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子殿下，请您上位。”

    “就任【封魔团团长】一职，引领众人，决战地狱。”

    斯黛拉向着王子说道，她恳求他就职团长一位，率领人民，对抗大敌。

    “……这……为什么是我……？”

    “这些人，可都是你日夜兼程、呕心沥血，才找来的……”

    “这团长一职，理应由你来做才对，斯黛拉。”

    艾尔杰于军中长大，他自幼便了解一点，军队讲究论功行赏。

    无论何人，只要有了军功，就要赏赐；或是官职、金钱、土地、宝物……

    无论任何东西，但这奖赏必须给予，因为这是他应得的，他的付出，应有回馈。

    “不……王子殿下，您听我说……”

    “虽然，这些人是由我召集，但我清楚，我无法驾驭这么多人。”

    “我不是王，我不懂得帝王之术，和您这种皇室宗亲并不一样，生的平庸。”

    “世人所敬佩、向往之人，是您……而不是我……”

    斯黛拉如是解释道。那双橙瞳间泛着精光，它们神采奕奕，不见一丝倦怠。

    世人提及那王子之时，无不欢喜、愉悦，他的存在便是希望。

    “……这种说辞，我最讨厌。”

    艾尔杰微微摇了摇头，他并不同意。

    “殿下……？”斯黛拉一时失神，惊愕不已。

    “斯黛拉，我不是讨厌你。我是说，你脑中的理念，我很讨厌。”

    “凭什么，生的平庸就是缺陷？”

    他直视着她，将他所向往、崇尚的理念，以自我的理解，讲述出来。

    “难道，因为我出生在皇室之中，我就多长了一个脑袋？”

    “难道，我能就职团长职位，就是因为……我懂的比你们多，我血脉更加高贵？”

    “如果这样，斯黛拉女士……请问，我与那群贵族，有何区别？”

    艾尔杰点明那背后真相，一语中的。

    他见过权贵高高在上，因为出生高贵、学识渊博，藐视平民百姓。

    人间疾苦与之无关，那平民并非智障，却只因为他没看过，而老爷看过，他便是傻子。

    他很讨厌，他由衷厌恶这份理念，恨不得将它碾得粉碎。

    “……我是王子，没错。”

    “但是，这不是我所选的。我的出生，是命定的。”

    “我讨厌贵族的嘴脸，他们那自以为是、高高在上的姿态，令我憎恶。”

    “因为，我见过平民、见过群众……我知道，他们有多么困难……”

    “当一个人，连吃饭都是问题的时候，你能指望他有多少智慧、多少学识？”

    艾尔杰毫不掩饰，将贵族那最为丑陋的一面，展现出来——脱离现实，自以为是。

    “所以，我不承认这种地位。我也不会接受，这么简单，成为团长。”

    “斯黛拉……真正的事实，与你所想的，恰恰相反。”

    艾尔杰来到她的面前，他攥起她的手腕，在那面前仔细打量。

    那时的她，比现在要更加白皙，肌肤温润，那肌肤因海风吹刮，变得粗糙。

    “伊琳娜曾对我说，对于一个女人，美丽十分重要。”

    “肌肤、面容、乃至身姿，都是女人的骄傲，所以很多女人懂得保养。”

    “我问你，斯黛拉……你有多久，没有睡过一次好觉了？”

    艾尔杰向她发问，这直击灵魂的问答，令斯黛拉不知如何回应。

    她已经忘记，自己不知有多少次，从那梦中惊醒。

    她畏惧失败的未来，害怕着那引发它的诱因，只是自己一时迟钝。

    “我……我……不知道……”

    斯黛拉低下了头，如犯了错的孩童一般，轻声念道。

    “对了，你不知道。你为了大业，折磨自己，确实高尚。”

    “或许你认为，你自己的生命十分卑贱，但我告诉你……我很在乎……”

    “你若想死，到了战场在死，斯黛拉。”

    “现在，还不是你奋不顾身、牺牲自我的时候。”

    艾尔杰轻声嘱咐，她的灵魂支离破碎、充满伤痕，他感应地一清二楚。

    在这日夜交替之间，她没有休息的时间，这些变化，他看在眼里。

    他如他的父王一样，无论地位再高、权力再大，他宁愿与权贵为敌，亦决定倾向人民。

    父业子承——那个最不被看好、最为年幼的孩子，却在数年之后，与他最像。

    格兰茨家的千年气运，仿佛自那一刻起，皆凝聚于一人身上——第三王子。

    他比起其他孩子，更像真王。

    “……我明白了，殿下，很抱歉。”

    “是我的错，我没有珍惜自己，请您原谅。”

    斯黛拉深深折服，多年以来，她面见过无数皇子，第一次，看见了真正的王。

    他不屑于拉帮结派、不屑于继承血统，从零开始，自创道路。

    “斯黛拉，听好，这【封魔团团长】的位置，将由你来坐。”

    “我的存在，会在今后的战场上，与众人同在，身处前方。”

    艾尔杰如是说道，他在这无意之间，便使出了【帝王之术】。

    所谓天赋异禀，从来不需他人评价——帝王由人而来，自平地而起，从不特殊。

    但这一切，年轻的王子并不清楚，他只是顺从心意，以自己的【命运】行事。

    “其实……我自幼在军中长大，所谓【帝王之术】，我也不是很懂……”

