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武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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32.姚铮

    一群人忙活了半夜,总算是安定下来,姚晁夫妇也难免面露疲惫之色,此时天色还未大亮,姚谕便让他们先回去休息,自己也回院子沐浴更衣,留徐韶在此照看。

    从青玉轩回栖霞苑的路上倒是遇到了姚铮,一大早他从府外面回来,本已精疲力倦只想躺下休息,却见到只穿了中衣形容不整的姚谕,一时间怒火甚至把身上的困倦都冲散了。

    也不问缘由,便低声呵斥道:“姚子言,穿成这样满府乱窜,你还有没有点羞耻心?”

    姚谕抬头看了他一眼,她自己也疲惫不堪,听到呵斥也不欲与他起争执,只见礼道了声四哥就走了。

    姚铮被气得不行,又不敢大声嚷嚷,站在原地嘟囔了几句,甩着衣袖也气冲冲地走了。

    姚谕回到栖霞苑,卧房里被吓晕过去的小丫鬟已经被人弄走,吩咐人准备热水沐浴后,她便钻进了书房,从暗格里取出一个小盒子,打开里面是一个口脂盒大小的小药罐子。

    药罐呈乳白色,子母口扣合,上面阴刻着花鸟纹,打开来只见里头是青绿色的药膏,还隐隐带了青花香。

    姚谕半躺在浴桶里,手中把玩着小药罐。从梦里惊醒时她就出了一身汗,而后又在青玉轩精神紧绷着忙活了半宿,此刻泡在浴桶里才算松懈下来,只是头脑仍旧有些昏沉,心中又记挂着姚策的病情,便草草梳洗了一番,换了身衣裳就又朝青玉轩去。

    青玉轩中,徐韶坐在外间,手中捧着一本医书,似乎早就知道她会去而复返,也不惊讶。

    “你脸色不太好,要我为你诊脉吗?”

    徐韶虽是如此说着,眼睛却只看手中翻动着的医书,并不看姚谕。

    姚谕偏头看了他一眼,淡淡道:“不用。”

    说完便朝着里间去,徐韶点点头,目光仍在医书上,轻嗯了一声算是应答。

    末了似乎突然想到什么,又道,“青玉膏虽有益,但世子年幼,一日薄涂一次即可。”

    姚谕捏了捏袖袋里的药罐,又回头看了一眼凝神看书的徐韶,低声嘟囔着:“真是见了鬼了。”

    内室里,姚策安然地睡着,小脸也不再通红,姚谕还是摸了摸他的额头,确认高热没有复发才安心,又从袖袋里掏出小药罐,将姚策身上的被褥往下扯了扯,轻手轻脚给他解开中衣。

    此时外头天光盛了些,室内还是一片昏暗,姚谕吩咐下人端来烛台,看着姚策脖颈的淤痕,眼神暗了暗,沉默着为他涂药。

    姚谕忙活完了,见姚策仍在熟睡,便又转去外间与徐韶同坐。

    见姚谕出来,徐韶抬眸看了她一眼,道:“不必忧心,他会睡到巳时,你可以做些自己的事。”

    顿了顿又道:“真的不用我为你诊脉?”

    姚谕没立时回话,只自己在桌前倒了杯水牛饮了,才道:“旧伤而已,温错走前为我存了药。”

    听她提到温错,徐韶这才作罢,只顺嘴道:“你自己大大小小的伤受过不少,自己也应该知道什么叫对症下药,不要教人担心。”

    此刻倒是姚谕不搭理他了,只道:“饿了吗?我让下人传膳?”

    见姚谕不愿多说,徐韶也不再自讨没趣。与她一同吃了早膳,见姚谕不准备离开,他先告辞了。

    姚谕知道他不喜被人盯着,可姚策生病,青玉轩里人来人往,难免有人将目光放在他身上,能待到此刻也算难为他了,于是姚谕便让他先回东苑,只说若有异常再去叫他。

    徐韶临走之时,似乎又想起什么,又道:“世子伤在脖颈,喉头可能水肿了,这几日尽量只吃些流食,饮食也要清淡些。”

    姚谕点点头,记下了。

    用过早膳,又让人去她书房了取几册兵书,人便一直在里间待着,只留了一人伺候茶水。等到天光大亮,下人们将室内的烛火灭了,她才揉了揉已经僵硬的后颈,起身查看姚策的状况。

    徐韶的医术她自然是信得过,只是事关亲眷,姚谕如此担心不安也在情理之中。

    卯正,姚谕正起身要再去探查姚策的体温,管家急匆匆地跑进来,说大理寺刘大人携妻儿前来拜见,已经到了门口。

    “他们来的倒快,没有说是因何登门?”

