复杂的表情浮上了李思萌的脸旁，刚刚奔跑过后她的脸色红扑扑的，像点染了桃花的粉，那双越来越像妈妈的眉目里蕴含着复杂的神情：惊讶、疑惑、奇怪。

    “只要保持风筝逆风飞翔的姿态，不断地奔跑下去，蓝天白云就会一直伴随在你的身旁。”李永涛看了看蓝蓝的天和天空里飞翔着的风筝说，“谁说人生不能翻盘？只要我们敢逆风飞翔，就一定能飞得更高更远！”

    李永涛的话给李思萌注入了一种无形的力量，从这些话里她突然感到爸爸并不那么窝囊，爸爸这话就像奶奶那样硬气，那样让她心里踏实。

    “萌萌，我要带着你逆风飞翔！”李永涛说着握住女儿的手，“我知道你最讨厌83中！一开学，爸爸就把你转到补习学校，让你永远离开那个鬼地方！你是一个聪明乖巧的孩子，是上苍赐给我最珍贵的礼物，既然上天安排我们要相依为命，那么我们就要一起努力，一起飞过人生的迷雾。你的学习基础并不差，过去这一年你是退步了，但离中考还有一年多时间，离高考还有4年多时间，只要你努力，只要你坚持，只要心里还有一股子‘只要学不死，就往死里学’的劲头，我们就能把失去的全部补回来。萌萌，爸爸相信你，我们一起努力，再考个第三名好不好？”

    李永涛说这番话时饱含热泪，而李思萌的泪水也在没有任何准备的情况下吧嗒掉落下来。她冲着爸爸认真地点了点头：“爸爸……”突然，她一头扑倒在爸爸怀里放声大哭起来，两行晶莹的泪水像断了线的串珠，一个劲地流，两年来的委屈、郁闷决了堤似的统统涌了出来，瘦弱的肩膀随着哭泣声一起一伏。

    夹杂着丝丝暖意的微风徐徐吹来，撩起了他们的发支。过了一会儿，李永涛轻轻扶起女儿的肩膀，替她拭去眼角的泪水：“萌萌别哭，爸爸爱你不哭的模样。”

    第二天一大早，李永涛就把房子委托给了小区附近的房屋中介出售，他对置业顾问说：“这房子虽然旧，但是在紫华的白菜心，随时有可能被拆迁补偿。价格好说，我只有一个条件，我急着用钱，今天能出手就绝不会拖到明天。”李永涛把委托卖房的事办完后，又给工友杨豪打了好长时间的电话。

    直到午饭后，杨豪才得到了准确的回复，并把情况告诉了李永涛。李永涛让李思萌在家做作业，他先到文具店和书店给她准备一些下学期的学习用品，然后骑着电动自行车朝着遥远的西郊驶去。

    新学期开学前两天老师们已经返校了，李永涛来到83中找到了初二（2）班班主任蔺爱菡。

    “我必须给李思萌转学，让她上补习学校。”李永涛说。

    “什么？你的意思是……李思萌不来83中了？”蔺爱菡惊讶地问。

    “不来了。但中考时她得以83中学生的名义参加考试。”李永涛说，“蔺老师，上次你给我谈话后，我一直在想李思萌落后的原因，这个假期我去了很多补习学校，每一所补习学校都人满为患，同学们都在疯狂地补习，越是五大名校的学生补得越厉害。他们的家长说，这些孩子从小学起就在外面上补习班，而我欠女儿的实在太多了，李思萌小升初前我离婚了，孩子一直由我带。这两年，我连一次补习班都没让她上过。我是一个不合格的父亲，没有好好管孩子，现在说什么也不能再让她在这里待下去了，83中的校风太差了，这样下去会毁了她。”

    “可是你也要看到，83中的师资力量和教育水平也在慢慢提高，全市正在均衡教育资源，据我所知，即将开学的这学期，还有几名强校的老师要分流到83中，支持和帮助弱校的教学改革和教学水平的提升。李思萌家长，你要能看到我们的学校正在发生着的变化。”蔺爱菡说，“弱校不是一年两年形成的，要把弱校变强校变成名校也不可能在一年两年内完成，任何事情都需要一个过程，作为学生家长，对学校的发展要有希望。”

    “蔺老师，我知道您是一位非常热爱教育、非常关心学生成长的老师，我也很感谢你一年多来对李思萌的照顾，可是再有一年多她就要中考了，我欠孩子的已经太多了，我不是一个合格的家长。但从现在起，我要努力成为一个合格的家长，我要帮助她度过初中最后一年多的时间，我要给她换一个环境，不光是家庭的环境，而且也包括学校的环境。”李永涛有点激动地说，“蔺老师，你也是学生的家长，我说的这些您能理解吗？请恕我直言，如果李思萌还在83中上学的话，那么她就被彻底毁了。我只有萌萌这么一个女儿，我是孩子的爸爸，要是我连孩子的未来都不顾，眼睁睁看着她滑到谷底，我是会后悔一辈子的。”

    李永涛的眼睛闪着泪光。蔺爱菡看着他急切而无助的表情，也不得不开始认真地思索着这个问题。这会，教师办公室里只有他们两个人，他们都不说话时，这里被一片沉寂包围着。

    过了许久，蔺爱菡才问：“你找我的目的是想告诉我李思萌要退学？”

    “不是退学，是把学籍挂在83中，然后去上补习学校。”李永涛说，“补习学校说这叫空挂学籍。”。

    “这样恐怕……”

    “蔺老师，这些我都咨询过了。补习学校说可以，说有办法……”李永涛说，“开学后我会拿着医院开的病假证明来学校。”

    “你要给李思萌请病假？”蔺爱菡问。

    “蔺老师，希望您能理解我，我真得不能让萌萌在83中再耽误下去，我也相信早晚有一天，83中的师资力量可以提高，我不怀疑紫华的教育改革，但是萌萌离中考只剩下这点时间了，这对我们来说实在是太宝贵了。蔺老师……”李永涛几乎是在央求。

    蔺爱菡看着李永涛跟教徒一样虔诚，态度又是那样的坚定，一时也不知该说什么。

    “蔺老师，萌萌没有了妈妈，我跟机器打了十几年交道，在紫华我没有任何人脉关系，不瞒您说，我已经待岗好几个月了。”一阵辛酸涌上李永涛心头，“我说这些就是希望您能理解一下一个父亲的心愿，如果她上了补习学校依然是差生，我也就认命了，我也算尽了心。上补习学校已经是她中考前提高成绩唯一的机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