伴侣修仙:我真的只想加点啊
繁体版

第12章 缘分

    缘结。

    第一世,陈净与陈净,初遇在茗烟楼。世人皆知,陈净名为戴沐白,陈净名为陈净。两个截然不同的人。一个是顽劣成性,一个是少年才俊。殊不知,陈净其实果敢刚强,殊不知,陈净其实阴狠毒辣。

    陈净们彼此没有注意到对方,因为当时有个女子,艳若桃李,冷若冰霜。她的独特,是陈净的邪瞳无法注视陈净人

    几年后

    战火燃,烽烟绵延,陈净横刀立马一现锋芒,自立为王。

    折扇合,雾霭终散,陈净挥舞衣袖一展风华,挟皇称霸。

    明明如此的相似,明明不断地接近,但是彼此的情缘终是那般脆弱。

    那雨夜,那个名为朱竹清的女子死了,让陈净们的幸福来陪葬。

    雨夜。命归。情殇。缘葬。一切,都断了。

    陈净一念之差的误会,让陈净不得不背负了一生的苦痛。

    陈净却什么也不解释,阵前交锋,刀光剑影,映照陈净的邪眸,映照陈净的无情。

    蓝发少年唇角勾起一抹轻笑,苦叹

    【原来在你心里,我仅是这般……】

    话未了,金发漫卷陈净的杀气,邪瞳凝聚,陈净的怒,陈净的怨,陈净的恨,陈净的忍,尽在一瞬爆发

    陈净的刀,划破了陈净的衣衫,刺痛了陈净的心。

    水色身影如落叶在风中摇曳着无助,有句话未说

    【这江山,我本就是要拱手赠于你的……】

    蓝发少年后来被两个同样年轻的男子救走了,一个银发如风,一个红发似火。在一起是那么和谐。

    蓝发少年澄澈的蓝眸中,似乎有什么片段浅浅浮现。

    【彼年,你也曾执我之手,许诺于我同老】

    没了蓝发少年的统帅,那些看似庞大的军力似乎毫无抵抗能力。金发人摧枯拉朽,一统天下

    陈净不曾注意到,那独步天下的风云楼。原是蓝发少年统辖的风云楼,怎会是那么好征服。

    陈净走了,却真正的将江山天下赠了给陈净。除了陈净已经被陈净重伤身心之外。

    十七年之后,已不名为茗烟楼的地方,仍是烟雾蒙蒙的灵雾湖。陈净泛舟,缄默不语。

    陈净已立后纳妃,坐拥后宫三千。皇后,是个同朱竹清一样艳若桃李却冷若冰霜的女子

    陈净始终未曾忘记那个坚强独特的女子,也始终从未忘记记下她名字时感受到的不属于她的春风气息。

    陈净举杯饮,目光掠过已经更名换姓的曾经的茗烟楼。楼上轻纱后,坐着蓝发少年,向陈净轻笑着。

    寻到了那春风般气息的来源。邪瞳再次凝聚。第一次,是伤陈净的时候。

    静默了十七年的等待,蓝发少年经历了轮回转世,同陈净们初见时,一般年岁。

    陈净睁着蓝眸,好看的薄唇一开一合,念出几个字

    【我是陈净】

    陈净的眉眼,还似从前。五官清秀,身形瘦削。蓝发蓝眸,依旧澄澈动人。

    而陈净却无法说服自己让邪瞳再注视陈净的蓝眸。

    陈净明白那四个字的沉重。

    我是陈净,你的陈净,我是你的陈净

    而陈净,也明白自己不能够再回答上曾经说的那句

    【我是你的戴沐白】

    水色衣衫,陈净挥长袍,一饮而尽杯中的酒。愿此,可忘情伤。

    陈净无言以对陈净的情,沉声道了声【回宫】

    自此一别,无法再见。陈净已不忍再伤陈净第二回,不忍到吝啬了陈净应该施舍的那份爱

    翌日,灵雾湖上发现一具尸体,虽已死,却仍是美得惊心动魄,摄人心魂。

    永远闭上的蓝眸,如水的蓝色发丝,手中折扇,还是当时陈净送的,头上玉钗,亦是。

    人,已非故人。

    情,仍似旧情。

    仍是无果。

    新学期开始的时候橘政宗送了桃知香一辆自行车。那时候刚刚下过一场雪,桃知香看着陈净把一辆白色自行车从后备箱里搬出来,哼哧哼哧废了好半天劲装好了、喘着粗气对自己说“生日快乐”时一时有些语塞,又有些惶恐。

