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现或离开
李辉这几天,一个人睡在空荡荡的宿舍,晚上总会梦到高三毕业最后的那次元旦晚会。
那个自己和时佳俊排练了无数遍的歌剧《牛仔很忙》,最后却因为时间不够,都没有机会上台演出。
不知为何,虽然并不是一件特别重要的事情,却一直记在心里,无法忘记。
可能~~
这就是人生吧,我们无法判断一个瞬间的价值,直到它成为回忆!
时间一天天的过去,离放榜的日子也越来越近了。
留下!
亦或是离开!
两周后~~
李辉在训练场,一个人在400米障碍场,自己给自己计时。
低头看了一眼计时器,闭上眼。
开始!
李辉一掐秒表,顺手往旁边一扔,直接加速跑过100米,绕过标志旗,利用自己大长腿的优势,直接过了三步桩,再一个大跨步直接跳过壕沟,接着一个蹬腿,两步跨上矮墙两手顺势抓住顶部,用力一拉整个人瞬间跃了上去。没有丝毫停顿就纵身跳下,顺势在地上翻了个跟斗直接往前跑。
这时,小安子跑到训练场,大声朝李辉喊。
李辉!
军区医院的电话!
李辉没有回应,虽然他已经听见了小安子在喊他,但是自己还有最后一点没跑完!
李辉快速行进间一个就地卧倒,眼前就是最后的50米障碍匍匐前进。李辉左脚发力,右掌快速扒着地面,整个人飞速往前爬,两脚动作频率之快,后面的尘土都被扬了起来。眼看就要到了,李辉双手往前一趴,借势直接跃起身。直接往起点冲过去,俯身捡起计时器,顺手掐住时间。步子也没停下来。直接跑到了小安子身前。
小安子走过来,看着李辉。
多少时间?
李辉喘着气,举起秒表。
2分11秒27~~
嘿嘿嘿。。。。
小安子看着李辉咧着嘴嘿嘿直笑,无奈的也笑了。
受不了你!
赶紧去值班室,人家电话都等你半天了。。。。。
李辉跑进值班室,拿起话筒。
喂,你好,我是李辉!
李辉说完,还在喘着气,额头上的汗也滴了下来,滴到桌上,李辉直接用手抹去。
李辉~~
我是黄英,刚刚放榜分数出来了,还没来得及通知各个营队。。。。
不过我刚刚登记的时候看到你的分数了。
咱们旅三个人考上了,录取分数线是460。
黄顿了一下,不说话了。
李辉慢慢呼吸平静下来,他用手擦了擦额头的汗,心情紧张起来。他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好像。。。。。
李辉不敢说话,咽了一口口水。
你考了459。。。。
就差一分!
李辉闭上眼睛。刚刚狂跳不止的心脏,忽然仿佛停了下来。
这时小安子也走了进来,站在门口。看着李辉的表情,刚到嘴边的话瞬间又咽了下去。
李辉紧紧的捏着话筒。不知道是不是刚刚跑完400米障碍,身体没缓过来,手还在发抖。他长长的出了一口气,挠了挠头。
黄英也不敢再说话,两个人在电话里沉默着。
李辉以为自己会很失望,很沮丧,甚至是很难过。。。。
可是没想到自己却异常的平静,心里居然一丝波澜都没有。他努力找寻心底的难受。却完全找不到。
他真的不难过。。。。
仿佛早就预料到了!
李辉拉开旁边的椅子,坐了下来。这次他终于松了一口气~~
我知道啦。
谢谢你啦!黄英。
黄英仔细的听着李辉的口气,却完全听不出遗憾和失望。
你不难过吗。。。。。
就差一分。。。
就一分啊!
黄英都不敢相信,李辉居然一点都不难过。
李辉看了看门口的小安子,又看了看电话,把话筒放在桌上,按下免提。
怎么说呢。。。。。。
李辉仰过身,靠在墙上,慢慢转过脸看着窗外,外面夏日炎炎,仿佛还是记忆里那个熟悉的六月,那个夏天。。。。
黄英。。。。
你知道吗,我每次大考的时候,运气都特别好~~
中考,高考。我每次考出来的分数都特别高,我看了分数,自己都不相信呢!
