last dance
十一月十五日,辩论赛的最终决赛。
一边是传统豪门中文系。连续两年校辩论赛的冠军。拥有着丰富的知识储备和大赛经验。
一边是后起之秀船舶设计与工程系。第一年成立,就一路过关斩将闯入决赛,是一鸣惊人还是功败垂成?犹未可知。
现在李辉已经快成了他们系的当红炸子鸡。火的不行。甚至都收到了别的系女生写的情书。惹得孙晨通一脸羡慕。
为啥就你有~~
我跟朱玉都没。。。
老孙一脸酸溜溜的侧着头,看着李辉抽屉里一堆情书。
李辉倒也大气。直接抓出好几封。塞给孙晨通。送你了!
直接都把坐在后座位的杨梅逗笑了!
这时朱玉转过头。昨天你不在学校。那个姚瑶来找过你。好像有事。
姚瑶??
李辉一脸问号,哪个姚瑶啊?
老孙一边翻看着情书的信封,一边没好气的说道。就是外语系那个!
人家可是学生会的!你逃夜那次,人家可没少帮忙。你还没谢谢人家!
李辉这才想起那个短发女孩。
找我什么事?李辉推了推朱玉问着。
没说~~
不过我把你手机号给她了。让她直接联系你。
额。。。。。
李辉顿时感觉不妙!
果然到了晚上,自习结束。朱玉拉着李辉去食堂买煎饼。李辉的手机响了。
李辉拿起来,是个陌生号码。
喂~~你好。
你好李辉。还记得我吗?
其实李辉是最怕电话里遇到这种情况的,倒不是他记性不好,主要是,他特别怕喊错名字。说不记得,明显就不尊重对方,说记得,自己听声音辨别人的本事还没到炉火纯青的境界。
所以李辉直接用他的方式。
哦~~是你啊,哈哈哈。好久不见啦!
朱玉回过头,问李辉煎饼要加啥。李辉直接比着嘴型和你一样。然后摆摆手。
那你明天晚上空吗?
明天啊,李辉转过头,拉了拉朱玉胳膊。朱玉以为问他煎饼有没有买,直接点点头。李辉也赶忙回话。
哦,明天晚上空的。
电话那头女孩好像笑了一下。
真的?那就说定了。
这时李辉觉得好像有哪里不对。自己好像稀里糊涂就答应了女生明天晚上见面啊!
不对啊!李辉这才反应过来。
等会,你还没说明天什么事呢!
电话那边女的说了一番话,李辉呆了一会,无奈的说了声好的,明晚见。
李辉挂掉电话,立马就上前掐住了朱玉的脖子。气冲冲的喊到。
朱玉。。。你昨天都干了些什么!
呃。。要呼吸不了了!!咳咳。。。
朱玉还想解释,但是被李辉掐的说不出话来。你先松手。。。。
李辉气呼呼的放下手。朱玉大口的喘着气。一脸劫后余生的表情。
还不是怪你!你那天逃夜去南京。系主任来查房,早不来晚不来,偏偏这个时候来。
最后还是老孙想办法找到姚瑶。最后才帮你把这事压下去了。不然你现在已经被记大过处分了知不知道!
李辉自觉理亏,表情也从刚刚一脸怒气慢慢平和下来。
那。。。
那你也不能就这么帮我直接答应她啊!现在人家让我明天去参加她们外语系的晚会。
朱玉咬了一口煎饼,你女朋友在南京对不对,我昨天也告诉她你有女朋友。但人家就是普普通通的纯邀请,真的。
人家女生也帮了咱们不少忙,借这个机会谢谢人家!朱玉嘴里嚼着一边说着。
李辉一脸无奈的接过煎饼,咬了一口。
时间很快到了第二天晚上,李辉如约而至。到了外语系的阶梯教室。
姚瑶已经在门口等候多时。李辉也不好意思的摸着头和她道谢,之前几次事情多亏了她帮忙。姚瑶直接很豪爽的摆摆手,都是朋友,举手之劳的小事,两个人边聊着一起坐了下来。
李辉坐定后,才注意到,外语系果然都是女生,放眼望去,为数不多的男生也是都被邀请过来参加晚会的。李辉四周看了一圈,又不经意的看了姚瑶一眼。确实是个很干练的女生,性格也和男生一样豪爽。
那个~~学姐,今天找我什么事啊?
姚瑶回过头。
就看演出啊,没别的事。
哦。。。
李辉自顾自的点了点头。心想,还真是和朱玉说的一样。心里刚松一口气。
我听说,你有个南京的女朋友对吧?
李辉一惊,转过头看着姚瑶。
对!
