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02章 宝刀锋利
苏毅仔细一想,觉得事情并不简单。
镇元宗虽然是个没有女弟子的小宗门,却也有数十位杂役弟子。
唯独见他被卖给赤阳宗精铁矿场,其余杂役弟子皆不知是何去向。
或许其他杂役弟子也被卖了,被车夫修士卖到了别的地方。
若非如此,他想不到其他可能。
堂堂车夫修士,没有理由只针对他这个平平无奇的凡人。
自疑多虑不得其解,眼下之务当为搬矿。
赤阳宗精铁矿场的作息还算人性,矿奴的生活遵循日作晚休。
毕竟畜牲尚且需要时间休整,何况是耐性不如牛马的矿奴。
哪怕是身份低贱的矿奴,某种意义上也算是赤阳宗的宗门财物。
随意伤杀终究是不利己的行为。
大街上倒是有许多无法抵抗赤阳宗修士的寻常百姓,随便一抓都是大把的矿奴。
至于敢不敢抓,那是另外一回事儿。
“日落隅谷,矿奴休整!”
洪亮的声音传荡在矿场上空,驻矿修士惜字如金。
简单传达命令后,便归于寂静。
赤阳宗的驻矿修士都是神秘人物,平日里根本就见不到人影。
想必他们也是不屑于和矿奴见面的。
苏毅被卖到矿场约莫两三月时间。
他从未见过驻矿修士是何面目,但对驻矿修士的二十四字铁律却是如雷贯耳。
这二十四字铁律分别是:
“日出旸谷,矿奴劳作。”
“日过午时,休憩三刻。”
“日落隅谷,矿奴休整。”
说一不二,绝对服从。
没有矿奴敢违背这简单的三句话。
敢违背的刺头都被磨平棱角,扔到矿场外的荒原喂给野兽,成了一坨不可名状物。
驻矿修士令下,黑衣监工集结矿奴。
简单清点人数后,便将矿奴押送回各自栖身的工棚。
矿场,工棚,矿洞。
三点一线,便是次等矿奴能够活动的区域。
其他地方皆为不可跨越的雷池。
工棚与修士阁楼相隔甚远,由黑衣监工巡逻看管。
一面靠裂谷崖壁,三面建高墙围挡。
苏毅沉默地跟在次等矿奴的队伍,回到属于次等矿奴休整的工棚里。
普通矿奴从工棚外走来,双手提着两支木桶。
一支木桶里装着清水,清水取自裂谷中的天然水潭。
另一支木桶里装着饭菜,这是次等矿奴能享受的饱餐。
将东西分给苏毅,眼前人很小声道:
“听说你今天被末等矿奴咬了,情况怎么样,伤势严重吗?”
浇水种菜,分发物品。
这类比搬运矿石较为清闲的工作是专属普通矿奴的美差。
若是有闲暇时间,普通矿奴还能三五成群聚在一起闲聊几句。
所谈内容无非关于矿场中的人和事。
眼前人就是位普通矿奴。
初到矿场时曾借着送饭的间隔时间,彼此闲聊过几句,对方也算是个热心肠的人。
听着善意的问候,苏毅摇了摇头。
“监工见刚我来矿场不久,并未过多为难我,倒是那个末等矿奴被打了一鞭,不知伤势如何。”
见他如此回答,眼前人微叹。
“你运气真好,今天矿场发生了多起末等矿奴咬人的事,很多像你这样的次等矿奴都受到了惩罚。”
“末等矿奴疯狂咬人,听说是因为驻矿修士要开始点卯了,你以后可得谨慎点,别被人抓住了把柄。”
时间紧迫并不允许长聊,分发清水和饭菜后,眼前人提着木桶离开了次等工棚。
苏毅虽然被卖到矿场的时间不长,但矿场的一些事情还是有所耳闻的。
譬如令末等矿奴闻风丧胆的修士点卯。
每隔一段时间,赤阳宗驻矿修士都会出现一人,带着一些末等矿奴,前往裂谷深处探寻矿源。
探寻矿源的归期不定。
唯一能确定的事情就是,能从裂谷中回来的只有修士一人。
被带走的末等矿奴再也没有出现。
有人说,那些末等矿奴死在了裂谷深处。
也有人说,他们都被领队的驻矿修士秘密处决。
这哪里是什么秘密。
矿奴皆知,驻矿修士点卯是末等矿奴的噩耗,被选中的末等矿奴直面死亡。
待在矿场里不一定会死,但跟着驻矿修士去裂谷深处,必死无疑。
什么时候死,是末等矿奴该考虑的事情,苏毅只是个次等矿奴。
较于修士点卯,他更关心如何逃出矿场。
他罪多不过在镇元宗偷学了点手艺活,会耍点拳脚功夫。
竟被卖到精铁矿场,做了个无期徒刑的次等矿奴。
苏毅叹了口气,打量着身处的工棚。
次等工棚位于矿场的裂谷崖壁下方,是一排连通的低矮木房。
就好像农场里畜养牲口的圈栏,只是少了投放饲料的凹槽。
能遮风挡雨,但得防范裂谷崖顶掉落的砂石。
偶尔会有成形的石块从天而降,随机带走幸运矿奴。
身前之物,不过二数。
盛满清水的小木盆,装着简单饭菜的土陶碗。
身后是张简陋的木板床,铺着还算干净的竹席。
被褥只有浅薄的厚度,不知能否熬过矿场的寒冬。
就这配置,陋室铭来了都得甘拜下风。
遥想当年,还未成为镇元宗杂役弟子之前,他也算是故地略有名气的小小公子。
今非昔比,镇元宗里苦修数年,虽不能成为修士,却也不至于落入这般凄苦境地。
次等矿奴,相比自由人如天壤之别。
就算他无缘修仙闻道,只要能回故地继承那点浅薄家业,也能过得逍遥自在。
逃离矿场,必须逃离矿场!
苏毅往次等工棚的出口望去,区区几个黑衣监工,看守着近两百人数的次等矿奴。
双方人数对比,优势在次等矿奴。
他将头颅埋进木盆,双手搅动清水,清洗脸上的灰尘,冷却冲上头颅的热血。
脸上的污渍被洗净,灰蒙蒙的水中倒映出青年面庞。
看不清肤色如何,但能隐约看出俊朗模样。
手上的灰尘也被洗净,十指除了一些泛黄的老茧,并未浸染矿石的金属光泽。
右手掌心似乎还没有洗干净。
苏毅再次将双手伸进盆里,合拢掌心互相揉搓。
刚甩了甩手上的水渍,忽闻工棚外传来一阵喧哗。
次等矿奴面面相觑,不知发生了什么事情。
时间过了片刻,嘈杂声归于平静。
工棚外走来一群黑衣监工,矿场工头边走边骂道:
“玛德,那贱奴吃了熊心豹子胆,敢在老子面前闹事,真是活腻歪了。”
“诶呦,稍不注意就被那贱奴打了一拳,真是狗急乱咬人,还真有点痛。”
矿场工头捂着脸走进工棚,朝次等矿奴喊道:
“尔等应该有听到刚才的声音吧,那是有末等矿奴犯事,现已被老子砍成两截。”
“别以为次等矿奴就可以置身事外,若是尔等敢心怀不轨,也是如此下场!”
杀一儆百,无往不利。
工棚里寂静无声,矿场工头在矿奴群里扫视一圈,最终停在苏毅身上。
“那贱奴没死前说你消极怠工,以后就由你替代他的身份吧。”
苏毅惊呼:
“工头…你没搞错吧!”
“没搞错,就是你。”
“我能否拒绝。”
“大胆,尔要试我腰间宝刀锋利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