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缓行！”

    陈霄抬起手来，勒住了马缰，身后的将士也整齐划一地停了下来。

    前头不远处就是定州地界，从现在开始不能光明正大地赶路了。

    “大家原地休息，晚上再摸去定州城。”陈霄翻身下马，将大腿内侧血肉模糊的赵衍扶了下来。

    “以前看史书中写的那些名将千里奔袭，总是觉得我上我也行，从玄武城到定州，不过百里，我这半条命已经没了。”赵衍吸着气苦笑道。

    “知易行难啊！”陈霄其实也不比赵衍好多少，他的马术也只是堪堪及格，这一路走来，他也深感带兵作战之难。神经无时无刻不紧绷着，生怕有一丝差错。

    只有刘关山老神在在的啃着干粮，仿佛骑了半天马的不是他一般。

    “老刘头，你咋这么轻松，你以前到底是干啥的？”赵衍倚着陈霄，坐在刘关山的旁边。

    “不可说，不可说。”刘关山故作神秘地摇了摇头。

    赵衍白了他一眼：“不说拉倒。”说完低头啃起了干粮。

    “晚上偷城有什么计策吗，总不是直接攻城吧？”陈霄看着远处定州城高大的城墙，询问道。

    “偷城啊，就像偷人一样，你要隐蔽，最好是把人家喊出来，而且最好是一步到位，让他回不了头，反正最不济，也要让人家主动送上门来，霸王硬上弓可不行。”赵衍边吃边说道。

    “啥意思，先去把人引出来？”陈霄听得一头雾水。

    “对，这城墙想要攀援而上实在太难，只有引蛇出洞，里头的人同时放火占城。”赵衍看着越来越黑的天色，眉头皱了起来。

    “怎么引？”陈霄就怕城内的人坚守不出，那他们就一点办法都没有了。

    “没想好呢。”赵衍摇了摇头，“没看到城内是个什么情况，想不出什么办法。”

    “得想办法混进城去！”陈霄轻拍大腿，想到了法子。

    ……

    “老陈，咱天天守在城头上干啥，现在京城都被围了，官军总不能放着京城不救，打到定州来吧！”一名年轻的起义军士卒将手上的小玩意儿甩了几下，提起裤子，抱怨道。

    “上头的命令，咱就这么点人，大部队全去围京师了，我们得把家看好了。”不远处一名年纪较大的兵卒时不时通过垛口往下张望着。

    “老是这么盯着也不行，城里不是新开了家窑子吗，我们去逛逛？”年轻士卒嬉笑着走了过来，猥琐地说道。

    “新来了一批小姑娘，水灵的很呐！”

    老陈吸了口气：“真有这么带劲？！”他就喜欢年轻的姑娘，虽然不奔放火辣，但胜在青春靓丽啊。

    “真的，咱这就走？我请！”那人拉起老陈就往城下走。

    老陈呵呵笑着点头跟了上去。

    “爹啊~”

    城下突然传来一声嚎哭，把正下城楼的两人吓的一屁股坐在了石阶上。

    “啥……啥玩意儿？”年轻士卒哆嗦着问道。

    漆黑的夜色中，这声嚎叫实在是渗人。

    “看看去！”老陈的欲火一下子被浇灭了，起身气哼哼地往城头走去，只看到一队人马在城下。

    “干什么的？！”老陈气冲冲地朝下面喊道。

    “我爹死了！”

    “尸骨要送回老家，麻烦诸位开个门。”城下的人应道。

    “谁知道你们是不是官军的奸细！”年轻士卒看城下有人回话，胆子也大了起来。

    “各位大爷可以下来查验，我们真急着赶回去，实在不行，我们就把我爹埋在这城门口，让他老人家知道是哪些人不让他回去……呜呜呜~”

    城上两人对视一眼，咽了口唾沫，这大半夜的，这话说得让人瘆得慌。

    “别别别，我们这就下来。”老陈答应道，一边对旁边的年轻士卒轻声说道：“你去喊其他兄弟，万一真是官军的奸细，我们两人可不够。”

    年轻士卒点了点头，颇有些懊恼地往城下跑去，一桩好事就这么被搅和了，本来他还想着和老陈各找一个，换着玩玩呢。

    不一会儿，十几名士卒跟着老陈走下城头，缓缓地开了门。

    老陈看着面前秀才模样的人，文邹邹地问道：“能否让我们查验一下令尊的尸体？”

    那秀才擦着眼泪，领着老陈往后头走去，一边说道：“我爹一个人把我拉扯大，可惜在外头得了疫病，四十几岁，没来得及享福，人就没了……”

    “等会儿！”老陈连忙按住秀才要开棺的手，一股恶臭已经从棺木中散发了出来。

    “你爹是得疫病死的？！”老陈一下子慌了神。

    “是啊。”那秀才点了点头：“不然我爹也不会死那么早。”

    “呸，你他娘的不早说，快些进去！”老陈呼喝道，又和几名士卒交代一声，往家中跑去。他要赶紧洗个澡，万一得了疫病，以后就没法找水灵灵的姑娘了。

    赵衍看计划得逞，脸上憋不住，似乎要笑了出来。

    一旁的陈霄连忙伸手朝他大腿内侧抓了一把，疼的赵衍又嚎了起来。

    “爹啊！”

    “别嚎了！”前面几个士卒转头制止道：“这么晚了，人家都在睡觉呢！”

    刚转过头，却不知道那棺材什么时候被打开了，方才抬棺的人手中都拿着明亮又发臭的长刀。

    “你们！”有士卒刚想叫喊，长刀就抹过了他的脖子。

    一瞬间，这十几名兵卒就倒在了血泊中。

    “将这些尸体藏起来。”赵衍朝着化妆成帮佣的甲士说道，现在天黑，血迹不用管，尸体一定要处理掉。

    陈霄带几人开了城门，拿着火把，对外头晃了三下。

    “快，四处放火！”陈霄转身道。

    甲士们四处散开，往城中各处走去。

    棺材里的刘关山带着一身恶臭钻了出来：“你们这两小子，等回去了得好好补偿我！”

    旁边的赵衍闻着恶臭，一下子往后退了几步。

    刘关山却突然愣住了。

    “老头，咋了？”赵衍以为刘关山臭迷糊了。

    刘关山往后指了指，赵衍转过头去。

    刚才的老陈去而复返，正张大了嘴看着这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