学姐劝你一句啊~~还是早点和她说这件事的好。毕竟这件事,一般女生未必接受的了。
李辉有点云里雾里。都没听明白。
说。。。什么?
说你要去当兵啊!
我要去当兵!李辉直接惊讶的站了起来。
姚瑶这才感觉到有一丝不对。她也转过身,仔细的看了一下李辉。
你不会还不知道吧?前天我在校长办公室就看到了,你的入伍通知书。
李辉只觉得手脚冰冷,一下子没了知觉,慢慢的瘫坐下来。
他已经隐约记起,那次50块钱的征兵体检,应该就是那时候的事情了。只是没想到,事态发展的程度已经完全超过了自己的想象。
在结束晚会后,李辉独自走到学校的篮球场,这里还有同学摸着黑打着三对三,李辉双手扒着铁丝网,心乱如麻。
而且,后天就是决赛了!
第二天,李辉一大早,怀着忐忑的心情,敲响了校长办公室的门。
进来!
李辉推开门,朝着校长弯腰行了个礼。
校长您好,我是船舶设计与工程的李辉。
校长推了一下鼻梁的眼镜。微笑着站起身。
李辉同学,我正好要找你,进来坐吧!
李辉转过身把门带上。
此时的南京,舍友正喊着凌忆去教室,凌忆一边答应,一边系着鞋带。
突然鞋带断了。
凌忆愣住了。记得小时候奶奶说过鞋带断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
小忆,你快点啊!要迟到啦~~
来了!
凌忆使劲摇了摇头,赶紧换上另一双鞋,抱着书本跑了出去。
李辉走出办公室,又对着校长鞠了一躬。缓缓的关上门。
手上捏着的入伍通知书,已经被手心汗水浸湿,自己的身体还在不住地颤抖。
已经是板上钉钉的事了!李辉仰起头。闭上眼睛深吸了一口气。回想起刚刚校长说的话。
明天就去教务处办休学手续。然后去人武部报到,入伍时间是12月3号。
那。。。明天的辩论赛决赛?
李辉还想再挣扎一下。
校长看了看李辉,摘下眼镜。
李辉啊,参军是一件大事,你还有好多事情要去做。懂吗。辩论赛的事情我会处理的。
李辉拖着身躯,走到楼梯口,一下子瘫坐在地上。
太快了,实在是太快了。。。。。
还没来得及和父母说,甚至自己所有的朋友都不知道,自己就剩下十多天的时间了。
辩论赛的决赛,圣诞节的迎新会,还有和宿舍人约好的过年聚会。
甚至,自己和凌忆的爱情。她要是知道了自己要离开两年,杳无音信的两年。。。。
李辉已经不敢想凌忆会有多崩溃。
出去走走吧。。。
反正明天就要离开学校了。
李辉坐着公交车,回到了以前的高中,门口的门卫大爷还挥着手和李辉打着招呼。李辉朝着大爷笑了笑。往高一年级走去。
李老师正在讲台上讲着课文,不经意间,看到了站在窗外的李辉。
大家先自习一会,我出去一下。
老师说罢放下课本。
好小子,怎么有空来母校啊,老师笑呵呵的抱住李辉。走,我们去外面。
老师,我要去当兵了。。。。
李辉不知道还能找谁倾诉,只能来找自己的高中老师。那个最懂他的老师。
什么时候走?
老师脸上也没有了刚才的笑容。
下个月三号。
就十多天了。。。。。老师挠挠头,叹了口气。你跟我来。
老师转身往楼下走,李辉也跟在老师后面。
两个人走到树荫下。
老师抬起头。
你不是很想去对吧?
李辉默默点点头。
老师掏出一包烟。自顾自点了一根,放进嘴里。长长的吐了口烟圈。
你要明白,人生会一直要做选择,但不一定你能选到你要的那个。
老师又掏出一根烟,扔给李辉。
学会去接受,改变不了的,就去适应它!
试一下!
老师把火机扔给李辉。
李辉点燃烟。吸了一口,呛得咳了起来。
老师笑了起来。掐灭了烟。走过来拍拍李辉的肩膀。
慢慢适应吧~~
把还未做的事情做完。别带着遗憾走。
李辉抬起头,老师已经回去了。
谢谢老师!
