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方才那一仗过后，易牧云手中的兵力明显不足，既然此次演武不可避免，姚谕也不想赢得名不正。

    思虑一番便直言问道：“方才那一仗蓝方手下兵力受损严重，若是补进的兵士不熟悉将领，乃是大忌。”

    姚谕只点到为止，不再多说。这一番话说出来，倒是让在场的人对她改观不少，毕竟行伍之人都知道，军队最忌讳的就是频繁撤换主将，毕竟每个主将的战斗方法不同，一只好队伍需要主将与兵士长久的磨合。

    若姚谕真的只想赢，那便不会将此话说出让人有变更的余地，毕竟一个不熟悉队伍的主将与一个长久与队伍磨合的主将对战，两军对垒，孰优孰劣在战场上一眼便知。

    程虔闻言出声解释：“不必担心，他们几人时常更换队伍演武，今日刚好还剩一支风取营的人未参演，他们对牧云很熟悉。”

    虽然程虔这样说，姚谕还是转头看向一边的易牧云，只见他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似的，略微低头用手中合拢的折扇抵了抵额角，道：“我与风取营最为契合。”

    听得此话，姚谕点点头不再多话，他们有自己熟悉的兵士与阵法，既如此，姚谕也要有对应的队伍，于是程虔派人将在营中休整的西北军调了过来。

    亭中气氛一时有些微妙，那易牧云几次想低声与程虔搭话，都被程虔糊弄过去了，其他人也都眉目耸动，互相不知在打什么哑谜，姚谕看不懂，索性转头观察底下的地形。

    不多时姚谕便见到熟悉的人影朝演武场来，于是向程虔出言道：“今日演武实属突然，在下还需与他们沟通一番。”

    见程虔应允，又拱手朝在场的人行完礼便顺着长阶下去。直到见姚谕在点将台下站定，亭子里的人才开了话匣子。

    “侯爷，让易小六与这位姚将军对垒，是否有些过头了？”

    “是啊，虽然小六看似文文弱弱的，实际上演武这么多场他是胜场最多的。”

    “侯爷，此时与这位姚将军交恶实在不明智。”

    “何况还让牧云用风取营，风取营是他一手操练出来的，这不是纯属欺负人吗？”

    “一个小毛孩子而已，不值得牧云出手，我看梁大哥就很合适，风取营对他的指挥也算熟悉。”

    …………

    一群人你一句我一句地说着，可挑起事端的人只静静听着，还抬手拿起沙盘边案几上的茶盏，小口喝着。

    “我也觉得侯爷未免大材小用，要是姚大人输了这场，还不知要如何收场。”

    说话的是引姚谕上来后就当透明人的杨良，他与程虔不似普通主仆，是以说这种话不仅没人觉得不妥，还有人随声附和。

    程虔走到栏杆边，看姚谕已经与自己的旧部接上头，又几人站出来与她凑在一起，像是在沟通战术。

    缓了片刻开口道：“怎么？方才不都还觉得这位姚大人只是花架子，怎么一瞬间又担心人家会输？”

    说完，又抬头见众人都不接话，又笑道：“更何况若是她输了不是更好，还能挫挫他们的锐气，这样那群西北军也不敢再在营中趾高气昂、目中无人了，你们管教起来不是更方便？”

    话虽如此，可众人还是觉得有些不对的地方，但一时又说不出来，又见那群西北军已经在朝右臂上系蓝布条，动作快的已经在武器架前挑选兵器，姚谕也带了两个人朝右边回廊去了。

    程虔才看向易牧云催促道：“看来西北军那一方已经准备好了，你还要在这里思考合适与否的问题吗？”

    即便如此，一直没说话的易牧云此时还是忍不住开口道：“我只是觉得，人家年纪尚幼，又是女子，欺负一个弱女子，今日胜了也是胜之不武。”

    听得此话，程虔只是哼笑一声，并不理会。一旁的众人见姚谕已经在右侧瞭望塔上站定了，也忍不住催促迟迟未动身的易牧云。

    不管怎么样，这场演武避无可避，多说也是无益，只易牧云对姚谕观感不算坏，心里打定主意等下演武不要让对面输的太难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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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双方瞭望台上除开指挥的人各是一名旗语手，没有多余的闲杂人等，底下两侧阵营两边也各站了旗语手。

