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姐看着哑姑，说：“我从头给你讲讲吧，这事儿都不知道讲了多少遍了。

    那是我女儿两岁半时，我和他父亲带着她和她的双胞胎弟弟回我娘家。

    那天我和我娘抱着孩子在大门口玩，我娘抱着弟弟，我抱着女儿，有一男一女来问路，我和我娘就热心肠的告诉他们怎么走。

    那女的怀孕了，挺着大肚子，他们告诉我们有人抢男孩，还假装好心的让我们注意，我和我娘就把注意力都放在了我儿子的身上。

    那女人夸我女儿好看，伸手就来抱她，我们见她是个孕妇，不好拉扯，就让她抱了。

    她抱着孩子到村口的杂货铺买东西，那男的说去找她，两个人趁我们不注意跑出了村子，把我女儿抢走了。”

    福姐流着泪，恨声说：“我永远记得这两个坏人的模样，那男的很白、瘦高个、不大的三角眼；那女的圆脸，笑着时嘴角有梨窝，左边嘴角有一颗痣，长得挺连人，看着一点儿不像坏人，可谁成想却是黑心肠！”

    福姐边说边哭，手捂着胸口，好像这事刚刚发生。

    长叹一声，福姐取出手帕擦了擦眼泪，看着手帕上绣的花，一下子又想起了这手帕是淑珍送的，她未过门的儿媳妇杨淑珍。

    哑姑也是边听边哭，但听到福姐讲两个坏人模样的时候，她呆住了，表情从迷茫到疑惑又到震惊。

    哑姑跌撞的起身，急急的到置物柜里翻找水彩颜料，她手抖的从里面拿出一盒红色和一盒黄色，回到桌边，铺好纸提笔调色，刷刷的画了起来，不一会儿，一个红色的上面有两朵黄色的杏花的小儿肚兜就画好了。

    哑姑把画好的肚兜拿给福姐，福姐把手帕揣进怀里，接过画一看，差点晕过去，定了一下神，福姐颤声问：“这，这个肚兜，你在哪里见过？”

    哑姑泪流满面，“扑通”一下跪到地上，抱着福姐的腿，仰头看着她，用尽全力嘶哑着叫了声“娘。”

    这一声充满了委屈，也充满了幸福。

    福姐愣了一下，突然把哑姑拉了起来，“孩子，你刚才是叫我娘？”

    哑姑哑着嗓子，费力的说：“娘，你是我亲娘。”

    福姐攥着哑姑的手，说：“啊，苍天大地，真的是把我女儿送回我身边了吗？”

    又端详着哑姑，半信半疑的问：“哑姑，你怎么会说话了？”

    哑姑太久没有出声说话，喉咙干涩，轻声说：“娘，我其实会说话，只是发过誓才不开口。”

    福姐心疼的把她拉起来，坐到身边，又给她倒了一杯水，说：“孩子不着急，来喝口水，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哑姑喝了口水，慢慢的说：“我小的时候，听我姑说，对了，我姑就是我现在的婆婆。”

    福姐点头听着。

    “我婆婆告诉我，我是在小时候被我舅舅和舅妈抱回来的，我舅妈嘴角就有颗痣，我舅舅就是三角眼。”

    福姐“啊”了一声，心里不再有疑虑，一下子把哑姑搂的紧紧的：“准没错了，你真的是我女儿，真的是我女儿，你画的红肚兜是我亲手给女儿绣的。”

    哑姑知道福姐的疑虑，又说：“娘，你还记得我身上有什么特殊的记号吗？”

    福姐侧头想了一下，说：“我女儿肚脐旁边有一个青色的记，胎带来的挺明显，他爹那个地方也有一块，我记得清清楚楚。”

    哑姑赶紧站起来，掀起衣服，福姐看到她肚脐旁边的一块手指肚大小的青记，瞬间一点顾虑也没有了，把哑姑拥进怀里，两人都大哭起来。

    良久，两人才停住了哭声。

    福姐泪眼朦胧的说：“孩子，这些年你吃苦了。”

    哑姑趴在福姐怀里，“老天能让我和娘相认，一切苦都不算什么了。”

    福姐爱抚的摸着哑姑的头发，说：“孩子，这些年都发生了什么，给娘说说吧。”

    哑姑坐直了身子，说：“好的，娘。抢我的那两个人，叫马凤仙和李大成，我小时候他们对我一点儿也不好。我姑姑后来告诉我，当年他们结婚两年都没孩子，就说出去治病，走了大约半年的时光，再回来时抱回了一个孩子，就是我。

    头半年，他们对我还说得过去，至少能给我一口饱饭。可那时我不懂事总哭闹，说要找我娘，我一哭他们就打我，不让我哭也不让我叫娘。

    但有时候他们高兴了，就让我管他们叫娘叫爹，我不叫他们就又打我。”

    福姐听哑姑说，心疼的眼泪流的更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