老师没有回头,摆了摆手。消失在走廊尽头
李辉望着手里快燃尽的烟。又低头吸了一口。这一次,好像适应了。
还未做的事。。。。
李辉掐灭了烟。心里已经打定主意。
等李辉回到宿舍的时候,朱玉一个人坐在宿舍默默的发呆。
李辉苦笑了一下。
看样子~~他恐怕已经知道了吧。
李辉走过去拍了拍朱玉的肩膀,低头开始收拾自己的东西。刚拿过来冬天的衣服,看来已经用不上了。
明天就不来了么。。。。
李辉一边把衣服塞进行李箱,一边说着。嗯。明天来办休学,办完就不会再回来了。
把最后一件外套披到身上,李辉拉上拉链,抬起头,看着眼前空荡荡的书桌。内心还是有一丝不舍。又用手摸了一下书桌。这熟悉的触感,以后怕是不会再有了~~
李辉拉着行李走到门口。又回过头,看着朱玉,朱玉已经红了眼眶,李辉放下行李,抱住了他。朱玉死命的咬着嘴唇,他怕一开口,眼泪就会掉下来。
记得帮我和孙晨通告个别。。。
还有,决赛,有点遗憾了。。。。
对不起!
李辉微笑着说着,但是眼泪还是顺着眼角流了下来。
真的对不起。。。
晚上,李辉坐车回到了自己家。望着空荡荡的家。才想起来,还没有和父母说这件事。室长他们,还有凌忆他们还不知道。
一件一件做完吧~~在走之前。
办完休学手续,去见过了班长和吴之后,李辉把自己要去入伍的事情在QQ105宿舍群说了。
这时候,距离入伍只剩下三天了。
所有事都差不多做完了。。。
也许,还有一个人。
请客,吃饭,戴上大红花。父母从外地赶回来。李辉第一次喝醉,他想醉一场。
因为明天就得走了。
他仍然不敢告诉凌忆。他现在可以微笑的和每一个人道别了,但是无法面对凌忆。
李辉躺在床上。酒喝的有点多了。眼前都有点开始晃动。
只是,房间里仿佛还能闻到凌忆的味道。李辉闭上眼睛。
她好像还在阳台,兴奋的指着远处的晚霞要拍照,又好像还在书房,非要缠着自己念海子的诗给她听。
好像~~
就在卧室,搂着自己,安静的睡着。
李辉挣扎着爬起来。他要写一封信给凌忆。
窗外,开始下雨了~~
室长和章鱼哥坐车回到了南通,夜色中。依稀看到负的打着伞在和他们挥手。
火鸡和徒弟也在旁边。
大家都回来了。。。。。
第二天。
12月3日,入伍启程的日子。
李辉坐上大巴。前往火车站。
窗外,经过儿时的故乡,自己的小学,自己的高中,还有未读完的大学。
随着汽车的前行,往后倒退,成为了回忆。
李辉手里还捏着信。
他知道火车站,有个人等着他。
只是等他到的时候。才发现不止是徒弟。
火鸡,室长,负的,还有章鱼哥,他们都站在了自己的面前。
大家笑着站在自己的对面。笑着笑着,就都哭了。
李辉努力的控制着自己不让眼泪掉下来。
只是他们都抱住自己的那一刻。
终究还是泪如雨下。。。。
本来约好的过年再见。怕是等不到了!
这时人武部长已经过来催促,火车要来了。
李辉擦着眼泪,从口袋里掏出信,放在了徒弟手上。
等你回南京,帮我交给凌忆。
各位!
两年后再见了!
众人在夕阳下,看着火车渐渐远去。
慢慢隐没在地平线,消失不见。
走吧~~~
室长叹了口气。招呼大家往回走。
负的坐公交车回去,室长和章鱼哥去汽车站坐大巴。众人就要就此分别了。
过年再聚吧。室长笑着安慰大家。
虽然少了个人。。。。。
但是。李辉在那里,一定也不希望我们大家不开心!
对吧,李辉!
火鸡和徒弟坐上了回南京的火车。两个人低着头,终于。徒弟开口了。
火鸡,一会你陪我一起去吧。。。。
我怕我不知道该怎么说。
火鸡呆呆的看着窗外。他也不知道怎么去跟凌忆说,他们几个分别都如此伤感。
凌忆要是知道。。。。。火鸡已经不敢去想了,闭上眼睛。叹了口气。
一会咱俩一起去吧。
此刻,南京财经学院。已经下了晚自习。凌忆正抱着书本和舍友往宿舍走。
小忆。那你圣诞节就回南通了啊?
对啊~~凌忆冲她一笑。
回去陪我家的大傻瓜。
两个人开心的打闹着,不知不觉,已经快走到宿舍楼下。
远远的。有两个男生,站在女生宿舍楼下。格外的显眼。
凌忆也注意到了。而且看着好眼熟。是火鸡和徒弟!凌忆兴奋的直接冲着他们挥了挥手。
火鸡和徒弟也看到了凌忆。两个人也举起手。这时,凌忆直接朝着他们跑了过来。
火鸡顿时已经开始紧张了。望着徒弟。徒弟握着信的手也在发抖。眼看着。凌忆已经跑到了两个人的面前。
你俩怎么来了啊!
