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兄弟，不是本地人吧。”卡尔一边走着，一边问道。

    “是，我是从外海来的。”艾尔杰肯定地回应道。

    他的衣着不同平民，而贵族大多名头很大，在这冰海各个有头有脸，谁人不知。

    因此即便隐藏，也毫无意义。

    “因为什么事赶来冰海？这世上还有很多地方可去，来这里可不明智啊……”

    “这鬼一样的天气，一年四季皆是冬季，要是在别的地方，哪有这么夸张。”

    卡尔抱怨起来，这冻土令生活极为不便。

    人民于此定居，平衡性都出奇的好，或许是因为摔习惯了。

    “还可以，除了这雪有时太大，会把道路封住，其它的……也还可以。”

    “你真是厉害，小兄弟，我在这里住了这么久，可不像你这样能耐得住……”

    “先生，您既然是本地人，如此讨厌这片土地，为什么不离开呢？”

    艾尔杰反问道。在他看来，没有必要勉强自己，若不喜欢，便可远离。

    “人啊，总是有身不由己的时候，我想……你可能也知道……”

    “没落贵族……你的日子，可能不比我好到哪里去……”

    卡尔动动手指，将那即将燃尽的烟头弹开，换了一根烟卷，将其点燃。

    他见过太多权贵，各代政权彼此更替，皆有不同之处，相同之处在于一点——组织结构。

    权贵高高在上，与人民脱节，自以为登上了天，却不知仍然双脚着地，还是凡人。

    “不过，小兄弟应该并不差钱，既然家境富裕，何苦跑到外地来呢……”

    卡尔向着王子瞥了一眼，随即问道。

    艾尔杰低下了头，望着足下的那石板路，积雪被扫到道路两侧，仍有一层薄冰盖过。

    冰层虽薄，但实质存在；依靠口是心非并不能将它去除，如他对待家人一般，是一样地处境。

    “先生，就像你说的，人总是身不由己，对吧？”

    “有时候，即便是家人，也可以成为敌人……不是吗……？”

    至亲至爱，却与他变为仇敌，或因利益、责任、质疑……

    这痛苦无处可诉、无可奉告，仅属于他自己，深深埋葬于灵魂之中。

    “……是吗，是这样。”

    卡尔的嗓音变得低沉，他渐转回了头，继续看路。

    这气氛变得清冷、沉闷，二人寂静无声，就这样持续地走着，没有沟通。

    “小兄弟，到了。”

    卡尔骤然止步，转了身，停在这不起眼的房屋跟前，这是一间不小的石屋。

    “走吧，她在里面等你。”

    卡尔先行一步，将那石屋的大门打开，邀请着他。

    艾尔杰默然地走进石屋，墙上的火把、桌上的油灯，便是所有的照明之物。

    这屋内光线暗淡，但很温暖，密不透风，霜雪、寒风被隔绝在外，进不了屋。

    “喂！斯黛拉，我把他带过来了，你快出来！”

    卡尔大声喊着，这空旷的屋内只有家具，无人回应。

    “斯黛拉！”

    他再度呼唤，终于，墙角的一扇木门缓缓敞开，一个女人走了过来。

    她裹着一袭藕色长袍，头戴尖角大帽，三圈项链泛着荧光，在那纤细洁白的项上作着陪衬。

    留有一头银色长发，垂至半腰，双眸与那深秋同色，泛着橙光。

    身形丰腴高挑，高约五英尺半，极为标致。

    “辛苦了，卡尔先生。”

    她走上前来，在二人的面前微微颔首。

    “不说这些了，现在，我已经带他过来了，这就是第一件事完成了吧？”

    “是的，卡尔先生，第一件事已经完成了。”

    这男女二人的沟通，令艾尔杰一头雾水，他自然听不清楚。

    ‘什么……第一件事……’

    ‘我虽然猜到，这两个家伙肯定彼此认识，但是，还有什么约定吗？’

    不待他考虑清楚，那女人半蹲下来，与他对视，她率先开口：

    “你好，艾尔杰。”

    “不用那么意外，我早就知道你的名字，而且，你的一举一动，我也都清楚……”

