营帐外黄沙呼啸，吹的人双眼迷离，远处无际的天空亮出一道鱼肚白

    两人一同守了一夜，陈无尽被打一顿狼狈的回去了，若不是陈树生在这，还真不知他会做出什么出格的举动……氛围出奇的沉默，陈树生打了个哈切，他眼皮都快要打架了

    “那个不然你先回去吧。”胡春春看在眼里，小声说道，陈树生昨日又救了她，两人的缘分已经混乱，胡春春心中滋生模糊的意味

    陈树生摆摆手，使劲拍了拍面颊：“不必，再过一个时辰表姐来了一起走吧。”

    ……

    陈府

    “你不去休息吗？”陈树生看着胡春春往西院走去，是母亲的寝屋，方才值守完便要去伺候母亲了吗，那便是整日不睡啊

    胡春春点点头：“夫人还未吃药。”少女眼下乌青一片，但目光中透出的却是明亮

    陈树生挥挥手，无奈的说：“你去休息吧，我去看母亲便好了。”

    不料对方慌忙摆手：“不用公子，我自己去便好。”陈树生已经帮过她很多了，怎能让他在累着？吃穿都在别人府中，一点小事都做不好还有何等脸面？

    他看到胡春春有些激动心中便觉得更加应该让她好好休息了，将她带来陇州本意并非让她像在蜀川时一般为人奴婢

    “我有些话同母亲说。”陈树生说的实话，他的确有些事找瞿夫人，胡春春在怕是不方便的

    胡春春羞红了脸，窘迫的点点头：“是，公子。”

    府中下人早早醒来，天色不早了，不过看上去暗沉沉的，许是要下雨了，空气中闷热无比，呼吸都透着困难

    陈树生走进西院，瞿夫人坐在凉亭内，肩头披着一块小小的毯子

    “娘，怎一人就出来，莫要在染上风寒了。”他走近轻声细语道

    瞿夫人笑笑，眼尾浮起密密的细纹：“无事，这几日春春一直不肯我出门，趁她不在，偷偷出来透透气。”

    陈树生点点头，少年掩去眼底的情绪：“今日我让她回去休息了，她就先不来了。”

    “好啊，让她休息一日罢。”瞿夫人微笑

    远处的云层渐渐变得低沉而厚重，绿树成荫下，雨丝悠悠飘洒，泻在翠绿的叶片上，雨丝如愁怨的情丝，缠绕在树枝上，陇州久久未下雨了……

    “娘，下雨了，有风，我们进去吧。”陈树生看着瞿夫人，不知她在想什么

    她一笑，拍了拍陈树生的脸颊：“你小子，有何事但说无妨，难得下一次雨，陪我坐坐罢。”瞿夫人许是真的被闷坏了，一点是不想进屋

    陈树生被戳中心思，淡淡开口：“这些日子我一直在长安，未曾关心过家里的事，想找娘问问。”

    瞿夫人叹息：“想问便问，何时变得如此扭捏？你便是想问关于春春的事吧……”

    他沉默不语

    “唉，那日你回来后莫名带了位姑娘，然后你又一人离去将她抛之不管。”

    陈树生懊恼，当时他的确未曾想那么多，只是觉着带她离开了蜀川，离开了那个地方便好了，但是她一个姑娘在陇州人生地不熟的，又是那样胆小的人……

    “我为她安排了一处客房，但是一连几日她都未曾出门，不与人打交道，我曾去看过她一次，她便是绣花都能整日不动……后来啊我便让她来西院找我，同我讲讲话也好。”

    她突然停住，眸光转了转

    “有一日，我着了风寒，身子烧的很烫，她照顾我到了很晚，回去时碰到了陈无尽……”这便是一开始的噩梦吧

    “你也知他的为人习性，好色无能……”

    “那几日我躺在床上一连几日都未起来，春春每日都会来照顾我，她是一个很好的姑娘……我很快便好了，但是有一日她却未来，我本以为是她有什么事便没放在心上，可……可第二日却听见府中上上下下都在议论……我才得知陈无尽看到春春后心有不轨，日日缠着她，但是春春不愿理会，那日他外头回来，醉了酒，兽性大发……好在未曾得逞，被呦呦撞见了……听说春春为了自卫伤了他，事后他便四处传言，说她是狐狸精……”瞿夫人说到这不自觉哽咽，眉眼中尽是无奈与忧伤，这对一个女子来说定是天灾，名声尽毁

    “那次过后我常常安慰她，不过她看上去并不过多伤心，对此不哭不闹只字不提，也不在乎外人的流言蜚语照常找我谈心，整日白天来西院，晚上就去边境，不怎么休息，我看了也是常常心疼……”夫人不自觉掩面

