临近黄昏，太阳已经斜了下来，没有中午那么晒人，但走了这么长的路，说不累是假的。

    聂图伸手抹去额头的汗珠，有些佩服地回头望了一眼还背着阿灵的张涧。

    他呼吸平稳，步伐不紧不慢，看不出一点疲劳的样子。

    “还有多远？”张涧开口问道，背后的阿灵因为张涧的背太过舒服，又睡了过去了。

    “不远了。”聂图指着前面的逐渐显露出来的建筑，“马上到了。”

    两人加快了步子，很快就走到了街上。

    与张涧所料差不多，街道十分冷清，家家都关闭门户，好像被蝗虫肆虐过的庄稼地一样干净。

    聂图呆了呆，还真让他说对了？

    不，他还是不信，于是挨家挨户的去敲门。

    一连十几家，街道上只有聂图发出的敲门声，此外再没有任何动静，十分的安静。

    张涧没有说话，而是静静地看着聂图。

    “不，他们平常都在的啊！这几天应该是最热闹的几天，怎么会……”聂图有些难以置信，手扶在门柱上。

    这时，聂图背后一扇门吱呀一声开了，紧接着是一盆散发着恶臭的黑红色液体被泼了出来，正好撒在了聂图身上。

    闻着这恶心的味道聂图差点没吐出来，这玩意就像尸体烂了几天后散发出的异味。

    “呔！何方妖孽敢擅闯我家！”

    一个头发花白的老头提着木桶走了出来，手上还拿着棍棒，惊疑不定地看着眼前被黑狗血糊了一身的聂图。

    “嘶，这妖孽怎么有些眼熟？”

    聂图：“……”

    “袁爷，是我啊，我是猎户聂图啊！经常来您这买盐还记得吗？”

    “聂图？”袁老头上下打量了一番这个有几分人样的家伙，有些狐疑道，“这里的人不是都逃难去了吗？你怎么还在这？”

    聂图苦笑一声：“我们一家住在山里，十天半个月也不出来一趟，哪知道发生了什么。”

    “这样啊……”袁老头放下手中的桶，但棍子还死死捏在手里，“巡妖司的人不久前到处下了通知，说是妖族犯境，要我们这些人都往内陆跑，所以人都走的差不多了。不对啊，老头子我记得是派了人去通知你的，怎么你不知道？”

    聂图摇了摇头，恶心的黑狗血差点溅在老头身上。

    袁老头果断后退了两步，有些恶心地看着聂图。

    这不是您老人家泼的吗？怎么还嫌弃了起来了？

    聂图顿感委屈，但这些小细节都不重要，有人说妖怪怕黑狗血，所以袁老头拿这玩意防身也实属正常。

    不过这玩意到底放了多久，都臭了！

    强忍身上的恶臭，聂图问道：“您怎么没跟他们一起走？”

    “老头子我一把年纪了，也活够了，死就死了无所谓，不过有生之年能见见所谓的妖怪长什么样子，也算不枉此生咯。”袁老头洒脱地笑笑，随即他注意到门外不远处背着阿灵的张涧，“这位是？”

    “哦，这是我新认识的朋友，叫胡生，带着女儿胡灵儿，从边境来的，也是他告诉我人国把这片土地割给妖国了，我才半信半疑地跟着他来这看看情况，没想到是真的。”

    袁老头微微点头，接着说道：“那你就带着老婆孩子赶紧跑吧，过不久妖族可能进行一场扫荡，再想跑就来不及了。”

    据说妖族每占领一片土地，都要清扫掉上面所有的异族。

    “我知道了。”聂图心情有些复杂，“您老真不跟我们一起走？”

    “嗨，那算个什么事？”袁老头摇头晃脑地说道，“活了几十年了，再活下去也没什么意思，倒不如就跟戏里唱的一样，打一回真正的妖怪！”

    看着袁老头摆了个戏子表演的武打动作，聂图一时间也不知道说什么。

    反倒是张涧开口了：“戏里和戏外是不一样的，真正的妖怪强大到令人绝望、窒息。”

    “嘿你这年轻人，看不起我老头子是吧？”袁老头有些不满地瞪了张涧一眼，“你看我一盆黑狗血都让聂图这种猎人里的高手都毫无还手之力，更何况区区小妖。”

    聂图：“……”好好好，您老年纪大，您说的都对！

    张涧没有说回话，而是朝着聂图躬身一礼：“感谢老哥的照顾，我先走了，你回去带着嫂子他们走吧。”

    聂图张了张嘴，有些想要挽留，虽然是往内陆跑，但路上也有不少豺狼虎豹甚至打家劫舍的强盗，张涧实力不弱，一起走也能有个照应。

    但看张涧去意已决，聂图也不好说什么，于是只能点了点头：“好，那我们汉阳城见！”

    汉阳城是离这最近的人族大城市，有人族高手坐镇，应该是比较安全的，就是离这里很远，有四百多里。

    张涧点点头，刚准备迈步离开，一道熟悉的妖气出现在空气中。

    这是……紫鼠？！

    张涧顿时瞪大了眼睛，这家伙怎么会出现在这？不可能啊，这几天他星夜兼程，明明已经跑了近二百里路了！

    “走？往哪走？”

    紫鼠阴恻恻的声音从远处传来。

    “快跑！”

    张涧虽然震惊，但脚下动作不慢，果断跑路，随后立即咬破了舌头。

    爆血！开！爆血只要见血就能开启。

    猩红之色染红了眼珠，腿上的动作又快了好几倍！

    “啊？”聂图还没反应过来，他的头就落在了地上，滚到了袁老头的脚边。

    袁老头脸色惨白，显然被吓得不轻，颤抖着从嘴里挤出来几个字：“妖……妖怪啊……杀人了……杀人了！”

    妖怪杀人了！

    袁老头甚至都没看清他们的动作，一条生命就这样消逝了。

    当一头牛妖怪将斧刃从袁老头从头劈到脚分成两半的时候，袁老头才明白张涧说的话的含义。

    真正的妖族，是强大到让人绝望的！

    “咦，好恶心，这是什么？”阿朱皱着眉头看着聂图的无头尸体，上面沾满了黑色的恶心液体。

    “应该是黑狗血。”

    “黑狗血？干嘛用的？”

    “人族好像说这玩意能驱妖。”

    “驱妖？”紫鼠差点笑了出来，“就这玩意能驱妖？恶心恶心我们还差不多。”

    “恶心我们……也算是一种驱妖手段吧？”牛妖想了想说道。

    紫鼠想想，好像还真是，把他们恶心走了也算是驱妖了。

    “好了别废话了。”阿朱远离被黑狗血沾染的尸体，看向已经跑的不见踪影的张涧的方向，语气平静，“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