    “所以，比起坐在后方，让我去前方参战，更为有效。”

    艾尔杰尴尬地笑了笑，他不懂什么帝王之术，他的父亲未教过他。

    若论带兵打仗、行军扎营，这些事情他样样在行，那位将军教了很多，至今仍然历历在目。

    他的挚爱，更是以此为基础，带他领略了更大的世界——异界战争、地狱战法。

    恶魔的战术、战略，超越时代、超乎常人，他时常连连称赞，又心有余悸。

    他的对手，将来便是这等强敌——来自地狱，以超前、强大的战术、战力，碾压一切。

    “哼哼……原来如此，我明白了，殿下。”

    斯黛拉如得逞一般，轻声一笑，温柔、舒缓的嗓音，说明了她有何等快乐。

    她望向王子，眼中的他不再瘦小，变得高大，身后有着一位巨人，与他同在。

    ‘这位王子，太过伟岸……他的到来，便是天降恩惠，拯救世人……’

    斯黛拉骤然回响，她曾阅读过教廷的书，那《圣经》之中有过记载。

    ‘【传说，在一个纪元结束之际，神会降下恩惠，赐予世人一名圣子。】’

    ‘【他将带来胜利、觉醒，洗刷旧纪元的一切过往，成万王之王，统御世界。】’

    ‘【凡追随他的、以他的名为荣的，皆有福分】……’

    ‘伟大无上之主，您的荣光……降至凡尘……’

    ‘我斯黛拉·艾莉摩丝，愿一如既往，仰望您之辉煌，荣光、胜利，尽归于您。’

    她身为女巫，处于这世间最为偏远、最为冰冷之地，向着那无上荣光，衷心礼敬。

    在人所看不见的地方，有着多少幸运，在无数苦难之后，悄然来临。

    如风和雨，风来过后，雨便来了；对那林中的草木来说，这是恩惠。

    对那鸟兽鱼虫来讲，这或是幸运、或是霉运，各有标准，并不绝对。

    “对了！斯黛拉，既然，你说你生的平庸……那……我就帮你一把……”

    艾尔杰如是说道，他来到那客厅中央，整了整衣领，清了清嗓。

    “殿下，您这是做什么？”斯黛拉歪了歪头，她不能理解，随即问道。

    “斯黛拉，你过来，到我这边，有好事！”

    那王子的身上，不见任何皇家风范，他平易近人，多了些人间烟火气息。

    斯黛拉随即起身，她站在他的面前，俯视着他。

    “以我，艾尔杰·格兰茨一世，沿海地西海王国第三王子，巴尼亚族人储君之名……”

    “为你，斯黛拉·艾利摩丝，冰海之地的女巫，无冕的女王，赐下权柄。”

    “自今日起，你便是斯黛拉·艾利摩丝一世，为艾利摩丝家家主，位阶公爵。”

    “我赐你王位，称【镜之女王】、又为【冰海大公】，自今日起，成为贵族。”

    话音刚落，斯黛拉弯下身来，以双膝跪地，接受权柄。

    她很清楚，这究竟有着什么意义——这是皇家礼仪，正式赐封，为大公爵。

    她那执着了一生的执念，终于消逝，她不再是下等愚民，不再是无名之辈。

    王子清楚，她的执念根深蒂固，已经无法彻底抹除。

    既然如此，那么便顺应天意；为她做那应做的事，赐她爵位，封她为王。

    “……谢……谢您……”

    斯黛拉轻声抽泣，那匍匐着的身躯，此时已经贴上地面。

    那热泪于眼眶打转，向外流淌，早已成年的她，却哭的如同孩子一样。

    “斯黛拉，现在的你……再也不会低人一等，那些贵族，也不会比你更加高贵。”

    “从今日起，你是公爵、是我的公爵，是属于平民的统帅。”

    “未来，待我们取得胜利，颠覆新贵，你将代替我统领冰海。”

    “你将作为【封魔团长】，执行你自己的旨意，作为未来的【冰海女王】，竭尽全力。”

    “斯黛拉……现在的你，还会自卑吗……？”

    属于她的，终会到来——名誉、地位、财富、力量，都会到来。

    那至高的荣耀，所谓的天选之人，从来不由一人独占。

    她失去太多，这漫长、无趣的一生，迎来曙光。

    她又有了新的希望——这片冰海，归属于她，这座王国，也属于她。

    “不会……不会了……殿下……”

    “我将对您宣誓，直至永远！”

    斯黛拉缓缓起身，她在王子的面前，宣誓忠诚。

    艾尔杰伸出手来，那几乎被泪水淹没的脸，被他以手指擦去泪花，恢复原样。

    “你这女人……都说好了，你不要对我宣誓，我给予你的，只是名头、缘由。”

    “这老旧不变的世界，需要这些东西，所以，我帮了你。”

    “但这最终的结果，只能由你自己决定，我相信，你比我更明白。”

    艾尔杰讲明本意，这世界的人们注重‘名份’，她出身低微，无法抬头。

    然而他来自外海，是那西海皇室，拥有皇权，名正言顺。

    “我……明白……”斯黛拉轻声回应，表示了解。

    所谓战争，不过一赢一输，胜者掌握所有成果，解释一切——艾尔杰十分清楚。

    他已为她布好大局，她应得的，都会到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