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年后的示范项目，热核电改冷核电顺利完成，方案基本就是赵刚团队提出的葫芦形“推磨”方案，只是多余的储能不是采用了挖深井储能的方式，而是采用了压缩空气储能（CAES），但是深井却还是挖了，没人知道为什么。

    除了带动旧电厂所有涡轮发电组外，多余动能最终还是采用了帕斯卡定律做了个最原始的“活塞”，但是这个活塞距离不能太长，极限也上百公里，因为活塞运动能量损耗巨大，距离过大成本太高，还不如直接把能量还给地球算了，毕竟成本决定了成果。

    虽然活塞运动能量损耗巨大，但只要有新材料的任务，就都难不倒楼下的那帮天才们，他们在普通的液压油的基础上发明了一种新的液压油，让其抚摸起来就像抚摸空气一样丝滑，像水不是水，是油不像油。他们戏称这种液压油为“丝袜液压油”，而且这种“丝袜液压油”最大的特点就是贵，比普通液压油贵了不是几百倍，若要商业化却也是没多大意义，因为绝大多数液压系统普通的液压油也已经足够用了，所以这种发明没有任何商业价值，可以说是专门为这个项目量身发明的。管道壁其实也要特殊处理，除了耐高压，最好是绝对光滑，不过管道如果利用楼下技术再去定制几乎绝对光滑的材料成本实在太高，所以干脆用了双层管，里面是液压油，管壁加BAM润滑材料涂层，外层中空管直接加入水，用来冷却。然后“龙心机”多余的动能利用这个超长活塞带动另外一个火力发电站“推磨机”，那个推磨机有点像戈壁荒漠里抽石油的“磕头机”，一上一下的就像一直在磕头，“推磨机”在利用齿轮比放大带动整个电厂的发电机组涡轮。这种方案并不是效率最好的，却是所有改造方案里面最便宜的。

    不过龙心机的实际能量还是超过了他们的预估，他们也抱怨过谭森“黑洞科技”那帮人的计算能力，算出来是个“直列四缸发动机”，结果造出来是个“十二缸的V12发动机”，这简直就是“近视眼哈勃望远镜”，误差大的离谱。于是他们在葫芦上头又加高了一个圆碗，相当于这个葫芦有三个肚子，顶层又加了一层齿轮结构，然后又加了一圈的发电机组，这样既不占用原有的落地面积，施工起来比往地下钻还省钱，并且彻底完全的将龙心机能量榨取干净，只不过又比原计划多了花了不少钱和时间。

    虽然基地楼上已经还原成山，黑洞科技也搬到了地上的园区，但是基地并没有废弃，那些绝密而又没法批量生产的东西，还是在那里生产，比如V-RAY发射器的生产和研究。

    “一号龙心机”投入正式运行以后一年，黑洞科技资金瞬间宽裕，度过了“456的死亡谷”，正式进入789的盈利爬坡期。不过尽管如此，谭森还是没等来他的太空梦计划，期间倒是做了很多小型紫光发射器，也试验成功了，因为这种东西的机密技术都在钟紫慧和谭森的脑子里，所以紫光发射器的制作都是只能他们两人亲自完成。做了发射器自然是要去做龙心机，但是后期的“迷你龙心机”他们两人都没有参与制作，也不知道拿去做什么用的，谭森猜测是拿去做民用航空实验用的，他推算两个甚至一个“迷你龙心机”应该就可以推动一架飞机，但是这也很复杂，因为“龙心机”不像传统的涡喷发动机，可以控制油量转数来控制动力输出，龙心机一旦点火动力就是固定的，只能通过反方向增阻来抵消喷射力，实现动力弱化。它就好像一台内燃发动机，一点火就是8000转的转数，没法通过油门控制转数由800转慢慢加到8000转。

    如果装到民航飞机上倒也不是没办法，带着刹车跑就可以缓慢加速，只不过这刹车可能相对复杂，谭森自己凭空想象，觉得光三支点的飞机轮子怕是不够。至于爬升，他觉得只要设计好动力，开始爬升了就问题不大，关键是下降。下降如果关闭“龙心机”全靠滑行，很难调整飞机姿态，所以钟紫慧认为还没那么快要去做民航实验，因为现在的“龙心机”还没有实现脉冲式，如果实现脉冲式就好办的多，下降的时候只要点动喷射就可以实现动力调整，不过谭森也开了脑洞，那就“龙心机”和涡喷发动机混用，巡航阶段用“龙心机”又快又省钱，起升下降时用传统涡喷发动机控制动力，这样也可以大大降低飞机燃料成本和碳排放。

