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然她也很清楚，这船其实是她带陈净上的，所以无论将来要面对什么，她都没有退缩的道理。

    陈净当然不会知道，就在他和灰原打车去云起公司的同时，发生了另一件事情。

    “这就是天河猛？”目暮俯身查看着芦苇荡里的shiti。

    “是的。不出我们所料，胸部中了十多刀，仍然有好几刀是死后捅的。另外，他的四肢也被人捆绑过，胳膊上有大量细小的针刺状伤痕，就像——”

    “就像注射器留下的针孔。”目暮补完了佐藤说到一半的话。

    “可以肯定，这是连续sharen。这里应该就是第一现场，估计是fanren在抛车地点把死者bangjia到这里后下手。”

    “可是何必要多此一举呢？我看不出他这么做的理由。”高木有点不解。

    “如果他是为了拖延我们发现shiti的时间，这里也离那辆车子太近了些。”目暮站起身，朝四周看去，“嗯？这个湖对岸——”

    “是的，就离成田机场不远。”佐藤面色严峻。

    “北海道那边还没有马场的消息吗？她什么时候回来？”目暮的语气马上变得异常焦急。

    “警部大人，”千叶一路小跑过来，“那边的警方传来消息，马场的手机一直关机，不过他们查到她已经一个人上了返航的班机，根据航班日程，15分钟后到机场。”

    “可恶，飞机上手机也打不通啊，没法提前通知她了。”目暮抓了一下自己的帽子，“大家赶紧去机场，一定要抢先找到马场把她保护起来！”

    大家纷纷跑向车子，只有佐藤站在原地，低头沉思，一言不发，直到高木叫了她好几声，才反应过来。

    有点不对劲，是哪里呢？

    上了车系好安全带的佐藤还在想这个问题。

    “两位小朋友，你们好，有什么事情吗？”云起公司总部的前台jiedai带着培训出来的标准笑容问道。

    “呃，我们是附近帝丹小学一年级的学生，为了完成实习作业来这里参观，姐姐你能不能和大原社长通报一声，我们想要采访她。”陈净努力装出幼稚发嗲的声音，自己都觉得有点起鸡皮疙瘩。

    “这样啊。可是公司是有管理制度的，大原社长可不是谁都能随便见的。唔，我先打电话给公关部经理问问看吧。”

    “谢谢姐姐。”陈净赶紧报以一个天真可爱的笑容。

    “叮铃铃”就在前台小姐准备拨号时，电话却先响了。

    “是，我是前台。哎？好的，我明白了。”放下电话的接待员笑着对访客说道，“你们运气不错。大原社长刚才亲自给我打电话说，今天如果有客人来访，不论是谁她都一概欢迎，来者不拒。”

    “太好了！”陈净立即兴奋地欢呼起来。

    “那你们就上去吧。”接待小姐指了指电梯，“24层唯一一个大房间，很好找的。”

    看着两个小朋友远去的背影，她不禁暗自嘀咕了一句：“奇怪了，大原社长以前很少见没有预约的客人啊。”

    “有点不对劲吧。”走到电梯口的灰原说道。

    “她大概早就知道会有人来找她了。”陈净也恢复了严肃的神情，“只是我想不明白，她为什么来者不拒？难道她不怕xiongshou会来sha她？”

    “又或者，她就是xiongshou。”灰原的笑容意味深长。

    “唔，”陈净摇了摇头，“我觉得她不太可能是动手的人。那种手法要有相当大的力量才可以办到，多半是男人干的。”

    “那你是怀疑金岛洋二是xiongshou？”

    “嗯，如果是他，倒是可以解释为什么隔了这么多年才出手的问题，因为他当时还是个小孩子。不过，他的情报来源仍然是个谜。”

    “所以你才想到这里。你该不会是怀疑他和大原有什么关系吧。”

    “现在说这些还太早，不过——啊咧？”走出电梯的陈净迎面撞上一个熟人，“白鸟警官，你来这里有什么事啊？是调查案子吗？”

    “陈净，我们不是说过，小孩子不要参与这么危险的事吗？”白鸟根本不回答他的问题，板起面孔教训道。

    “啊！不是的。其实是小林老师给我们布置的实习任务，不信你可以打电话问她。”陈净赶紧请出了护身符。

    “哦，这样啊。”白鸟的语气立即温柔了不少，“那你们好好加油吧。不过，还是要注意安全，不要问一些太敏感的问题。”