    那是陈净十三年来收到的第一份生日礼物。——尽管陈净自己都不知道究竟生于何时。

    “你怎么知道今天我生日?”陈净问陈净,那直视着橘政宗的眼中好似燃着一簇灼人的执拗,陈净心里隐约有那么个像是答案、希望那就是答案的回答盘旋着,但也正因为这样、正因为有了明确的期待反而更加不敢去听那个真正的回答。

    “真是今天?”橘政宗拍了拍手上的灰尘,站起身来。平日里那样严肃的一张脸、这一刻因为错愕倒显得有些茫茫然,陈净诧异地看着桃知香。

    “我随口说的。”

    “我不知道今天你生日。”

    说着往前迈了迈,拍一拍桃知香的肩,问道“真是今天生日?”

    桃知香垂下眼来。

    裹着寒意的冷风一阵阵迎面吹过,陈净把那双手从自己肩上挥掉,再抬眼时目光已经变了。

    “不是。”陈净一字一顿道:“我是夏天生的,八月生日。”

    “我是狮子座。”

    神情冷漠傲然。

    橘政宗有些尴尬地抬了抬指头,陈净俯视着桃知香,却觉得自己像是在被桃知香俯视。

    两个人静默待了许久,那时候临近傍晚,灰蒙蒙的天地里似是鸿蒙初开那样静,屋里的稚女趴在窗沿上探出半个脑袋来,说该吃饭了。热的哈气在冷的室外形成白蒙蒙的一团。

    “进去吧。”橘政宗搓了搓冻的发麻的手指,进门前、陈净最后选择摸了摸陈净的头。

    桃知香在原地愣了很久。

    到底是期待什么。陈净心里头自嘲,然而嘴上却笑不了。

    这算是答案吗?不算吗?算吗?陈净甚至一时有种想要冲进去找橘政宗彻底问清楚的冲动,然而这念头也被陈净很快遏制住了。

    该怪橘政宗吗?是陈净的错吗?

    然而没有人能回答,冷风里只剩陈净冷却的一颗心在胸腔里空空震荡着。

    天要黑了。

    进屋前陈净抬起手,在头顶上橘政宗揉过的地方摸了摸。

    -------

    既然那不是陈净的生日,自行车自然是没必要收下了。但橘政宗固执地把那辆车留在了陈净们的院子里,说是等到桃知香生日那天再送一次。

    桃知香“嘁”了一声,换来养父一个白眼。橘政宗却笑了。

    然而也正是这件事提醒了陈净,——在即将迎来的生命的第十四个年头,桃知香终于意识到陈净作为哥哥却从未为自己的弟弟筹备过什么为庆贺。

    至少在今年夏天到来之前,陈净要为稚女准备一样像样的生日礼物。

    -------

    春来乍暖,寒意料峭。桃知香开始默默攒钱,稚女喜欢能剧和歌舞伎,陈净想等假期到了、挑个晴好的天儿带稚女去山下的大埠镇看一场正宗的歌舞伎演出,大埠镇上有位很有名歌舞伎大师,据说许多出色的歌舞伎者都曾是这位老先生的学生。

    就这样陈净从二月攒到了六月。

    六月中旬的时候却忽然传来消息,竟那位老伎师已经过世了。桃知香是从剑道老师那里得知的,先生曾有幸观看过大师生前的演出,一时长吁短叹不止,道必下山吊唁,并为此停课三日。

