做个武侠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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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19、此来不争利

    还是没走得成,李千坤不再出面,但他的徒弟还是要找杨露禅把同行们的苦恼说一说。

    杨露禅爽脆:“俺进京就不是为了挣钱的,李叔父难见,俺不得已弄出点花头好让李叔父来找俺。”

    师兄立即明白了,有得谈:“那跟同行的竞争该怎么办?”

    “也不是同行就非得如敌国,第一,经营的档次不一样,会拉开,第二,咱们也可以合作嘛,俺们的调味料是可以往外卖的,工艺也是开放加盟的,这一点都有跟大家交待嘛。”

    一听调味料可以往外卖,师兄眼睛就来了神采:“真的可以?那我回去就这么告诉同行们咯。”

    杨露禅一挥手:“尽管说,俺挣的都是小钱,而且俺主要照顾那些穷寒酸,哪里抢得到他们的生意,这不是他们从来不找俺谈嘛,师兄,你想一想,俺把他们逼倒闭了,他们变穷了俺再去照顾,那不是脱裤子放屁?放心,从来没有想过挤兑他们。”

    师兄想一想也明白了,这些同行就是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了,人家做的就是一个大子的生意,跟那些上档次的食肆八杆子打不着,主要就是眼红。

    至于那些小作坊,杨露禅说得也对,完全可以合作嘛。

    当然了,也不排除有些人以前挣得厚些,现在没了暴利心里就不舒坦,对于这些人他们也不想理会,一边待着去,八卦派的脸面也值钱。

    对于河北天理教,杨露禅也是这个态度,就一点,不跟他们抢人抢位子,只是不愿意看到百姓被裹挟着死于非命。

    托福,天理教起事的核心们被清廷抓获后写了服辩,严晶心很容易就能在网上找到,杨露禅要找他们也不难。

    那些史料都没有散佚,可能是嘉庆为了给后来者戒,道光又觉得这是他的武功,所以这些文牍都得到了很好的保存。

    见到李千坤之后仅过了一天,杨露禅就按图索骐找到了他们。

    谁让他们写服辩的时候都交待清楚什么时间在什么地点干什么呢。

    杨露禅以生意为掩护搞一张消息网,为的就是让耳目聪明,天理教的人一浮头,他就收到了风。

    可这一回杨露禅却碰上了一硬一软两钉子。

    李千坤跟他交待过的那位武圣人第一个不服,而那位文圣人林清也顾左右而言它。

    杨露禅是在一位八旗子弟的大杂院里堵到林清和冯克善的。

    说来也好笑,准备起事造反的据点在满清贵族家里藏着。

    这位八旗子弟可不简单,姓爱新觉罗,可惜是旁支,几代之后就破落了,靠着出租祖上余荫的院落度日。

    林清他们需要在京城落脚活动,就租了他家的房,然后传教发展会众时这位也听个新鲜,一来二去就混熟了。

    林清通文墨,嘴巴利害,许了成事后的二品大员给这位爱新觉罗,这位就决心干了,一起造自家的反。

    是不是很荒诞?但这就是事实。

    有清一代别说平民百姓,就连填不饱肚子的皇族也比比皆是,这位就属于没分到肥的角。

    要说他蠢吧也不蠢到尽,他就认定了天理教能成事,不是因为人多势众,而是因为林清身上有文气,能说动一些落拓的达官贵人还有一些底层官兵。

    当然也会有一些智亲王掺进来的沙子,就想哄着天理教造反好混水摸鱼。

    不管怎么说,林清在京城有了排面,那些会众也信了搞个宫门事变就能改换城头的旗。

    愚昧吗?世道如此,被打趴下的清军不愿降,可一个穷酸书生就能忽悠他们上船。

    正因为如此,林清有了底气跟杨露禅叫板,所以杨露禅劝不动。

    他们已经被自己遐想出来的荣华富贵迷昏了头,在他们看来,杨露禅是怕他们抢先打下京城坐了龙庭,是来拖后腿使缓兵之计的。

    那位自封辅政的爱新觉罗还跟杨露禅抗辩:“皇上还在避暑山庄没回来,神机营调出京城平乱听说全军尽墨,眼下京城防卫空虚,正是最好的时机,机不可失时不再来,只要我们打下紫禁城易了帜,就变得名正言顺,到时我们推举皇帝,五族共和,满汉不再倾轧,再造地上神国。”

    要不是杨露禅打听好了这位的底细,还真会认为他是智亲王的内应呢,这就是傻。

    不过杨露禅还是打算给些耐心:“你们凭什么认为这样就名正言顺了?”