    “好！”

    看着白鸟警官坐的电梯下了楼，陈净总算松了口气，幸亏来的是小林老师的男朋友，不然还真不太好混过去。

    走出电梯的白鸟，本来打算给小林打个电话，提醒她注意保护学生的安全。但就在他准备拨号时，却先有了一通来电。

    “我是白鸟。什么？那几个破坏摄像头的孩子找到了？我马上回去。”边打电话边坐上驾驶座的白鸟，又看了一眼云起公司的大楼。

    “多漂亮的大楼啊。可惜，再金碧辉煌的宫殿，也终有腐朽坍塌的一天。”

    当陈净和灰原敲击社长办公室大门的时候，他们似乎听到了一阵弹钢琴的声音。起初他们认为是自己的错觉，因为这里不可能有什么钢琴。

    然而当他们得到许可进入房间后，他们就明白了那声音来自何处。那是大原桂子走路发出的脚步声，它优美得就像一首乐曲，正如她说话的声音宛如一段歌剧的咏叹调一样。

    从一进屋，陈净和灰原的视线就不由自主地落在了它的主人身上，全然不顾周围也算豪华的装饰。这不仅因为她是屋里唯一一个移动的物体，更因为她是这屋里最耀眼的物体，哪怕和那盏巨大而花哨的吊灯相比也是如此。

    “你们好！”大原桂子从落地窗前走回自己的大皮椅旁边，缓缓坐下，姿势也是无可挑剔的雅观，“两位小小的访客，我想你们来，不会是为了向我买零食吧。”

    面对这个无可挑剔的女人，陈净一时失了声。除了眼睛和耳朵，他的鼻子也受了很大刺激。那是一股充满异域风情和野性气息，同时又蕴藏着中世纪贵族气场的香水味。

    这个女人，她身上的一切都给自己贴上了优雅的标签，还是渗入骨骼灵魂深处，怎么都撕不下来的那种，除了——

    咳咳，灰原的咳嗽声打断了他的遐想。

    “这位戴眼镜的小朋友，初次见面就直盯着女性的眼睛看，可是不礼貌的行为呦。你的父母没有教过你吗？”大原即便是表达不满和责备，措辞也是无可挑剔，没有任何粗鲁的成分。

    没错，除了她的眼睛。陈净能看得出，她的眼睛里有一丝哀伤，如同美玉表面怎么掩饰都抹不去的瑕疵。并且——他回头看了灰原一眼——她一定也察觉到了。因为这眼神，他最早就是在她身上看到的。

    “对不起，社长阿——姐姐你太漂亮了。”陈净想到自己的母亲，赶紧中途改了口。

    “呵呵呵，谢谢夸奖。那么你们可以回答我的问题了吗？”

    “呃，其实我们是想来采访一下这家公司，完成我们的实习作业。您可以帮帮我们吗？”陈净说道。

    “嗯，”大原低头沉思了一下，“公司是有严格的保密制度的，而且我们作为大企业，许多地方是不许外人进入的。不过，我可以在这里给你们简单介绍一些基本情况，希望能帮你们完成作业。”

    “谢谢。”

    “喂，你们这些jingcha想要干什么啊？我又没fan什么法，刚下飞机就被你们带到这里，连行李都没取，不给我一个合理解释我是不会罢休的。”机场休息室里，马场英子站起身向目暮抗议道。

    “马场小姐，你放心，你的行李我们有专人在看管，稍后就还给你。现在请你帮我们一个忙。”目暮一脸严肃，将几张照片摆在她面前的桌子上，“你认不认识这几个人？”

    “啊？当然认——等一下！”马场忽然脸色骤变，抓起两张shiti的照片仔细观看，露出了恐惧的神色，“天河和野田，他，他们死了？”

    “是的，马场小姐。他们是被人sha死的。如果我没猜错，你应该知道他们被sha的原因，而且，你也是xiongshou的目标之一。”

    “你，你瞎说什么？我怎么会知道？”跟刚才相比，马场的语气明显变得慌乱起来，脸上那种盛气凌人的表情也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了。

    “哦？那要不要我提醒你一下？你还记不记得，一个叫金岛洋萍的女孩子？”目暮特意强调了一下人名。果然，马场一听到这个名字，全身都激灵了一下，开始不停地咬自己的下巴。

    目暮正准备继续施压时，他的手机响了。

    “白鸟君，有事吗？哦，那几个孩子找到了吗？怎么样，有没有问出什么？”