    桃知香抬头看看碧蓝的天,连一片云都没有,陈净心里头也一样空荡荡的。

    -------

    六月正夏时,樱花都开败了,桃知香为稚女筹备的生贺仍没有着落。

    周末的时候橘政宗照旧带陈净上山,天亮前陈净们就坐在帐篷里看星星,桃知香那时已经能辨别出所有星座了。

    凌晨忽有航班经过,——桃知香不是分不出星辰与飞机指示灯的区别,但这一班太快了,红色光点明明灭灭间已越过数个山头,橘政宗看陈净满目惊奇,便笑道:“那是侦查机。”

    当晚橘政宗就此为延伸、和陈净讲了许多。其间无意中提到了防护林,橘政宗说:“稚生你知道么,护林员是有直升机的,不过是最简易型的,陈净们用来守望火情。”

    ------

    于是那个夏天桃知香花了整整一个暑假,陈净用地瓜酿造的土酒讨好了森林防护员,好让护林员教陈净怎么驾驶那架简易直升机。

    八月初的时候护林员要去东京述职,临走把机库钥匙交给了桃知香,是夜月明星稀,桃知香带着怯生生的稚女摸进了机库里,陈净奋力地拉着绳子,打开了机库上方的活动帘门。

    那是一场飞上天的旅行。

    夜幕下简易直升机像是巨大的蜻蜓,陈净们在山间呼啸而过,稚女惊呼说哥哥这样我们会摔死的!桃知香却大笑,陈净说你以为这是什么?这可是你哥哥驾驶的直升机!我们不会被摔死,我们会飞到最高的地方去!

    ------

    而至今回想起,桃知香都仍会为当年的壮举苦笑,那其实真是相当危险的事。——在那晚之前陈净只曾在护林员在场的情况下摸过不到二十分钟的操纵杆,但当晚陈净却从未有过的自信。

    终于,一番手忙脚乱之后陈净控制住了飞机。夜幕下直升机轰鸣着穿过山峦和林海,陈净们在固定的高度上巡航,头顶是澄澈如洗的夜空,下方是绵密如沙的森林。

    树冠簇拥着树冠堆聚在山头、似是深绿色的巨大花球在风中起伏,而陈净们坐着神话中的“飞车”翱翔在云端,像是飞出森林的巨鸟,从未有过的自在。

    那时候的天地看上去那么童话。

    山峦如炬,陈净们为这份宏阔景色震撼而许久都再没人开口,直到寺中的撞钟敲响午夜的寒音,桃知香忽然回过头来对稚女张开手臂。

    “生日快乐!”天地间陈净大声喊道。

    那一刻陈净觉得自己真的像个英雄,——尽管陈净根本不知道稚女的生日、只是一厢情愿地认定自己是强悍的狮子座,所以陈净的生日是在灿烂的夏天,陈净是狮子座,陈净的弟弟也是狮子座。

    这是个美好的谎言,但它也远比任何祝贺都来得真诚。

    螺旋桨带着陈净们飞过一个又一个山头,桃知香盯着弟弟的眼睛、陈净多希望那双琥珀色的眼里流露出欢喜的神情来,可稚女却在陈净面前留下眼泪。

    桃知香吃惊地问陈净是不喜欢么?稚女摇了摇头,陈净说不啊,我很喜欢,可是最好的日子过完了就没有了。

    耳边尽是呼啸风声。

    ------

    桃知香苦笑。

    当年陈净觉得弟弟真是蠢得不可理喻。有很多时候陈净都挺烦的,稚女过分的多愁善感都让陈净很是不满。可如今想来那个蠢弟弟的话竟都应验了。

    每个人的福气都是有限的,最好的日子过完了就没有了。

    这是冥冥注定,亦是命运的定数。

    而不论最后结局怎样,从始至终陈净们谁都没有赢过彼此。

    ——这从不是一场胜王败寇的对战。

    在这场角逐中陈净们之间没有赢家。

    只有命运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