密集的雨水砸下来，不远处的大树枝叶颤抖作响，地上的青草直不起腰。

    白石子捧着一杯热茶站在茶肆边上，透过水帘瞧见有两个人影朝着这边走来。

    里面有几位客人正在谈论不久前匆匆结束的战争。

    “旭池竟然没死！还成了那新近出现的神坛首领，你说，可不是世事难料？”

    “听闻多位强者与其对战都败下阵来啊。”

    “虽然最后被铢水灵君击退，但卷土重来……”

    “诸位，可听说，神器之事？”白石子回头放下手中热茶，打算给空余的一张桌子上摆一壶热茶。

    “老板有确切消息？在下只隐隐约约听说此次战争正是被突然出现的神器打断。”

    “是吗？什么神器？”

    白石子颇有些卖关子的架势，等摆好茶具，置好茶壶，才轻声开口：“复活。”

    听闻此言，在座的客人都一脸不可置信的模样。复活，实乃逆天。

    正有人准备反驳的时候，水帘被人打开，先是进来一名披着白色裘衣的女子，女子身量高挑，虽生的貌美，但肤色苍白，精致的妆容都掩盖不住病恹恹的倦态，厚实的毛领几乎将她下巴都遮住。

    女子进来后，一名男子也紧跟着进来。

    男子身着黑衣，面容温和俊美，一头黑发高高束起，他看到白石子倚在一张空桌旁，向前一步礼貌询问：“公子，在下与小妹可否于此处稍作歇息。”

    “自然。”白石子招呼二人：“客官请坐，不过在下只有些粗茶，莫要嫌弃。”

    兄妹二人道谢落座后，其他几桌客人对于复活的神器已经聊开了。

    “不可能。复活，这可是有违天道，要遭天谴的。”

    “听闻妖女戚澜真的复活了她的夫君，还育有一子……”

    “传说怎可当真？”

    “老板，您可知道？”

    白石子撩开水帘：“在下也只是听过路的客人说过。”

    茶肆比外面暖和，那名女子撤下裘衣，白衣的衣领高得出奇，几乎把整个脖子都遮住。

    她的兄长立刻将裘衣披回去，“枫儿，你身子弱，刚受了寒，不要轻易脱下来。”

    女子瞥了他一眼，半晌点了下头，没再管裘衣，一言不发，轻轻啜着茶水。

    男子饮几口茶，仔细听其他人谈论的事情，微微皱起眉头。

    “八成是假，若真的神器现世，怎么只有一点传闻呢？”

    “能复活的神器，自然人人想要。上面的封锁消息，还不是为了神器？”

    “嗐，你们说，打仗呢还打出一个神器呢？”

    “好像是有灵修被打死，然后又复活，这不暴露的吗？”

    “真的？真想瞧瞧，嘿！”

    “别想了，好像灵修有同伙，一起跑了。”

    “怎么追不到？”

    “都一群残兵了，怎么追？”

    “壮士消息灵通啊？”

    “我有兄弟，认识……不过人家上头封口，不敢多透露……”

    男子听得入神，女子似乎对此毫不在意，握着茶杯出神。

    白石子递上一碟不算精致的糕点，与男子搭话：“公子也对神器感兴趣？”

    女子始终一言不发，男子道了谢，笑着开口：“老板说笑，神器谁不好奇，更何况能令死者复活？”

    说着，男子将目光转向自己的妹子：“枫儿体弱，即使修了灵体也没什么作用。若是神器有效，某必然想法子借来一用。嘶……见笑见笑。”

    女子素白的右手再次覆上茶杯，抬到缺少血色的唇边，抿了一口。

    “唉，神器有没有还是两说。”白石子还未说完，又被添茶的客人叫了去。

    雨停了，外面潮得厉害。男子放下灵石，带着女子离开。

    茶肆里客人也逐渐离开，安静下来。

    两人走了许久，经过岔路时，女子已经走到前面，男子颇有些疑惑：“是走这边吗？”

    “不错。”女子终于开口，却是朗润的男子声音。

    “倒不是怀疑你，只是我的直觉是走另一边。”

    女子回头，也很疑惑：“霂生大师从不识路，为什么还相信自己的直觉？”

    霂生摸了摸脑壳，感觉手感不对，这才想起自己戴了假发：“非也非也，在下识路一向靠直觉。”

    “……走吧。”戚枫来感到有些无奈，“两条都可以，不过这边往后走隐蔽一些。”

    这段时间相处下来，戚枫来确定了霂生是可靠之人，二人之前也确实相识，亲近起来。

    那日醒来，戚枫来仔细跟和尚分析了利弊，极力想劝和尚寻个由头回去，但和尚不知道缺了哪根筋，以报恩的名头赖着不走，戚枫来几次甩都甩不掉。

    “枫来，我们去哪儿？”

    戚枫来还在为自己当他妹妹的事忿忿，大步往前走，没一会儿就感觉气短，只能放慢速度，终于大发慈悲告诉了和尚目的地：“灵渊。”

    “我要毁掉它。”

    霂生没有说话，忽然上前拉他藏在树后。过了好一会儿，才慢悠悠出来，两人身上全是树上和草丛里的雨水。

    戚枫来心情糟糕：“又遇到了？”

    “还好，没发现。”

    不论灵修还是邪修，仿佛达成了某种默契，双方都选择封口，然后随便编个理由，秘密派人寻找一个青年并一个和尚。虽然封了口，但是神器之事还是以流言的方式传开了。

    戚枫来此次复活虚弱的时长大大增加，上次是半个月，如今一个月过去，虽然灵力勉强可以使用，但是容易疲乏，身体也依旧虚弱，明明刚转凉，骨头缝里就钻着冷，为了不浪费灵力，只能穿的厚一些。

    灵渊啊，还很远。

    “霂生，多谢。”

    霂生微微笑着，含着一丝慈悲：“枫来说笑，若不是枫来，在下多年前便已陨落。”

    “你可选了一条糟糕透顶的路。”

    “倒也没那么糟糕。在下只打算护送枫来，至于其他还是要靠枫来自己。”

    “当然，”戚枫来拨开齐人高的草丛，露出一个长满青草的陡坡小路在此已经拐弯，他回头看向湿漉漉的霂生，“从这下去。”

    “枫来走过这条路？”

    “没有，”戚枫来回答得坦坦荡荡，“直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