    “他们几个说，是有个叔叔给他们一些零花钱，让他们这么做的。那人还详细告诉他们摄像头的位置和破坏的方法，生怕他们会弄错。”

    “他们认得那人的样貌吗？”

    “很遗憾，那个人戴着口罩、墨镜和鸭舌帽，手上还戴着手套。除了他是个男人，别的特征都没有了。那些钱他们已经花掉了。不过那张画着摄像头位置的草图还在，鉴识人员正在检测，但我想是不会有什么指纹的。”

    “嗯，我明白了。那么那张纸上有什么别的线索可以提供吗？”目暮问道。

    “这个，虽然不敢肯定是否与fanren有关。”白鸟压低了声调，“不过我在上面闻到一股残留的咖啡味，还是很高级的咖啡。另外，我还闻到一股熟悉的味道。”

    “什么味道？”

    “yinjunzi的味道，警部。不管是kekayin或者mafei，我可以这么说，这张纸曾经被一个xidu者拿过。几个孩子也说那人身上好像有股奇怪的味道，他们以前没闻到过。”

    “我明白了。你去他们见到那人的地方查一查，看看有没有目击者。”

    “我已经派人去了，警官。另外还有件事我觉得应该告诉你，我刚才从云起公司总部回来时，正巧看到陈净和灰原哀进去。”

    “什么？他们怎么会去那里？”

    “他们说是去完成什么实习作业。我也希望是如此，不过——”

    “我这就派人去那里。”放下电话的目暮赶紧下令，“高木，佐藤，你们马上去云起公司，找到陈净和灰原，把他们保护起来。”

    “是！”

    “那么，”看着两个手下跑出房间的目暮，关上了门，又重新坐在椅子上，死死盯着马场的脸庞，“我们可以好好聊聊吗，马场小姐？”

    马场的表情越发恐惧和慌乱起来，她甚至不敢直视目暮的眼睛。

    “哎？这就是你们加工食品原材料用的机器啊，真是挺壮观的。”展览室里，陈净正专心查看着墙壁上的宣传照。

    “嗯，是的。过滤器、球磨机、加热炉，还有那个大型的蒸馏锅，那可是全亚洲最大的相关设备，都在二十五层以上的生产区。”大原的语气充满自豪，还有一点点得意。

    “你们在附近还建了家研究所，是研究咖啡新配方的吧。”陈净又指着产业分布图问道。

    “不全是，还有一些别的食品和添加剂配方研究。”

    “你们所用的的原材料大部分都是从南美洲进口的吧。”一旁的灰原也仔细阅读着介绍文字，“这些植物品种日本似乎并没有大规模种植。”

    “哦，小朋友，没想到你对植物学还蛮有研究的。不错，我们家族几代人都是从南美国家进口原材料。我本人也曾经在那里留学数年，拿到了植物学硕士学位。”

    “这么说，你在那边也有不少朋友和可靠的关系了？”灰原又问了一句。

    “啊呀，小朋友。这个，好像和你们的实习作业没什么关系吧。”大原马上警觉起来。

    “那个是你在南美洲拍的吗？”陈净看到气氛不对，赶紧转移话题。

    大原顺着陈净手指的方向一看，表情果然温柔了不少：“没错，是五年前，我回去考察原料产地，签供应合同时拍的。这个种植园就是我当年留学实习住的地方，当初在这里留下了我许多美好的回忆。我还记得那里的主人非常热情好客，帮了我这个外国人许多。我一直很感激他。”

    “看来你很怀念那里的日子啊。”

    “是的。因为那是我最后的纯洁岁月，之后我就回国接管了家族生意，从此就进入了尔虞我诈、勾心斗角的商场。从那天起，我就没有睡过一个好觉。”大原桂子语气虽然平静，但是谁都能听出其中深深的无奈。

    这下子陈净和灰原也不知该如何继续话题了，只好抬头看着公司简介。

    从介绍上看，大原桂子回国接管企业的时间正好是在金岛洋萍死前不久，而且那之后龙本很快就获得了晋升，而她五年前再赴南美回国后，公司业务就又上了一个大台阶，利润暴增，龙本也再次被提升，这一切怎么看都不像是巧合。当然，从公开的资料里，能看到的也就这些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