凤武昭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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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姚将军

    “出列。”

    眼见是躲不过去了,陆鸣呈也只能乖乖出列,脸上虽是一副郁闷的样子,动作倒还算利落。

    姚谕看了他一眼,“知道我为什么单独把你拎出来吗?”

    “末将,末将……”

    见他末将了半天也没说出所以然来,姚谕忍不住皱了皱眉。

    陆鸣呈见她皱眉,急忙在她之前开口道:“末将知罪,不该未等后兵来援就率先与敌方交手。”

    说完却见姚谕的神色不仅没转暖,甚至变得更糟,一旁冷眼旁观的段意忍不住嗤笑一声,被姚谕一眼扫过去便不敢再发出动静。

    见陆鸣呈还是一脸懵懂,姚谕忍不住深吸一口气道:“在此集结的时候我是不是说过了,身上带伤的不必参与此次演武?”

    原本陆鸣呈还提心吊胆,可听得姚谕说的是这个,脸上的不安霎时去了,一脸无所谓道:“不过是小伤,不碍事。”

    见陆鸣呈丝毫不觉得隐瞒伤情这件事有什么问题,姚谕彻底压不住火了。

    “陆鸣呈,你可知就因你口中的小伤差点让大家输了这场演武?你又可知这场演武的输赢有多重要?”

    姚谕一边说着,一边转向众人厉声道:“我知道你们对这些养尊处优,没怎么见过血的州府士兵多有不屑,可人家看你们不也只是觉得你们是动辄喊打喊杀的莽夫?”

    “更何况如今咱们在别人的地盘上,两方本来都心中怨气不浅,所以我今日才答应这场演武,让那些人看看什么是经过沙场洗礼的好儿郎,也让你们看看人家比起你们来也不差,借此警醒你们不要坐井观天、固步自封。如今这场演武赢了,咱们自然是无功无过。可若是输了,只会让整个京都,甚至整个大周所有军队轻视我西北军。”

    说完,看向陆鸣呈道:“你一人因伤抵挡不住敌方攻击,导致身边两百余人受你牵连在演武中‘阵亡’,令队伍中的其他人承受了更多压力,才让此战不至于在你的失误下溃败。”

    姚谕死死盯着陆鸣呈抬起的双眼,道:“可若是你提前知会,便不会有有这番事故,你不愿下场我也可以将你放在其他位置,你实在不该对队伍主将有所隐瞒。你应当知道,在战场上隐瞒上级是什么罪名。”

    陆鸣呈听完这番话才真正心慌,立刻单膝跪下垂头行礼,沉声道:“按军法,因隐瞒军情招致五十人阵亡者,斩立决。”

    “斩立决”三个字一出来,人群中隐隐骚动起来,姚谕明白是他们想要求情,头也不抬地挥手制止。

    姚谕看着陆鸣呈的头顶道:“你虽有失,可到底不是真正战场。”

    而后顿了顿,好似深思熟虑一番,深吸一口气接着道:“陆鸣呈,我从我兄长那将你强要过来未曾得你同意,你若是想,随时可以回上阳关,在我兄长麾下继续效力,我也会为你准备好一路所需之物。”

    听得此话,陆鸣呈一脸错愕地抬起头,盯着姚谕的眼睛缓缓道:“你不要我了?”

    姚谕避而不答,继续道:“大家都是肉体凡胎、爹生娘养,没有人应该为你的错误买单。我将你要过来,不是为了让你,让你手下的小队赴死的。”

    陆鸣呈也急了,头埋得更低,忙道:“末将知罪,请将军责罚。请将军再给末将一次机会。”

    姚谕也不是真要让他回西北,否则方才一开口就不是让他自己陈述过错,而是姚谕直接让他卷铺盖走人了。

    见陆鸣呈此刻认错还算诚恳,姚谕才道:“既如此,罚你五十军棍,段意监刑。这般判罚,你服还是不服?”