凌忆一边还喘着气,一边开心的问着。
徒弟咽了咽口水,不敢接话,用胳膊推了推火鸡。火鸡也怂了。又推了推徒弟。两个人你推我,我推你。都不敢开口。
凌忆看着他俩怪异的举动,脸上的笑容逐渐消失,一脸疑惑的看着他俩。
你俩怎么今天怪怪的。怎么不说话啊,是不是找我有什么事啊?
徒弟咬着牙,最后实在下不了决心,跺了下脚。把信塞到火鸡手里!
火鸡你说吧!
我实在。。。。说不出口。
火鸡沉默着捏着信。这时舍友已经走到了凌忆身边,好奇的看着他们三个。
小忆。你朋友啊?
这时。火鸡缓缓把信递到凌忆眼前。
李辉给你的。。。。。
凌忆有些不安的用手接过信。她已经察觉到不对劲了。肯定发生什么事了。不然他俩不会是这个表情的。
是不是李辉出事了?
凌忆声音已经开始抖了。
你们说啊,到底出什么事了?
火鸡闭上眼睛。火鸡已经不敢看凌忆了。
你还是自己看信吧。
我们。。。。李辉只让我们说这么多。我们该走了。
火鸡转过头。徒弟已经眼角泛泪光了。火鸡赶忙拉起徒弟直接往外走。
舍友赶忙把凌忆手上的书本抱在自己身上。
快打开看看。会不会是出事了!
凌忆握着信,忽然感觉到前所未有的害怕,她有一种说不出的恐惧感。
她怕拆开信,自己的幸福就顷刻崩塌。
我们回宿舍再看吧。。。。
凌忆勉强挤出个笑脸。自己都没察觉,脸上已经煞白如纸。
凌忆爬到床上,撕开信封。拿出信纸。
凌忆:
展信佳。这几天我想了好久,但还是没有办法鼓起勇气去告诉你这件事。最后我只能半夜爬起来,给你写了这封信。
对不起,当你看到信的时候,我应该已经在去往部队的火车上了。请原谅我的不辞而别。
这几个月,是我人生中最快乐的日子,我们在六月三日那天电影院第一次相遇,到今天,刚好满半年。今天是我们恋爱半周年的纪念日,节日快乐~~
请允许我,叫你一声亲爱的吧。
亲爱的,我从未想过我会爱上一个人。
爱你爱的这么深。
遇见你之前。我已经想过,就这样一个人过下去。我不懂得去爱一个人,也不懂得如何接受一个人的爱,就像一个把自己包裹起来的刺猬,害怕别人伤害,也怕自己伤到别人。
可是我遇见了你。每一次的相遇,你就像和煦的阳光。照在我内心暗无天日的地方。触动着我心中最柔软的地方,一次,又一次的拉着我,把我从孤独的黑暗中,拉了起来。
不知道为何,写到这里,已经开始梗咽。可能是刚刚酒太辣了,我继续说罢。
每一次和你在一起,就会很开心,没有任何束缚的开心,我经常看着你,恍惚中有种错觉,仿佛我们已经在一起生活了好久。仓央嘉措说过,自己的意中人,若能成终身的伴侣,犹如从大海底中,得到一件珍宝。
你就是我最珍贵的宝贝。
只是这一次,我无法留下。我挣扎了很久,也想过别的办法,但别无他法,当我自己知道这一刻的时候,我也很难去接受,同样,我想到了你,我不敢去想,如果你知道了这件事,会有多难过。以前每一次你难过的时候,我都可以陪在你的身边安慰着你,只是这次,我的最大的悲伤,是因为你的悲伤和我有关。我无法再安慰你。
两年的时间,是必须离开了。这两年我甚至无法和你联系。看不到你的容颜,也不能去你的身边。只能把我们的回忆,放在离心脏最近的地方,期盼能感觉到一丝彼此。
所以。。。。。。
如果可以的话。请不要等我了,把我们的回忆,就留在过去吧。
对不起,真的对不起。无法兑现之前的承诺,也没有勇气再见你一面,因为我不敢和心爱之人别离,我怕你会泪如雨下。
写到此时,眼睛已经有些许湿了。不知为何,想起好多过去的事情,遇见你之前。我都是帮别人代写情书,这么多年了,却从未给自己爱的女孩写过一封。今天终于得偿所愿了!
还君明珠双泪垂,恨不相逢未嫁时。
这句是我以前特别喜欢的诗句。只是没想到会在自己身上,一语成谶。
我已经有些许醉了。你的发绳仍在躺椅上安静的放着。仿佛你还在屋里。我已经落泪。不能自已。
就,写到这罢。
愿你永远幸福快乐
李辉
2008年12月3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