    “没有,刘府前一日也没有递来拜贴,咱们府上虽与他有姻亲关系,可从不曾走动,今日突然来访恐怕来者不善。”

    姚谕听得管家此话,也猜到了两分,许是那少卿夫人与那不成器的儿子面色难看,看来今日登门也不是真心致歉的。

    遂冷笑一声,“先把人带进来吧,让他们在正厅候着。让叔父婶母不要理会安排,我随后就去。”

    管家领命退了下去,姚谕又让人再去请徐韶,自己仍旧去看了一眼姚策,见他没什么异常才又坐回桌案前。

    等了片刻,没等来徐韶倒是来了个让她意外的人。

    姚铮进了里间才看到坐在一旁看书的姚谕,见到她,也是一副惊愕之色,许是想到早前呵斥她形容不整,却不知是因为姚策夜间突发急症,此时便有些羞恼。

    于是有些语气不善道:“不是说要去见客?”

    他是回了自己院子才听到身边的下人禀告此事,有心想去看看又不想遇着姚谕,是以等到下人说她要见客才匆匆而来,没想到还是遇到了。

    姚谕听到他问,才回过神来点了点头,“是有客要见,不过我不放心阿策一人,已经让人去请徐医师了。”

    姚铮似乎有些不能适应她这乖巧的模样,有些不自然地清了清嗓子,才又道:“现在去吧,让客人久等也不好。”

    姚谕知道他的意思,他替自己看顾一会儿。不过姚谕本就有意要磋磨一下那几位客人,于是是应了一声,人却坐着没有动弹。

    姚铮见状便觉得她随口敷衍自己,心中愤慨,觉得自己好心被当了驴肝肺,有心想呵斥她几句,可又看了一眼躺在床上的姚策。

    一股怒气忍了又忍,最后还是冷哼着甩手上前看姚策。

    姚谕听到他冷哼一声,倒是有些摸不着头脑,不知他又在气恼什么,于是放下手中的兵书有心想问,可一时又不知道说些什么,一时有些踌躇。

    于是青玉轩里气氛有些诡异,三位主子,一个因病躺在床上,一个坐在床边一脸怒气,一个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神情散漫,往来的下人们见状大气都不敢出。

    徐韶进来时也愣了一愣,扫了一眼房中场景,最后视线落在姚谕身上,道:“不是说要去见客?”

    姚谕还没说什么,姚铮听到这句跟他一样的问询,又冷哼了一声。

    徐韶又看了看姚谕脸上的表情,问道:“来人与世子受的伤有关?”

    姚铮支着耳朵,乍一听到此话,还缓不过神,下人只说姚策夜间突发急症高热不退,却没说什么受伤的事,一时也顾不得生气了。

    “受伤?什么受伤?谁干的?”

    姚铮神情紧张,有心想看看姚策的伤势,又一时不知从何处下手。

    姚谕让徐韶上前为姚策把脉,顺道看看他身上的患处。说是如此,徐韶哪里不明白,实际是让担心的姚铮看看伤势,心中安定些罢了。

    徐韶上前先看了看脖颈的伤,虽然抹了青玉膏,可伤势不是一时便能好的,是以一时半刻也看不出个什么来,不过是为了让姚铮好好看看,而后又为姚策把了脉。

    “情况好些了,等世子醒了记得让他把先药吃了。”

    “是谁干的?”

    姚铮看到伤处,又沉着脸问了一遍,徐韶也有些好奇,姚谕便讲昨日的事又说了一遍。

    听完,姚铮的脸色更阴沉了,又神情复杂地看了姚谕一眼,有心想说什么,可最终只重重叹息了一声,什么也没说,沉着脸快步离开了。

    那一眼里的情绪太复杂,姚谕竟一时缓不过神来,只怔怔地看着姚铮离开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