    这位一拍胸脯:“就凭我,我是爱新觉罗氏的子孙,知道规矩,皇上其实不喜欢旻宁,武圣人去偷看过乾清宫的储诏,里面是空的。”

    杨露禅迷了,储诏空的?他看向那位,不明所以。

    还是林清给了解释:“冯兄倒是没打开金匣,他发现装储诏的盒子内空无一物。”

    就这?武功高强确实能做到,但有什么用?杨露禅更摸不着头脑了。

    “辅政”大人果然不愧是爱新觉罗的子孙,他露出一副傲然的神情,杨露禅知道自己这会一定被腹诽乡巴佬没见识。

    “杨家小哥不知道吧,一旦皇帝殡天,储君必须凭金匣的遗诏登基,现在金匣是空的,只要皇帝去了,谁也无法继位,到时整个朝廷乱成一团,所以我说这是千载难逢的好机会。”

    杨露禅明白了,却后背冒冷汗,他们竟然把谋反成败的希望冀于一张纸上,这也太儿戏了吧。

    他是直性子,不懂就问:“你们凭什么认为嘉庆必死无疑?”

    还是姓爱新觉罗的抢戏:“因为皇帝身边的太监头子跟我们是一伙的,不如此武圣人又如何能进宫去偷窥诏书,这还是我出的主意。”

    完了,完全不在一个频道上,杨露裨觉得那帮太监多半跟智亲王也是一伙的,这真是一个人心叵测的局。

    嘉庆想诲约另立,智亲王想干掉老子上位,而林清这帮人,说他们傻吧,他们的心计其实也毒。

    智亲王想利用他们,他们也想利用智亲王,不管是谁干掉了嘉庆,都可以把脏水往对方身上泼。

    估计智亲王也没料到他老子会偷偷拿掉储诏吧。

    联想到历史上道光继位时金匣失踪,杨露禅又冒了一通冷汗,这些都是什么人呀,算计起来要多狠有多狠,可办起正事来全不行。

    想到正事杨露禅清醒过来:“难道最终的输赢不是靠手里的刀枪说话吗?”

    林清终于显露出了自己的手腕:“既然谁都名不正言不顺,那么谁能给出最让人心动的价码谁就能得到最多的拥护,而我们无疑是最能打动底层军官的,辅政大人就是最鲜明的例证。”

    杨露禅哭笑不得,他们以为算尽人心,却没有最起码的预案,任何一个环节出了叉结果都不是他们可以承受的。

    终于知道历史上天理教之乱为何如此滑稽了,因为事实就是照着他们最不喜欢的路子走。

    杨露禅把这个可能提了出来:“如果你们杀不死嘉庆会如何?”

    “你就是想拆台,怕我们成事了你得不到便宜,我都在想你这个教主怎么得来的,莫不是用了不轨之术?来来来,我们凭拳脚说话。”

