痛恨吗？应该要痛恨吧？

    叶璃这么想着，作为人类的自己应该要痛恨宝可梦杀害了自己的同胞啊……可是叶璃为什么感受不到痛恨的情绪呢？明明连杨熙安都表现过对墓仔狗的不信任，可叶璃自始至终都是一副单纯到无可救药、行为总是让他们担心的样子，连叶璃细细想来都想抽自己一巴掌，痛骂自己怎么这么圣母。

    况且，那些魔兽事件，让很多人失去生命，让很多家庭支离破碎，叶璃也知道如此，可是恨意啊……就是产生不了。

    落石砸下来的无助，面对椰蛋树时的无力，治疗伤员的不忍，浓雾中的不安……回忆起来，叶璃心中只有浓浓的后悔。

    后悔自己为什么这么苟，为什么连提醒大家的勇气都没有。

    自己明明有着那些知识，有能拯救他们的机会，可是、可是……

    叶璃想到这些，心里泛起一阵酸楚，有种要落泪的冲动，赶紧喝口酸梅汤缓解。

    “我知道，说实话吧，我觉得没必要痛恨谁。人类的历史不都是这样的吗？承认错误，摆正态度才能建立长久的合作。”莫梓语气平静，丝毫没有对叶璃的发言感到愤怒或者疑惑。

    明明那些受伤牺牲的人里面就有她的战友……

    叶璃沉默不语，片刻后，开口：“对不起……”

    莫梓摆摆手，满不在乎道：“没什么啊？没必要道歉，你的发言没什么不对的地方啊。”

    叶璃咬着下唇，很想告诉她不对的，自己的道歉不是因为那些话，但叶璃还是忍住了。

    不对……牺牲的意义并不是让他们拼死保护的人类后悔，而是想要看到人类能过得更好。

    叶璃摇摇头，随即平静下来，沉默的吃了几口有些凉了的肉卷。

    莫梓看到叶璃平静下来，接着问道：“你知道魔兽意味着什么吗？你看出来它们的价值在哪吗？”

    叶璃放下筷子，脑袋空空。

    要是问宝可梦能做什么，叶璃能列举出个一二三。至于意味着什么、价值在哪里……叶璃真的没想到也没想过。

    游戏里这些生物随处可见，有什么大价值呢？顶多是在现实世界中少见，有研究意义这样吧？

    见叶璃思考这么久都没回话，莫梓叹了口气，心想叶璃还是太年轻了。

    “这么和你说吧，你知道你签的那张保单是怎么来的吗？”莫梓敲了敲桌面，叶璃摇摇头表示不知道。

    “哎，就是因为即使魔兽很危险，但出于战略要求和某些人的原因，魔兽还是开放了饲养渠道。除了像你这样的特殊情况，不少有钱有势的人也会给自己搞一只魔兽。可能用于防身，也可能用于炫耀，除了明令禁止的实验以外，魔兽饲养不是什么不可饶恕的事情。”莫梓耸耸肩，语气间有些无可奈何。

    叶璃了然，先前的推测甚至太小儿科，毕竟自己一直都是普普通通的老百姓而已，除了宝可梦降临的时候捞了点穿越者的好处，和军方谈过一会，也没什么消息渠道得知这些。

    看来宝可梦的价值不单单是叶璃先前想的那么简单，况且现在居然有不少人暗地里交易宝可梦，明明知道宝可梦的危险性还是这样做，可能是管理不严吧……

    像是毒品、枪械这种危害大的东西必须严禁，但宝可梦恰好有些界限模糊，所以才能被合法但不公开的被饲养吧！

    “所以……直播魔兽是为了售卖吗？”

    叶璃想到以前听过的种种，突然发现走黑市交易这种可能，眼下直播行业更是一种便利的营销手段，就是不知道会不会更容易被抓。

    莫梓点点头，说：“确实有这种事情，所以啊叶璃……到了医院工作记得小心点，不是所有人都是这么好的。”

    叶璃想到公园里张三为了摆脱墓仔狗的举动，很是赞同莫梓的话，防人之心不可无，害人之心不可有。

    以后想事情就不要这样理所当然，叶璃叹了口气，点点头，低声应道：“知道了，谢谢梓姐。”

    吃过晚饭，莫梓将叶璃送回家，并表示明天早上来这里接她。

    道别莫梓后，叶璃回家收拾行李，等着明天去医院工作。

    夜深，叶璃躺在床上，正准备入睡，忽然想起来自己好像忘了什么事。

    猛的坐起来回忆，突然发现自己原本不是打算约杨熙安出来给他治疗的吗？！

    “啊——忘记了这件事！”

    懊恼的捶了一下抱枕，叶璃直挺挺地倒到床上，思来想去还是没给杨熙安发消息。

    “算了，下次吧。况且今天他应该也很累了吧……”

    叶璃嘟囔一句，随后合上眼睛，沉沉睡去。

    公园里，叶璃一行人离去后便恢复平静，草地上徒留一个半人大的坑。

    夜色笼罩下，一颗猩红的眼珠转动，随后一颗灰色骷髅头在阴影处冒出，嘴里发出嘶哑的响声。

    眼珠转动一会，目光定在一处居民楼里，寂静的夜晚，大多数居民楼都已经熄灯睡觉，但由于最近公园的闹鬼事件，几乎家家都不关灯。

    某栋高级小区的居民楼里，有东西在吸引着这只宝可梦……骷髅状的脸渐渐消散，它正向那里潜行。

    灯火通明的房间里，一个高中生模样的男生正缩在被窝里瑟瑟发抖，自从白色大狗出现后，他入睡时总能回忆起三年前那场雨……

    明明，那一天已经看着那只狗死去，为什么……为什么还能梦到它出现？！

    被窝里穿来低嘶声，像是压着嗓子传出来的声带震动。

    但那个男生知道，自己挣扎不了多久……这几天来，每每这个时间点都会昏睡过去，梦中出现猩红色的眼珠一直盯着自己，还有不断重复的片段——三年前，自己亲手对一只流浪狗施虐的场景。

    他回忆起来这些事情，正不停反问自己错了吗？自己做错了吗？

    但很快就抛之脑后，他坚信自己是无罪的，像父亲对待母亲一样，这种肮脏、低级的生物就该——

    还没等他想明白过来，便陷入沉睡，房间再次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