    因为姚谕这边满打满算能正常上场演武的只有两千五百人，原本三千人的风取营在让谁上场这件事上耽误了一点时间，待到两军整合对垒已是一炷香以后。

    点将台上的众人都站在栏杆附近，倒不是想看看谁输谁赢，而是在猜测姚谕能在易牧云手上坚持多久，若非不允许，他们恨不能在此时设个赌局。

    随着擂鼓声起，两方人马几乎同时动起来，许是因为姚谕方才沟通过，身边的旗手并没有打出旗语，底下的人马自动呈长蛇阵将中军旗帜护在中心，并没有妄动，那头的易牧云手下则是锋矢阵，将中军护在阵型中后部，前面兵士冲锋，准备先发制人。

    两军很快碰撞在一起，锋矢阵阵头与长蛇阵蛇首冲撞在一起，两方交锋的兵士起先都是一愣，接着迅速让身后的人补上缝隙，两方第一次碰撞竟打了个平手。

    “虽然锋矢阵进攻本来就偏弱，不过没想到两方竟打了个平手。”

    点讲台上，不知是谁感叹了一声，让原本只看个热闹的人们对姚谕一方多了些关注。

    一击不成，易牧云还想再整兵冲杀一次，结果姚谕率先动了起来，长蛇游动，用蛇身狠狠撞击在锋矢阵阵头，易牧云虽已变向，阵头还是禁不住这比方才更猛烈的撞击，一下子溃散了七十人。

    但很快，锋矢阵后半部分的兵力上来，未免令对面乘胜追击，直接变阵龟甲阵，先行防御。那七十人被舍弃，身上沾染了石粉，很快便退下战场了。

    而后是长蛇阵蛇头、蛇身、蛇尾数次猛烈的冲锋撞击，但都一一被抗下，易牧云也没有再损失人手，倒是姚谕这边或许有些心急，蛇尾冲撞那一波倒是被龟甲阵中的暗枪淘汰了几人。

    见数次进攻并不能达到目的，姚谕也下令长蛇阵停止进攻，后撤游走，以待机会。

    见对面撤下游走，两军演武也不能一直避而不战，易牧云此时也不再轻视，别人不知风取营实际如何，他哪能不知道，整个西大营，自程虔将这些人交给他以后，风取营已是西大营中的精锐，其战斗能力并不比实战过的各州精锐兵马弱。

    今日演武开头便如此不顺，虽然其中也有自己轻视对方的原因，更多的还是对面确实强，不只是底下对垒的兵士们自身身体素质强，更重要的是指挥他们的人也是对他们了如指掌，军事素养够优秀，才能如此如臂使指。

    既如此，他也不在留手，先是龟甲阵变横轭阵，虽然与长蛇阵一样，都是纵队并排的形状，但易牧云特意将攻击力最强的两拨人分散到左右两翼，再加上由于变化少，在长蛇阵还未完全收拢防御时率先冲杀过去。

    只一下，姚谕左翼不知为何严重溃散，几乎只在一瞬间阵型就被冲散，在损失两百余人后，才堪堪止住颓势，收拢兵力。此时便是易牧云乘胜追击的时候，横轭阵将在中心的中军旗帜护好，其他兵力全部压上进攻。

    第二次进攻的速度极快，姚谕这方还在长蛇阵与鱼鳞阵两阵变换之际，这一击直接攻击蛇腹，将姚谕的阵型几乎完全打乱。

    “此时变什么鱼鳞阵啊！不如直接变龟甲阵抵住这一轮攻击。”

    “确实如此，此时变鱼鳞阵已经败了大半。”

    “还是太过年轻，不知沙场凶险，这种打法，在战场上不知多少将士要无辜送命。”

    “是啊，让这样一个女人当将军，实在不妥。”

    点将台上的众人忍不住谈论，言语中多是失望之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