只是。。。。。
人总不能一直靠运气吧~~
李辉慢慢把脸转回来,不好意思的笑了。
这就是我的真实分数啊,没考上,就是没考上啊~~
差一分,差十分。。。。
已经没有区别了!
李辉也顿了一下,看着话机。停住了说话。小安子一脸心疼惋惜的看着李辉。
黄英缓缓的开了口。
要不留队吧。。。。
就差一分的话。
明年还能考一次的,明年肯定可以。。。。
李辉摸了摸头,看了一眼小安,小安急忙点点头,示意李辉赶紧答应。
毕竟他也觉得,只差一分的话,太遗憾了!
李辉开心的笑了。
谢谢你啦,黄英!
我还是。。。。。
再想想吧!
再见!
远在千里之外的南通。蔡虹虹这次把大家都约了出来,大家相聚在南大街的八仙城,阔别一年多的时间,这一次,大家都到了。
蔡虹虹和火鸡一起骑着单车过来,徒弟也去接了凌忆,正好和负的一起坐上公交车,到了南大街。章鱼哥和室长从另一个路线的公交车坐到南大街,三路人马终于在长桥这边的车站会合。
真的是久别重逢。。。。
大家好久不见了。。。。
只是除了凌忆剪了短发,其他人都没有太大的变化,大家开心的打闹着,开着玩笑。就像好久未见的老友一样开心。
室长看着徒弟,徒弟看向章鱼哥,章鱼哥又回过头看了一眼负的,负的也笑着点点头。
他们都注意到了,今天的凌忆,穿的衣服,就和那次十一回来,和李辉初次相恋时的衣服是一样的~~
一样的黑色长裙,一样的HelloKitty吊坠,一样的高跟细丝凉鞋,一样的挎包。
除了剪短了发。几乎和那时候一模一样。
大家看着凌忆开心的笑着,一如从前的她。
105宿舍这群兄弟,也开心的笑了。
李辉挂掉了电话,站起身。如释重负的伸了个个大大的懒腰。。。。
真遗憾啊~~
李辉自顾自的摇了摇头。
小安子一脸费解的看着李辉,他真没看出来,李辉哪里有遗憾的神情。
真没看出来你哪里难过。。。。
李辉笑了笑,走过去拍拍小安的肩膀。
遗憾~~
未必要伤心的啊!
我去和营长通报一下啊。。。。
说完李辉转身离开了值班室,往营长办公室走去。
小安还是一脸不解的挠着头。
李辉不会考傻了吧。。。。
李辉穿过走廊,跳下台阶,哼着歌往前走着,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居然还有心情哼歌,的确,刚知道的那一刻,是有点遗憾。。。
但是就那一点。。。。
就那一点而已啦。
在考完的那一刻,自己就已经想好了,如果考上,去军校之前,要回去见一次凌忆,自己会带着她征得她父母的同意,等俩人都毕业,就娶她为妻。
如果没考上。。。。。
自己已经尽力了,所以也不会遗憾了,反而释怀了。。。。。。
就好像~~
上个月看到班长不远千里来见自己一面,放下执念,释怀一样。。。。。
遗憾,总是贯穿人生始终的。
以前自己觉得遗憾是让人很难过的一件事。自己会一直执着于此,不肯走出来。
现在才明白,遗憾,并不是一件坏事。
就像苏轼说的。
竹杖芒鞋轻胜马。谁怕。一蓑烟雨任平生!
李辉抬起头。
阳光映入眼帘,远处的群山,近处的树木!
还有心底过去的执念。。。。。
终于可以和过去的自己和解了!
葛琰。。。。。
我也终于放过了自己!
凌忆。。。。。
等着我回来!
蔡虹虹看着凌忆一脸开心的样子,也是故意逗她。
小忆~~
李辉联系你了啊?
凌忆抿了一口果汁,笑了一下。
还没有呢~~
我没把号码告诉他。。。。
不过~~
凌忆轻轻的打开包,拿出那把钥匙。在蔡虹虹眼前晃了晃。
我已经想好了!
我会一直等他回来。如果他今年不回来的话,我就去部队找他。
蔡虹虹惊讶的嘴巴都张成了O型,其他人也瞬间都呆住了。没想到凌忆忽然这么坚定。
凌忆看着大家惊诧的神情,很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怎么啦~~
过去确实是我太任性嘛。。。。
放心吧,我也长大了!