    钟紫慧笑他脑洞是个好脑洞，但是不切实际，太烧钱，估计造一台新飞机的钱，老式飞机烧航空煤油都可以烧到报废了。

    所以钟紫慧龙心机民航商用还不现实，改装热核电厂是因为那个龙心机至少可以用上上百年，是长远计划，民航飞机开不了那么久，溢价太低。因此她猜测应该还是会用在军事实验上面或者航天实验上面。总之到最后谁也不知道这批“迷你龙心机”到底用到哪里的，楼顶的人也好久没找他们聊天了。

    不过为了打造这批小型紫光发射器他们俩确实累坏了，因为这个技术存在他们脑子里，相当于是要他们“纯手工”打造的，这个“生产车间”其实也只是个实验室，还是在老基地的楼下，除了他们两个人之外，里面就只有机器人，机械臂等等智能设备，里面是个封闭式的法拉第笼，没有任何外界信号，连接外网的也只是内部局域网电话线路，他们夫妻俩戏称这里为“龙穴”。

    “龙心机”不仅在制造源头利用钟紫慧和谭森进行了加密，而且机器本身的设备加密量也是很大的。首先最重要的部件紫光发射器要在取得配对的量子秘钥以后才可以拆卸，直拆会自毁，这个自毁装置就是大名鼎鼎的“Hitodama”，就是“鬼火”自毁装置，据说是由“三眼组织”研发的，又据说“三眼”的一些活动主要经费就是靠出售此自毁装置，全球独一无二，号称“见光死”，哪怕是不可见光也一样。除了自毁以外，如果在境内，紫光发射器如果意外自毁后龙心机在指定的高精度电子围栏内是不会自爆的，假如在境外，那就还多了个自爆功能，直拆紫光发射器会导致发射器自毁以外，“龙心机”直接会变成中子弹，只是目前为止还没用上这个自爆装置，因为境外也没有“龙心机”，不过很快就会有第一个友好国家愿意尝试我们对外宣传更安全的核电站。

    其次授权拆卸以后，必须有带电子围栏的专用转移箱和转移专用机才能转移到指定位置，这个指定位置当然就是基地，就是龙穴，其中只要中途出现任何意外就会启动自毁。当需要维修或更换的紫光发射器到达基地后，由钟紫慧和谭森一起在“龙穴”维修，如果没有维修价值就直接销毁。

    当时的量子QKD技术已经相当成熟，所以其实加密通信之类的都不是问题，最大的问题还是人，毕竟纯机器时代还远没到来，而且很大一部分保守派依然认为智能机器被破解被入侵的概率远远大于人被策反的概率，更不用说还有“三眼”这样的组织存在。如果“三眼”他们真的想要破解什么，这世上也没人知道他们是办不到，还是不想办。据说就算核弹的黑匣子，只要上了网一样能被“三眼”破解了。所以楼顶的人依然还是相信人而不是机器，宁可让人去开飞机，去把紫光发射器的箱子锁在手上提回来，也不愿派个无人机，送个空中快递了事。

    谭森的太空梦想计划虽然没有上马，但是他和他的团队也没有闲着，他们的任务已经不是设计传统的发射火箭那么简单，还是要设计一款太空飞船，就像航天飞机一样，但是飞行轨道要远远高于航天飞机，不仅仅是往返于近地轨道和地面，而是要往返于地球和月球，甚至后期的火星以及太阳系的各个行星。

    这也是谭森自己的梦想，所以他们干起来特别卖命，就在赵刚团队在执行热核裂变改冷核聚变的一年里，谭森他们也初步完成了模拟设计。这个航天飞机完全颠覆了传统的概念，已经不能叫航天飞机了，谭森直接叫他宇宙飞船。它是一个模块化的六面柱，造型有点像玉琮，外方内圆，只不过玉琮的外型是四面长方体，它是六面体。