    冯克善抑制不住了,他本就是个痞子,哪有耐性跟杨露禅磨来磨去,他一个箭步抄到杨露禅身前,就上了弹腿。

    唉,还是得打,他们怎么就没在造反的事情上用这个思路呢,最终看谁的拳头硬才是真理。

    冯克善的腿功了得,带起的劲风像刀子一样刮过来。

    是气劲,想不到还能碰到一位气劲高手,看来武圣人没白叫,他有傲气的资本。

    可杨露禅也喜欢这个,弹腿,他也会啊!那就以弹腿对弹腿吧。

    冯克善是弹步窝心脚,怪不得说他是戳脚的创始人呢,弹腿在他身上有改良。

    那窝心脚又快又狠,处处带着戳脚的辣劲犀利,不以踹蹬为主,而是以尖崩制敌。

    把弹腿的开合样式缩窄了,加入了更隐蔽的杀伤性小招变化。

    而且冯克善还有后招,他的拳劲已经准备好了,蓄势待发,那是黑虎掏心。

    想起来了,少林是用罗汉拳跟龙潭寺换的弹腿,后来加了两招变成了十二路。

    那现在可以用上了啊,杨露禅以荷叶摆踩应对,手上却备下了八卦掌的蟒蛇缠。

    忘掉黑虎掏心是烂大街招式的想法,在气劲高手手中,黑虎掏心是一等一的凶险招式。

    虎扑劲是用尽全力的,它会把速度和动能加到最大,何况黑虎掏心还是一显一藏一前一后的连击。

    气劲是离体的,用这招的人必然对气劲有信心,至少量要够足,能在短促的时间内连发两下,怎么可能烂大街,小看它只会令承受者扑街。

    更何况前面还有弹踢的试探攻击,那是一丛像利刀一样刺心的气劲。

    这一招下来,哪怕不是胜负立分,也至少是高下有别了。

    还好,荷叶摆踩能将弹踢化解,想像一下,用一根杆子去戳水面上的荷叶时,它会浮沉减势,力量都被虚化了。

    杨露禅的脚底就虚搭在冯克善的脚面上,还用上太极的卸力和借劲。

    冯克善尖踢出来的气劲,被杨露禅压着并传导到身形中,仿佛助力了蟒蛇弹身飞缠。

    然后杨露禅靠着这个动势侧身一让矮下一钻,滑步到了冯克善身旁,使其藏着的爪拳被其自身挡住。

    而那只前出的爪拳则被杨露禅双掌扣缠,双掌一个圆磨卸转,就把冯克善的手臂扭了过来,变成了反拧。

    杨露禅跟上又是一个弯膝撞,噗的一声哑响,冯克善的支撑脚就失去了重心单腿跪地。

    这就被制住了,手不能动,腿也酸麻,仅仅照面了一招,一败涂地。

    是实力差距太大吗?不是。

    杨露禅还现炒现卖了陈长兴的点穴法门方竟全功。

    他缠上冯克善手臂时就通过气劲摸到了对方的气脉走向动态,当即以膝撞在冯克善腿弯处的点穴。

    这就是黑虎掏心的缺陷,要抽运连续两拳的气劲,下盘的经脉运转有些跟不上了,正好趁虚而入。

    力由根起,劲走全身,被截住了下盘的经脉运转,冯克善运不动内力了。

    并不是杨露禅比冯克善高明太多,而是他的眼界和武学修养领先了冯克善一头。

    一线之差,造成了气劲在全力暴冲的状态下会一泄千里,就跟泄洪一般,洪水咆哮,失去了着力马上就散沉,所以堵不如疏,冯克善输了。

    杨露禅也没为难他,当即就松了手,现在冯克善也无法动弹,没个半盏茶的时间,他连站起来都无力。

    杨露禅退后一步,虽然赢了,也输了,他无法说服他们放手。

    但赢家还是有些特权的,杨露禅提出了一个并未突破对方底线的要求。

    “你们怎么闹俺不管,但不能牵扯到那些最底层的教众,就是那么平头百姓。”

    林清脸色阴沉:“你这是要我们自断手脚?”

    杨露禅摇头:“你们不是夸自己最能说服那些军官兵丁嘛,这些人足矣,除非你们刚才说瞎话,那些平头百姓连刀都握不稳,要他们何用,壮声势的话等你们坐上了龙椅自有大把人山呼万岁,到时怎么都行,只要你们去攻打皇宫时不要拉上他们。”

    林清犹豫不决,看起来像是不乐意,杨露禅脸一板:“文圣人是欺俺刀不利?”

    辅政大人忙出来缓:“别伤了和气,可以商量嘛。”

    杨露禅懒得商量,直接划下了道:“俺说了不是来跟你们争权夺利的,别跟俺费口水,等你们当了皇帝想怎么样都行,在那之前别惹俺,不然你们的皇位坐不上去。”

    冯克善虽然不能动手了,可还能动嘴:“约好的大家一起动手起事,你们却说话不算数,还扯后腿。”

    杨露禅蹲了下来,笑得露白牙:“你不是说俺的教主是抢来的吗?俺可没跟你们约定过什么,现在教众听俺的,以前说的不作数。”

    这话把冯克善气得够呛,杨露禅又看向林清:“你们的宏图大计俺掺和不起,反正照你们的玩法俺不干,俺也不会坏你们的事,各安天命吧。”

    说完杨露禅转身就走了,到了这份上如果他们还要硬来,只要不拉着无辜送死,杨露禅管不着。

    叫不醒装睡的人,拦不住赶投胎的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