑红红的血液和衣衫凝结在一起。

    “菲儿姨。”

    俞琳琅低低地唤了一声。

    林菲儿笑，“呜呜”地说不出话。

    南沐阳叹气，这是被灌了药，毒哑了嗓子。

    太狠了。

    俞琳琅倒吸一口凉气，面无表情地看着门口的守卫：“守卫大哥，麻烦去打一盆热水。”

    守卫一懵，传说中的郡主上房揭瓦，没想到说起话来这么彬彬有礼，心里受用，腿脚也就快了，不一会儿就端了一桶水来。

    “沐阳，你去买套干净的衣服，还有伤药，快一点回来。”

    这是俞琳琅第一次称呼沐阳，南沐阳心里却是一片悲凉。

    “恩，我看着买。”

    南沐阳拍了拍俞琳琅的肩头，俞琳琅给林菲儿清理，他确实不宜在场。

    林菲儿木然地看着俞琳琅，没想到是俞琳琅给自己送终。

    这种人不人鬼不鬼的日子，她也不想活了。

    “你们，拿些木板堵住窗口和门口，然后退后二十步，我要给德妃娘娘清洗。”

    俞琳琅颐指气使的尽头又上来了。

    守卫们很“通情达理”，可能是提前接了授意，也可能是在宫中久了见得多，谁都知道眼前的德妃娘娘过了今天没明天了。

    俞琳琅最先给林菲儿擦脸，然后清理血污：“菲儿姨，我一边擦一边问，您只需要点头或摇头。”

    林菲儿欣慰，没想到这么多人，俞琳琅是最通透的。

    “都是皇上吩咐的对不对？”

    林菲儿点头。

    “这把火也是无缘无故起的对不对？”

    林菲儿点头。

    “你拿住了皇上的把柄，和先皇后有关对不对？”

    林菲儿点了点头，这得是多么聪明的脑袋瓜子才能想到此。

    “和我也有关对不对？”

    林菲儿泪奔，点了点头。

    “所以，你告诉了皇后娘娘我的身世，是不是？”

    林菲儿愕然之后点了点头，所有人都以为俞琳琅傻，实际上都是在五十步笑百步。

    “最终的结果皇后娘娘失了孩子，您被关进冷宫！”

    俞琳琅问到这里感觉自己的血液都被冻住了：“所以是先皇后不洁还是先皇后替长公主有所隐瞒？”

    林菲儿还没有回答，南沐阳先一步进来，送来了衣服等物。

    “姑姑，别着急，”南沐阳先拿出一瓶镇痛的药物，敷在伤口暴露的腿上。

    林菲儿看见南沐阳进来，哆哆嗦嗦地抓住两个人的手，将两个人的手握在一起，笑了。

    林菲儿的笑容渐渐凝固。

    值得庆幸的是，她不是孤孤单单走的，有俞琳琅和南沐阳陪在身旁，至少她会穿上干净的衣衫。

    不幸的是自己哑了嗓子，不能亲口告诉俞琳琅自己的身世，成了她最大的遗憾。

    “菲儿姨！”

    俞琳琅鼻子一酸，哭了起来。

    南沐阳抱了抱俞琳琅，然后让俞琳琅去通知外面的守卫。

    不一会儿，宫里专门负责治丧的人员到位，很快地将林菲儿的遗容收拾得干净、体面。

    没有华丽的衣衫，没有带上珠翠，基本是按照普通宫女的标准，席子一卷直接抬走了。

    南沐阳没有说话。

    俞琳琅却是忍不住了，跑上前去一拦：“麻烦问一下，骨灰我们能带走吗？”

    “郡主，有专门的墓地。”

    为首的看着是个小当官的，看见俞琳琅恭恭敬敬地回复了一句。

    南沐阳拽住俞琳琅，其实林菲儿眼见着是活不成了，云海洲肯松口将两个人叫过来见上林菲儿一面，也算一种成全。

    人走。

    人散。

    冷宫门口处，俞琳琅感觉到更多的是苍凉。

    “那是春熙？”

    南沐阳盯着远处。

    俞琳琅看见春熙提了篮筐，想来装的是饭菜。

    春熙知道冷宫走水，也知道林菲儿伤重，昨天晚上当值的很多人都参与了救火。

    “郡主。”

    春熙看见俞琳琅和南沐阳一愣，然后很快地向着烧黑的门框里张望。

    “姑姑，德妃娘娘已经走了。”

    俞琳琅这下子相信了林菲儿的话，自己的身世皇后娘娘一定是知情了。

    春熙惋惜地看着手里的篮子：“我带来一些德妃娘娘生前的常用之物，那不妨给了郡主吧，以后还有个念想。”

    南沐阳听了，接在手里，连同自己买来的衣物一起，和俞琳琅带出了宫。

    出了皇宫。

    在最近的裁缝店里，南沐阳和俞琳琅两人，从头换到脚各自换了一套衣装，当做除了晦气。

    俞琳琅也将自己与林菲儿的沟通结果和南沐阳一五一十的说了。

    “如此，现在的知情人是当今的皇后娘娘和相府夫人喽，”南沐阳和俞琳琅找了一个小馆子，要了两样炒菜、一人一碗清粥。

    “这也可能是皇后娘娘小产最重要的原因吧，菲儿姨的本意是想和皇后统一战线，有人不乐意见到。”

    俞琳琅非常聪明，看到了事情的本质。

    如此，俞琳霖失了孩子，罪魁祸首是云海洲。

    林菲儿关进冷宫，不是俞琳霖作祟，是云海洲不开心。

    “其实，我的身世我自己都不在乎。”

    俞琳琅没心没肺地笑了，作为一个穿越人，哪有身世可言呢！

    两个人吃饭的是个雅间，吃完之后刚要离开，就听见隔壁传来议论的声音。

    俞琳琅和南沐阳停下脚步，听上去应该是两个当差的，说着宫里的秘闻。

    “那骨头烧完都是黑色的，绝对是中毒已久。”

    其中的一人说话间不带半分感情色彩，也许是见怪不怪。

    另一人应允了一句：“大小也是南岳的公主，就这么不明不白的死了。”

    “听说皇后娘娘那边的春熙来了冷宫，给了郡主一些德妃常用之物。”

    一人嘟嘟囔囔的，应该是嘴里嚼了食物。

    “对呀，为什么给郡主啊，非亲非故的！”

    然后声音弱了下去，应该是两人开始吃喝了。

    “对啊，我什么给我，让我有个念想啊，林菲儿不是你姑姑吗？”

    俞琳琅听出了蹊跷，马上和南沐阳一起翻开春熙带来的零碎物品。

    一找，还真找出了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