    这个宇宙飞船六面体的每一面两边上及中间处各设计三个调节喷气力矩，共九个喷气力矩，内部设计磁力力矩。然后每一面都是独立的，就像小孩子玩的磁力片，需要用的时候拼起来，生产运输时独立，其中一面为正向面，只有六个喷气力矩，正常情况始终朝上，作为正向定位标，因为太空中已经没有方向参照物了，所以需要自己设定一个。这一面也是中间货运仓的舱门，可以双向打开。而这个设计最大的特点就是前后或者说上下（垂直时）两个“龙心机”，一个减速一个加速，而且位置颠倒时可以互换。比如在地球发射时的机头对着天空，是头，当到达月球时，可以变成机尾，变成“屁股”，用来给飞船减速降落用，这样就不必调整飞船姿态调头了。而中空部分除了前后驾驶舱外，其他都是用来运输货物或直接运输空间站模块的太空舱，理想化的设计是后期太空运输全部采用“圆形集装箱”或“六面体集装箱”，相当于货仓也建立标准模块化。当在地球发射时，顶部“龙心机”喷气孔自动封闭，整个顶端伸出“莲花瓣”并合拢形成圆锥型，就像意大利阿尔贝罗贝洛的圆锥石屋顶，当离开大气层以后，顶部的“圆锥屋顶”缩回机身，然后需要减速时，顶部“龙心机”工作提供反作用力，尾部的则熄火。当到达目的地，比如空间站时，则利用六个边上的五十四个喷气力矩和内部磁力矩调整姿态，然后将太空舱推出舱门，利用隐藏在货仓里的强磁可移动式机械臂完成和空间站的对接。如果目的地是月球基地，则当减速到月球轨道后，调整姿态依然以发射时的姿态降落或者在无人情况可直接一头减速扎下去，都不需要以发射姿态降落，直接以发射姿态的倒装180度落地。如果是探索完全未知的行星，没有人工修建的降落平台，甚至可以设计成水平降落，就是利用六角面的底面（正向标对立面）实现降落，这样可以有更大着陆稳定性。

    但是设计总归是设计，这个被谭森称为“玉琮飞船”的最大问题就是六面上五十一个“龙心机”的控制问题及成本问题，如果54个喷气力矩全部用小型“龙心机”，最大的好处就是可以实现“玉琮飞船”任意位置悬停在空中，就像四轴无人机一样，实现垂直起飞升降，但是目前来看显然不现实，因为那不仅意味着这个飞船是不是天价了，而是“宇宙价”“黑洞价”，而且这还意味着这个“玉琮飞船”是个超级巨无霸飞船，不会比航空母舰小多少，如果用传统的超低温固态喷气燃料，携带的燃料又无法完成夸行星级别的太空旅行。所以这到底还是个“概念飞船”，需要解决的问题还很多。

    手下有人说他这个“概念飞船”在不考虑成本的前提确实一劳永逸，火星也去得，甚至如果能真的加速到光速的百分之一，甚至十分之一，那有生之年去柯伊伯带转一圈浪一回再回来也不是不可能，完全可以利用它开启行星殖民时代，不需要多，两架足以。但是一口气吃不成胖子，还不如先把超级空间站和月球基地的航天运输搞定再说得了。

    更有人说，谭森已经被策反，他提出如此复杂的“玉琮飞船”就是想把“黑洞科技”刚刚赚的钱烧完，你想啊，如果想要减速，只要在传统的航天飞机驾驶舱位置加装个减速“龙心机”即可，这样也才一大两小三个“龙心机”。再说有了大推力“龙心机”加持，航天飞机已经完全不需要辅助火箭捆绑发射，完全可以像民航飞机一样，跑道起飞，直接飞出大气层，而返回时有减速“龙心机”加持，只要控制速度甚至都不需要担心进入大气层时的高温问题，连楼下的死贵又贵死的材料都可以省了，岂不是在最省钱的基础上又完成了任务，两全其美的事情，不知道他为什么何乐而不为，在退一步讲，为什么楼顶的人不让航天局来设计这个飞船，为什么还要让他负责设计？此话一出，马上又有人笑了，其实道理很简单，因为这架未来的航天飞机是属于“黑洞科技”的财产。

    其实谭森也清楚要降低飞船的成本除了楼下“聚变室”的造价和工期要降低外，自己“龙心机”的紫光发射器重启时间必须缩短，就是必须要实现脉冲式的，或者实现“龙心机”的动力输出曲线可控，而不是单一性的。

