德弗赖面前的瓷盘、粥碗干净得如同刚刚洗过，还是用洗洁精的那种。

    他满足地长呼一口气，脸色也浮现出血色潮红。

    熊青很有眼色，麻利地将食盒收拾利索，退到雷蒙身后。

    “雷蒙，昨夜要不是那小妞帮你，今天你的尸体应该入殓了。”德弗赖的声音已没有之前那么嘶哑，不过依旧苍老，“她是月吻灵媒女神教会的么？可老夫看她又不像。”

    “她有很多秘密，其实我也不太了解，不过，”雷蒙笃定地说道，“她是我的朋友，这就够了。”

    “朋友？这世上最不值钱的就是朋友，”德弗赖语气轻蔑，“她若不是钟情于你，便是在打你不可告人的主意。”

    “德弗赖，我请你吃饭，可不是要你有力气挑拨离间，你若还是这个态度，我有权决定让你的尸体明天入殓。”雷蒙沉声道。

    德弗赖哼了一声，视线不由自主落在了恶鬼法杖上。

    “这根法杖里的毒药，还真是不简单。”雷蒙淡淡道，目光却如刀一般盯着德弗赖。

    德弗赖闻言，身躯微微一颤，没有逃过雷蒙的审视。

    “那不是毒药，是魔药，雷蒙，你越来越让我惊讶了。”德弗赖口不对心地说道。

    雷蒙心中暗道，看来自己的猜测是正确的。昨晚那种心脏仿佛被紧紧攥住的感觉，的确应该是中毒的症状，而非自己眼中看到的被他手掌握住的错觉。

    “魔药配方和魔法施展的方法，能告诉我么？”雷蒙问的很直接。

    “你休想！”德弗赖眼神忽然变得凶恶，“你这个卑微而自以为是的无识者，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你这是在亵渎伟大的毒厄之神，伟大的幽冥阴影道琼斯！”

    好家伙，名头倒不少，还挺唬人。

    “你说，如果你死了，毒厄教会会不会就此绝迹？”雷蒙语气轻松，似乎根本不在乎德弗赖那滔天的愤怒。

    “……”

    德弗赖瞬间犹如泄了气的皮球，神色由愤怒渐渐转为空洞，雷蒙仿佛听到了信仰塌方的声音。

    毒厄教会原本就是一个小型的教会，他们专注于研究毒之魔法，并附带研究黑暗魔法。

    他们信奉的是毒厄之神，他们相信，只有掌握了毒药的精髓，才能真正理解毒厄之神的神性，并与他建立深厚的联系，从而获得非凡力量，甚至超乎常人的寿命。

    该教会信徒大多数都是那些在世俗社会中因为各种原因而被边缘化的人，他们或是被排斥的异类，或是无法在社会中找到定位的边缘人，还有一些被认定为医德败坏的骗子医生。

    由于对各种毒药药性药理的研究不够透彻，且没有用心研究解毒的学问，因此经常发生教徒中毒身亡的悲剧。

    这使得他们很难吸引更多的信徒，再加上研究毒药这种隐秘的事情本身就难以公开，因此他们时常受到其他魔法教会的打压、排挤，甚至攻击，过着东躲XZ的见不得光的生活。

    在乌斯王廷的清洗和驱逐之后，毒厄教会只剩下了大祭司德弗赖一个人。

    他甚至都没有经济来源来养活自己，只能依靠黑暗魔法隐藏自己，躲避在楚侯府内苟延残喘。

    如果不是因为昨夜他被“鹅蛋”魔晶石的觊觎之心所蒙蔽，德弗赖才不会冒险暴露自己，结果落得今日这般下场。

    “只要你给我配方，传授我施魔方法，我发誓不杀你。”雷蒙在帮助他重拾信心。

    “你……”德弗赖语气有些卑微，“你愿意信奉伟大的毒厄之神？”

    “这不重要，”雷蒙云淡风轻，“重要的是你们教会的技术一旦失传，恐怕你去到另一个世界见到幽冥阴影道琼斯，你也无颜面对他吧。”

    “不信神，你是没办法掌握并使用魔法的。”德弗赖无力地慨叹道。

    这倒是和雷蒙自己笔记的内容不谋而合，但是他不信邪，有句话说得好，办法总比困难多。

    雷蒙道：“你只管告诉我，能不能使用你不用操心。”

    德弗赖脸色再度苍白，没了血色，他整个人靠在柴草垛上，内心的挣扎近乎都写在脸上。

    雷蒙没有催促，他知道要给这位老者一点时间，毕竟那是他一生的追求和信仰，就这么轻易放弃，不是常人所能接受的。

    德弗赖忽然像想起什么，喃喃问道：“其实，你根本不懂魔法，是么？”

    “完全不懂。”

    “那你……”德弗赖忽然坐正身子，语音微颤道，“那你昨日仅仅是靠那小妞的一句话，就能化身为蜂群？”

    “没错。”

    德弗赖脑际“轰”的一声，如同被炸开了一般，心中的信仰似乎正面临着二次崩塌。

    虽然昨夜他曾反复推敲过无数次，但是始终有一个想不通的疑点困扰着他。

    传闻月吻灵媒女神教会擅长引爆魔晶石的威力，他们能在魔法师和魔晶石之间构建起能量连接的桥梁。

    然而，这里有一个大前提，那便是这魔法师必须是通灵者、半兽人或者御兽者，只有本身具备这种素质的魔法师才能被月吻灵媒的魔法所嫁接，从而引爆魔力，获得超凡的力量。

    可是，以德弗赖对雷蒙的了解，这个男人并不属于任何一个教会，他根本就不是一个通灵者、半兽人或者御兽者，他甚至连魔法学徒都不是！

    但是，他居然能在刹那之间使用灵兽类魔法，成功逃脱并犀利反击，而且还是在生死相搏的关键之际，这简直是匪夷所思！

    这个男人，真是越想越不简单！

    思及此处，德弗赖又悲悯起自己来。

    这些年来，他过着几乎暗无天日的日子，成天忍饥挨饿，连一口饱饭都难以入口。原本属于自己的豪华宅邸被他人霸占，自己却像一只被追捕的幽灵，东躲XZ，连上个厕所都要胆战心惊。

    这样的日子，真是连阴沟里的老鼠都不如，起码它们还有一家子暖被窝！

    更糟糕的是，他不仅无法得到药草来配置魔药进行研究，就连他仅剩的魔晶石也日渐黯淡无光。现在，他用来保命的恶鬼法杖也被他人夺走，他在世间还有什么资本继续苟活呢？

    真是越想越悲痛，越想越绝望。

    “好吧，”德弗赖妥协了，不再与命运抗争，“只要你能保证我每天都能吃上刚才的饭菜，我就把自己所知，统统告诉你。”

    这是他最后的坚持，最后的倔强。

    “这个简单。”雷蒙笑道，“熊青，给德弗赖师傅解锁，再烧壶水，泡壶茶，去我房间等。”

    熊青有些踌躇，低声说道：“大人，别忘了他可是王廷的驱逐犯。”

    雷蒙哈哈大笑：“原来的邪教祭祀德弗赖早就死了，这位是咱们侯府尊为贵宾的德弗赖师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