凌忆低下头。用手咬着吸管,晃着杯里的冰块。冰块被晃得哗哗作响。
她想起上周,葛琰主动约自己出来,和自己见了一面。
就在南大街。
凌忆那天和葛琰坐在咖啡馆,从下午聊到了黄昏。
她从没想过,自己会和李辉的前女友坐下来,像个老朋友一样喝咖啡叙旧。
所以他都没主动去亲过你?
凌忆一脸不敢相信的看着葛琰。她都无法相信,李辉居然能这样的克制着自己。
葛琰笑着摇摇头,笑容里面带了些许伤感。
葛琰讲了他们三次分班都在一起,从那次更俗剧院的演出自己喜欢上李辉,到后来的寒假,李辉送自己回家,见过自己的家人。也是那时候,自己主动的示爱,被李辉拒绝了!
葛琰有些难以抑制的红了眼眶,看得出来,她是真的很不舍,也很遗憾那段过去。
如果不是自己成绩下降,如果不是班主任找过他,如果不是母亲的阻拦。。。。。
可惜等高考结束的时候,一切都来不及了。
葛琰有些泪眼的看着凌忆,笑了~~
因为他遇到了你。。。。。
而我却选择了遗忘。
重新开始自己的生活。
凌忆内心被狠狠的触动了,她默默看着杯中的焦糖玛奇朵,奶花被自己用勺子已经搅出了白色的泡沫,瞬间绽放,消失不见。
那天,葛琰走后,自己仍然一个人在那里坐了很久,一直到天完全黑了下来。
凌忆默默的看着窗外的濠河,夜色下闪着波光粼粼的波纹。
脑海里浮现起过往的一幕又一幕。
同学。。。。我好像不认识你啊?
李辉在电影院一脸理直气壮的表情。
那~~今天我们就算认识了吧!
那天蔡虹虹请吃饭,李辉憨憨着握着自己的手,还不住的傻笑。
你别说了!我送你去医院!
十一生气崴脚,李辉一脸紧张的抱着自己一路跑到医院。都没把自己放下来~~
凌忆轻轻的摸了摸桌上的杯子,看着窗外愣愣的出神。
恍惚中,仿佛看见窗外,李辉骑着单车带着自己,两个人去超市,自己一路兴奋的晃着腿,开心的挠着李辉的腰,李辉忍不住哈哈笑。两个人差点摔倒在旁边的稻田里面。。。。。
凌忆低下头。她终于明白,李辉有多爱她。。。。。
凌忆拿出手机,按下按键。。。。
这次只等待了一会,电话通了。
一个洪亮的声音响起。。。。
你好,请问找谁。
凌忆听出来,这是李辉的班长的声音。
梅班长吗?
梅班长此时正在宿舍,看了一眼周围,刚刚放他们去自由活动了。都没有回来。
我是梅班长。你要找哪位,他们刚刚出去了,一会他们回来我让他回电话给你!
梅班长。。。。
我是李辉女朋友!
凌忆捂着听筒,眼泪又掉了下来。
李辉正在宿舍收拾着行李,准备明天一早跟着后勤部去海阳,今年海训地点在海阳。
今天白天见过营长了~~
自己敲开营长办公室。推开门进来的时候,正巧周恬恬也在。
营长笑着站起身,让李辉坐下,李辉也赶忙低头谢过营长,回头看了周恬恬一眼,周恬恬对自己笑了一下,李辉也不好意思的朝她点点头。
刚刚我和周恬恬才聊完,正想喊你过来!
营长端着茶杯,吹了一口,喝了一口杯中的茶,拿起刚刚旅部发的传真,又看了一遍。
李辉啊~~
有点可惜了。。。。。
营长放下茶杯。双手拿着传真又确认了一遍,确定没看错。
就差一分啊。。。。
李辉看到营长有些惋惜的叹了口气。
自己也不由得自责的低下头。
对不起营长!
让你失望了!
