片场。

    天气越来越冷，沈知意一出戏就要在衣服外面罩件外套，她一大早就来了片场拍戏，除了吃午饭的空余，其他时间都耗在摄影棚，这会儿困得厉害。

    “刚刚拍的那条还不行？”小董跟着她往休息室走，把手机递过来，“佳泽刚刚拨了个电话，我说你没空，过会儿还会再打过来。”

    算算时间，这会儿小孩应该已经回国了，沈知意把手机接过来，摇摇头，“他不太满意，打算先拍其他戏份，让我休息会儿。”

    拍摄强度太大，孟导又格外挑剔，几个小时的时间对沈知意来说特别漫长，不知道是不是小董的心理作用，总感觉她一天的时间就瘦了不少。

    “那趁这机会赶紧睡一会儿，”小董把她送到休息室，不打扰她，自己去车上待着了。

    沈知意先给段佳泽回拨了视频通话，通话接通，那边出现的是一个年轻女人。

    女人看到她微微一笑，语气柔和，“沈小姐？”

    “你好，”沈知意认出她应该是段佳泽的妈妈。

    两人不熟，女人也没有要多说的意思，简单打过招呼后就把手机给了段佳泽。

    “知知！”

    段佳泽一开口就告状，“舅舅昨天又说我胖，他说我跟他相比，你肯定更喜欢他，因为我没有他好看，我胖胖的。”

    他垂头丧气，认真地跟沈知意求证，“你真的更喜欢他吗？”

    休息室有张折叠床，沈知意靠在枕头上，眨掉眼中因为困意而泛起的湿意，无声笑了下，“你不要听他胡说。”

    段佳泽凑近镜头，“那你更喜欢我对不对？”

    这哪有可比性，这么幼稚的话，也亏裴彧会说，沈知意无奈，“嗯……更喜欢你。”

    段佳泽表情委屈，“你是不是犹豫了，你都没有立刻回答我。”

    “没有呀，”沈知意不承认，她觉得自己回答得够快了，为了哄小孩开心，她又重复了一遍，“我更喜欢你。”

    “哈哈！”段佳泽高兴地说，“我录音了，我要把录音放给舅舅听，他就不能再笑话我胖了。”

    “别惹他不高兴，”沈知意真是搞不懂这舅甥俩的相处方式，只能说裴彧大概真的跟小孩子合不来，毕竟他自己某些方面就蛮幼稚的，“他生气了你又要后悔。”

    然后重复认错再惹事的过程。

    跟段佳泽聊了一会儿，沈知意实在是困，挂了电话就睡着了。

    段佳泽则是一点也没把她的劝告听进去，兴冲冲地给裴彧打电话，电话先被秦秘书接起来，过了几分钟才送到裴彧手上。

    等待的这几分钟，他的兴奋劲儿少了些，默默吐槽给舅舅打电话实在费劲，不过他妈妈说这也是厉害的证明，他以后也要当一个费劲的人。

    “舅舅，”他得意地说，“我问知知了，她说她更喜欢我。”

    刚从谈判桌下来，裴彧情绪不高，冷冰冰的，“你以为我会信？”

    “我就知道！”段佳泽庆幸自己早有准备，暗赞自己聪明绝顶，把用另一只手机录下的音频打开，让裴彧清清楚楚地听到那句话，“我没骗你吧！”

    录音播放出来有些失真，但仍然能听出那是沈知意的音色，柔软的，轻缓的，带着点哄人的意味，与人周旋的疲惫感被一扫而空，裴彧停了下来，望着窗外鳞次栉比的高楼大厦，“段佳泽。”

    段佳泽以为裴彧要凶他，下意识把手机拿远了一点。

    但裴彧语调十分平静，他平静地说，“把录音发给我。”

    段佳泽“？”

    片场停车区，小董在车里看营销号发的热帖，那辆布加迪驶进来时她一眼就看到了，这倒不是因为她眼神多好，而是那车实在难得一见，令人印象深刻，她上次见这辆车是送沈知意和孟导聚餐那天……等等，这辆车是——

    小董嘴里还叼着薯片，眼睁睁看着裴彧从车里下来，往她这边走来。

    手忙脚乱地把薯片嚼了咽下去，小董赶紧把车窗摇下，不用裴彧开口，已经形成了条件反射，“知意姐在休息室。”

    微微颔首，裴彧朝片场的方向走去。

    愣愣地看着他的背影消失，小董突然拍了拍自己额头，“天哪，我怎么这么狗腿？”

    给她当老板的又不是裴彧。

    她觉得自己的做法实在不妥当，沈知意都跟裴彧分开了，看起来也没有要跟他复合的意思，她怎么能胳膊肘往外拐呢？

    但这事儿她实在不知道该怎么处理，想了想，给王霏霏打电话。

    “姐，我是不是做错了？”

    王霏霏虽然没有时刻跟着沈知意，但托小董和秦秘书的福，不该知道的也都知道了，一点没落下，她想起上次见面沈知意的那些话，当时没觉得有什么，现在一想，才发现她的态度从一开始就没有那么坚决。

    什么叫“现在不想考虑这些事”，她为什么不直接说不喜欢裴彧？私心太明显，稍微一想就能发觉这两句话间留出的余地有多大。

    对于小董的问题，王霏霏反问道，“知意让你拦着他了吗？”

    小董呆呆的，“没有。”

    主要是让她拦她也不敢啊。

    “嗯，那知意有说过如果他来了，让你提前通知她吗？”

    是不敢拦，但躲总来得及吧，沈知意要是铁了心不跟他见面，就算是裴彧也不可能次次如愿。

    就像孟启明，明里暗里约她那么多次，除了必须见面的场合，她应过几回？

    只要想拒绝，总能找到借口。

    经她这么一捋，小董有种恍悟的感觉，“没有。”

    裴彧来得这么勤，连偶遇的借口都不找，目的再明确无比，要是不想见，总能搪塞过去，可沈知意什么都没说。

    “那你还纠结什么？”王霏霏原先担心会影响沈知意的事业，现在却不怎么担心了，一是发觉裴彧的心思好像不如她想的那般，二是对自家艺人有信心，“吃你的薯片吧，多吃东西少说话。”

    能不能成，要怎么发展，那是人家两人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