    她看起来胸有成竹，言谈举止格外从容，仿佛这发生一切事情，都在她的预料之中。

    ‘这个女人，是女巫……’艾尔杰如是想着。

    “没错，艾尔杰，如你所见，我就是女巫。”

    ‘怎么回事？她……她怎么回复了，我明明没有说话……’

    “傻小子，这叫【读心术】，你所想的，我都能听见。”

    艾尔杰为之一愣，下意识地向后退了两步。

    “不过你放心，这东西不是万能的，你的隐私我也不会窥探。”

    “如卡尔先生所述，我名为斯黛拉，是坐落于这冰海的女巫。”

    斯黛拉坐上椅子，从桌上拿起那张水晶卡片，放至面前。

    “我知道，第一时间，你还不能理解这些事情，但不着急，我们会有很多的时间。”

    “第一件事，就由我来对你说明，请你来的用意……”

    艾尔杰正注视着她，斯黛拉松开了手，那水晶制成的卡片飘在空中，自行转动。

    它每转动一次，那卡面上便变换一次。

    不同的形象、概念悄然变换，直到一个瞬间……

    “艾尔杰，接住。”斯黛拉再度抓住卡片，将它朝着王子扔去。

    后者猛地将手一挥，那卡片便到了手上，他张开掌心，终于看清了它的变化。

    “这是……”

    艾尔杰微微皱起眉头，他渐渐地看清文字，回想起那曾经的知识，将其翻译。

    那卡片上，写着一行古代文字，唯有阅读过古籍之人，才可了解其真正含义——其意为【恶魔】。

    文字下方，一颗骷髅刻画于卡片中央，它生有犄角、利齿尖牙，狰狞可怖。

    “这是恶魔，是恶魔……”

    “没错，艾尔杰，那东西正是恶魔。”

    斯黛拉直入主题，她不喜欢拐弯抹角，将那最大的难题展示于他，让他了解她的本意。

    “我是镜之女巫，可通过任何反光之物占卜，预测未来。”

    “艾尔杰……你的存在，我早有了解。”

    “你仔细看，你看好卡片上那怪物的模样，它有多么丑恶、多么可怕……”

    “我想……这些怪物，你比我还要熟悉它们，对吧？”斯黛拉缓缓说道。

    艾尔杰将那卡片抬起，放在眼前，过了一会儿，他便将那卡片扔了回去。

    “恶魔们，已经来了。”王子点了点头，回应道。

    “没错。他们已经来了，而且数量不少。”

    斯黛拉将那卡片放回原位，她缓缓起身，走至他的身前，那橙黄色的眸子里面，似有火光闪现。

    “艾尔杰，不瞒你说，我令卡尔先生将你请来，主要目的只有一个……”

    “那便是——剿灭群魔，击退地狱。”

    “我知道，在这世上……除你之外的所有人，都做不到。”

    “这是天命，自有安排。”

    “你的力量，便是对这世间万物而言，可与地狱对抗的唯一可能……”

    她轻声诉说，那炽热的情感难以遮掩，她将那王子视作英雄，是那救世主，守护世间万物。

    强烈的圣能十分明显，它与魔力相近，他的灵魂不同常人，更为纯粹、强悍、圣洁……

    “我曾不止一次，透过占卜寻求答案，找寻那属于世界的天选之人。”

    “对真正的恶魔而言，即便是这世间的魔法，那效果也是微乎其微。”

    “我身为女巫，更无法联系教廷，获得援助，这近乎走向死局的命运，极为坎坷……”

    “你甚至无法想象，当我了解到……你这种人，真实地存在于世上之时，我有多么激动……”

    斯黛拉自那数月之前，便早已感知到恶魔降临，那时它们还不强大，也不明显。

    然而，黑暗亦非一蹴而就，它日益增长、壮大，那来自地狱的手，逐渐覆盖了整个国家。

    她迫不得已，四处周转，躲避着贵族们的耳目手足，在这夹缝之中苟且偷生。

    “……现在，有不少的权贵，已经着了魔，被恶魔掌控。”

    “我们的时间，所剩无几，艾尔杰……你明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