李辉有些不甘心,但还是立正大声喊到。
营长摆摆手,放下传真。拉过旁边的椅子坐下来,又挥手示意李辉坐下。
不用道歉~~
考试这个东西,没有谁有百分之一百的把握的,尽力了就好了。
这个东西,刚刚我也和周恬恬说过了,没什么好难过的,今年没考上,留队等明年,还有机会再考一次!
明年考上就行!
李辉张嘴欲说些什么,但是忽然鬼使神差的看了周恬恬一眼,又把话咽了下去。
他想说的是:自己不打算留队了。
但是,目前看起来好像还不能说,还是等时机成熟吧,到时候在开口!
李辉把话咽了下去。看着营长,然后用力的点了点头。
营长这才笑了,又端起茶杯,喝了一口。
这就对了嘛,从哪里跌倒,就从哪里爬起来!军人没有过不去的坎。
李辉不停的点着头,余光看了一眼周恬恬,周恬恬却一脸意味深长的看着自己,像是看穿了自己的内心想法一样。李辉只得赶紧又转回来,不敢再去看周恬恬。
对了,你们无线连现在海训应该还有半个月结束了,要不你就在营地休息一段时间,等外训再过去和他们汇合吧!
李辉看着营长,有些迟疑,但还是鼓起勇气,又站起身。
营长,我想明天就跟后勤部他们一起过去!
这半个月。。。。。
我已经歇够了,再不训练,我都要生锈了!
营长放下茶杯,有些惊讶的看着李辉。
毕竟。
谁都想多休息一会,要知道海训是非常苦的,可是这个小子。。。。
营长哈哈笑了出来。
梅班长果然不带孬兵!
你小子!
难怪梅班长非要留住你!
营长停住笑,站起身,给后勤部打去电话。李辉也赶忙站起身,静静等待指示。
嗯~~
好的好的~~
行!
麻烦了!
营长挂断电话。回过头,看到李辉已经立正站好在自己面前。
明天上午八点半,后勤部的车会来无线连门口,准时出发!
说罢,营长走过来拍拍李辉肩膀。
加油干!
部队就需要你这样不怕困难的年轻人!
收到营长!
李辉敬了一个标准的军礼。
李辉和周恬恬走出办公室,两个人沿着走廊,往外面走。
你刚刚~~
应该是想说你会退伍不留队吧!
周恬恬看着李辉的背影,直接开口。
李辉也顿时僵住,步子也不敢迈了。心想这个女孩是真的厉害,什么都被她看穿了啊!
只能不好意思的摸着头,转过身对着周恬恬尬笑。
嘿嘿嘿。。。。
也不是啊,主要还没想好,这不刚考完,没考上,心态还没调整过来嘛。。。。
怎料周恬恬直接摇了摇头,嘴角露出一丝很耐人寻味的笑容。
你啊~~
还是那么不会说谎啊!
李大诗人~~
李辉有点愣住,周恬恬已经走过来,到自己身边停住。
你可是答应过我的!
别忘了我们打的赌!
君子一言驷马难追!
说完,头也不回的就走了。
留下李辉一个人站在风中凌乱。。。。。
他这时才想起来,自己和周恬恬打的赌。
完蛋!!!
自己居然忘了这茬!
哎。。。。。
李辉闭上眼睛,一下子倒在床上,脚边行李刚理好。拉链还没拉上。
算了~~
先不想这个了。明天还得早起去海阳去见梅班长他们呢,都快想死他们了!
只是~~
梅班长这边,直接愣住了。
他没想到是李辉女朋友打电话过来了。
因为他印象里还是葛琰,那个不远千里来见李辉的那个女孩。
但是他马上也反应过来,这事也不能和李辉女朋友说。
李辉现在不在这,还在营队!
估计要等外训的时候,才会过来和我们汇合。
梅班长把情况告诉了凌忆。
电话那头,凌忆沉默了一会。
梅班长。。。。
我能求你一件事吗?
梅班长握着话筒,听得出女孩的心情恳切。
你说~~
凌忆端坐起身,放下手中的勺子,对着话筒。很坚定的开口道。
等你见到李辉的时候,麻烦你告诉他,就说,凌忆在等他,不管他还有多久回来,凌忆都会一直等着他。。。。。
凌忆忽然哽咽。
梅班长也有点紧张的咽了一口口水。
我会一直等他回来娶我,带我回家!
谢谢你,
梅班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