    姚谕已将他的罪状陈述清楚,判罚也不过分,陆鸣呈哪里还有不服之理,只与一旁的段意先后领命称是。

    见陆鸣呈还跪在地上,姚谕缓声道:“起来吧。”

    接着又朝着众人道:“我如此惩罚,众人心中可能多少还有些不满,我也知道,方才队伍里肯定不止陆鸣呈一人带伤参加演武,毕竟大家想着此次不是战场厮杀不涉及生死。可若是战场,别说是皮肉伤,就算是缺胳膊少腿军中也自有任务安排。在场诸位都是从战场上下来的,这些事原本不需要我多说,可我看今日诸位的表现似乎没有意识到一件事。”

    “诸位在战场勇武杀敌,将生死置之度外的确令人钦佩。可今日此处不是战场,我亦不需要你们带伤拼命,纵使方才我说此战输了会如何,但是我最在意的并非输赢,而是你们本身。”

    “你们若是因强拖病体战死沙场,还能搏个护卫疆土的美名,若是死在演武场上,只会被骂一句愚蠢不堪。一场演武而已,就算是输了,被人嘲讽,只要自身实力尚存,就有为自己正名的一天,可你们这种强行带伤内耗自身的行为,实在是愚不可及。”

    姚谕说完这一段,场上众人呼啦啦全数跪了下来,沉声齐道:“末将知罪,请将军息怒。”

    听到姚谕的训斥,又见到一群人无人下令齐刷刷的跪下,点将台上的众人见此都不由得发出感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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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看来这位姚将军不可小视。”

    “爱兵如子,懂得休养生息保存实力,若非是女儿身,一定能有更大一番所为。”

    “若不是有真才实干,这众多士兵也不会轻易臣服于为女儿身的姚将军。”

    此时点将台上的众人才算真正认可姚谕的将军之名,言语中也不吝夸赞之意。

    “这世道对女子多有偏见,这位姚将军能做到如今程度,想来也是见过不少的恶意与偏见。”

    说话的是一直没怎么开口的程虔,虽然言语中未指名道姓,但听出他画外音的众人隐隐面有愧色,抬头相视一眼,又见程虔眼睛只盯着底下一袭白衣的姚谕,并无斥责之意,便随着他的目光朝下方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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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演武场上的姚谕自然不知点将台上的发生的事情,只厉声斥责道:“之前大家常驻西北,只要上阵一定是真刀真枪,没遇到过这种情况。今日我就向大家声明一番我的态度,从今以后,带伤者一律严禁参加这种表演形式的演武、会武,违者按不从军令处置。大家明白了吗?”

    “是。”

    回应姚谕的是众人毫不迟疑称是的声音,见状,姚谕才微微满意,让众人起身。

    “好了,各自散开回营。”

    听得这句话,众人紧绷的精神才松懈下来,可也没有霎时散开而是围在姚谕身边。

    看着大家一脸兴奋却又拼命按耐住的样子,姚谕的冷脸也绷不住了,道:“好了好了,咱们是赢了演武,要笑要闹都可以。”

    一旁的段意却道:“咱们还是低调点吧,毕竟在别人地盘上。”

    姚谕见他一边说着,一边朝着点将台上看,便也好奇地回头。

    只见点将台亭子的栏杆上整整齐齐站了一排人,看样子是一直看着演武场的情况,见姚谕回头看,那易牧云竟然还朝她挥了挥手,半点没有窥视他人的不好意思,姚谕也只朝他们微微点头,便转过头来。

    不以为意道:“我堂堂正正演武得胜,他们堂堂正正地看,没什么不好意思的,不必谨小慎微,大伙不用拘束。”

    众人听得此话,才放声笑起来。见他们三五成群、嘻嘻哈哈朝营地去,姚谕才放下心来。

    姚谕一边跟着段意朝营地去,一边对他道:“提醒兄弟们,在西大营要遵守西大营的规矩,我的军令是军令,西大营的军令也是军令,不要目中无人。但也不要觉得寄人篱下、遇事忍气吞声,让兄弟们该如何便如何,有什么事都可以及时告知我,有我在前头,不会教兄弟们吃亏。”

    段意点头应下,姚谕又道:“你我相处多年,我最知你秉性,其实方才的话主要是说给你听的,不要太过忍耐,知道吗?”

    见段意不答,姚谕停下脚步微微叹了口气,柔声道:“通天寨一战你也受伤了,方才更是与敌方中军搏杀,这几日就好生养着,我会监督你的。”

    姚谕偏头又见被疾严令色训斥一番的陆鸣呈一副丢了魂的样子,接着对段意道:“我看陆鸣呈也受伤不轻,方才那一下定是将身上的伤口又崩裂了,他的军法等身上的伤养好了再说吧。”

    段意沉声一一应下,姚谕才松快一些,而后叫住怏怏的陆鸣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