    陈树生眼底猩红，这里所有人都不知道她从前的经历，不知道她的身份家世，上天为何再一次将她推入深渊

    她一直没有说出来，若是说出来了陈树生定要在昨日就把陈无尽那个畜牲打死

    “春春内心很坚韧，并不像外表一般柔弱，我便是把她当作亲生女儿了。”瞿夫人看着陈树生的反应，她自是知晓自己儿子的为人，如今便随他去吧

    陈树生起身，挤出一抹苦笑：“娘，你先进去吧，外头有风。”他扶着母亲

    瞿夫人没在拒绝，起身回房了

    他离开了西院，朝东小院走去，陈畑非专门为那户妾室准备的，自从娶了她，陈畑非便没有宠爱过自己的母亲，将她一人抛弃在西院，同葶夫人一起将那两位公子小姐宠的无法无天，荒淫无度，今日便让他这个做兄长的好好教教他如何做人罢

    他四岁之时陈畑非纳了位妾室，瞿夫人不吵不闹，只想好好看好自己的儿子，葶夫人挺着大肚子入门，生下陈无尽后不过两年又生下了陈无萁，夫妻恩恩爱爱

    陈无尽年纪轻轻便整日花天酒地，前几年同葶夫人院中一位宫女做爱，被陈树生偶然撞见过，不出几日两人便被发现，他一口咬定是那位姑娘勾引的他，葶夫人也觉得他年纪如此小怎会知道这种事，一声令下将那位姑娘打死了，陈树生只觉得恶心，尽管他往后还是做过此等事，便是人都可以看出他为人不正，但葶夫人也只是闭一只眼了……

    人渣……

    他的闯进了东小院，下人都被吓了一跳，这位公子怎得突然闯进来……这气势不太妙啊……

    陈无尽迎面走来，面上已经挂了彩，走起路来也一瘸一拐，不过是昨日那点小上就让他看上去如此狼狈，接下来怕是得一年下不了床了

    陈树生一脚踹在他的腹部，飞到了两米开外

    他踉跄的爬起身，周围的下人吓傻了眼，但也有的在幸灾乐祸……

    ……

    等所有人都赶到，府中上上下下的人围在一块，陈无尽已经被打个半死了，雨水参杂这血腥，这些年被他糟蹋的姑娘数不胜数，罪有应得

    葶夫人哭丧着跪在陈无尽身旁，不断的哀嚎

    他有些颤抖的站在原地

    但是他不会后悔

    陈树生转身走了，挤出人群，与围观最外头的胡春春打上照面，四目相对，少女眸似春水，清澈而深邃

    雨水打落，淅淅沥沥的惹人心慌意乱

    一瞬

    擦肩而过

    ……

    西院

    “逆子！”陈畑非响亮的巴掌扇到陈树生脸上时，瞿夫人刚好过来，眼睁睁的看见了这一幕，他没闪没躲，结结实实的挨住了

    她没有说话，而是缓缓走来

    “家主唤我何事。”她淡淡道，从小到大陈树生惹出什么事都怪她这个母亲，却从未想过他为人父何时尽过责任

    “你还有脸说！他！他快把无尽打死！”陈畑非气的胡子颤抖

    瞿夫人抬眼，对上他的目光：“如何了？没死啊。”遗憾的语气倒是很像让陈无尽去死

    陈畑非不可置信地瞪大了双眼：“你说什么？”一向从容不迫的陈将军如今却是大惊失色，他的确看中陈树生，因为他有潜力，功夫了得，为人正直，是继承陈家的不二人选，但是作为一个父亲，真正放在心中百般宠溺疼爱的还是那位妾室之子

    瞿夫人挥袖，毫不畏惧，这男人这么多年她早就受够了，日日锁在宅院中没有自由，如同囚笼之鸟：“这些年我从未理会过东小院的事，这并不代表我毫不知情。”妇人嘴唇透着苍白的病态，但毫不退步

    “家主如此偏心，那便不怪我直言不讳了，这些年陈家日益渐退，家主宠妾灭妻，妾室一门挥金如土，毫不体恤百姓之苦，陈无尽平日里仗势欺人的事还少吗？陇州城中被他祸害的百姓无数…他们针对我挤兑我家主不都是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吗？如今怎不再继续装下去了？”瞿夫人步步紧逼，目光凌厉，毫不留情

    陈畑非也不甘示弱：“宠妾灭妻？哼！我确实宠爱妾室，我又何曾亏待过你？”

    “亏待？你同我谈亏待？当初我在家中力排众议对你真心相待，执意不顾家中祖辈劝导嫁入了陈家，你同我许诺的一生一世一双人早就烟消云散！你真心以为这么些年我呆在陈家是为了什么？若不是有了树生我早就与你合离了！”瞿夫人气的呼吸不顺，猛地一阵咳嗽

    陈树生向前一步挡在瞿夫人面前

    陈畑非气的掀翻了一旁的桌椅，毕竟他不能对瞿夫人动手，如今陈树生的武功怕是已经高上他不知几层了，况且陇州近日乱事贫发，自己本无援手，东院那几位的确也是没用的东西，若是如今同陈树生翻了脸，日后的陈家怕是很难再走下去

    场面一度僵持

    ……

    “家主！”外头有人闯来，葶夫人一身轻衣，露出点点酥胸，不过并未抹胭脂水粉，小家碧玉的长相

    她扯着陈畑非的衣袍，痛哭流涕：“您快去看看无尽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