    可经过这么长时间的努力，“π暗子”的研究一无所获，只知道它像幽灵一样可以穿透任何物质，无处不在，任何材质，大小和质量的东西都无法阻挡它的穿透，似乎它的功能就是为了参与聚变而存在的，但它到底参与了些啥，原理是什么也还搞不清楚。而紫光发射器的重启时间或者叫脉冲时间虽然获得很大的进步，已经由几分钟缩短到三秒就能重启再次点火，就是说点火成功以后熄火后必须要三秒钟才能再次点火，但是这依然还是时间太长，而且前提还是地球外的真空条件，因为在大气层内，除了紫光发射器重启需要时间外，再次创造聚变室真空环境还需要时间，三秒根本完成不了。但是如果点火时间在缩短，缩短到熄火后真空状态还没被大气干扰的时间，那么再次点火就不需要去制造真空条件。他们也有想过改变聚变室的容积，比如n字型聚变室的左右两壁变成可移动式，但是很快就被放弃了，这世上还没有什么材料可以在如此高温的聚变室里面移动且还能达到真空级别的密封效果。

    可是，就算是目前最可行的，最可能实现的类似“哥伦比亚号”的老式航天飞机设计模式，也面临很多问题，这些问题就是之前谭森猜测“迷你龙心机”用在民航飞机上的问题。总之如果“龙心机”只是单一的固定功率输出，谭森觉得似乎也只有唯一的发电用途，他想不出有什么其他可用的地方，也想不出该如何解决输出单一性的问题。似乎他的研究又再一次陷入了瓶颈，一年多就光设计了一个不切实际的“概念飞船”。

    这次命运并没有眷顾他，相反的，命运给了他沉重一击。他收到了陈大同教授去世的消息。

    当他得到消息的时候，其实已经是追悼会的时间了，原因似乎不言而喻。陈教授的追悼会按他的遗嘱要求在他老家的祠堂举行。谭森震惊的一刻没有停留，好像老师的整个追悼会就在等他一个人似的。

    一路上在小型专机上，他傻傻得看着窗外的绝美云层，他是极喜欢在飞机上看云的，就好像喜欢在地上看雨一样，以前他每次有机会做专机时，他总是拿出手机或者相机对着各种各样的稀奇古怪的云朵拍个不停，钟紫慧还笑话他像个孩子，看不厌的云，听不烦的雨，可是现在，他只是呆若木鸡的看着窗外洁白如玉的云，不停的自言自语：“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老师怎么会得肺癌？他一向身体很好的？怎么会这样？”

    一向情商在线的钟紫慧竟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或许是因为自己父亲去世的时候从来没有人安慰过她自己吧。所以现在她只能皱着眉头，红着眼睛心疼的紧紧握住他的手，不时抚摸着他的背。谭森忽然想到什么似的生气道：“阿紫，你说是不是梅姐把老师害死的？老师已经戒烟很多年了，上次我见他时，他又开始抽烟了，还说是梅姐---她为了他的健康买的电子烟，吸的其实是水蒸气，模拟了烟味了。是了---肯定是---肯定是---梅姐肯定被策反了，在电子烟里动了手脚。你说是不是有这个可能？”

    钟紫慧心里一紧，手上不自觉的用力捏了一下他的手，她不懂一向心地善良，毫无阴谋论心理的谭森怎么会怀疑起别人来，更何况他之前对梅姐的印象一直都挺好的，难道真的只是他太伤心了，只是要想给老师的死找个非正常死亡的理由，还是说他也已经开始变了？钟紫慧不得而知，只能安慰他道：“三木，你不要胡思乱想了？或许老师的病由来已久，你不是说两年前最后一次见他的时候，你就感觉他情绪怪怪的吗？或许那时候他就知道自己病了，才会----额----才会又开始抽烟，他可能觉得自己------总之你不要胡思乱想了，到时候问问陈臻，再好好了解下。嗯？好吗？现在，你好好休息一下吧，昨天开始到现在你都没好好休息过。”

    谭森不得不承认她分析的有道理，或许是因为自己太不愿意相信老师已经离世的残酷现实了，居然怀疑起自己曾经心仪过的梅姐来，真是被悲伤冲昏了头脑。

    他接过钟紫慧递给他的水杯，将里面的略带甜味的水一饮而尽，他知道这是带有助眠作用的茶水，确实他自己也觉得太累了却又无法正常入睡，就好像胸口总有一块石头压着似的，但是他又没本事上演“胸口碎大石”的把戏，所以只能这样难受着，也只能借助药物的力量来助眠，如果身边再没有如此贴心的妻子，他真不知道自己一个人该怎么应付这个悲凉而又残酷的现实世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