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上次与杨雪在操场散步后，我们的关系近了很多，会相约休息日一起学习，在食堂吃晚饭后，在操场慢慢的遛弯，杨树叶从翠绿到枯黄，掉落路边，月光透过树枝洒在操场上。

    平常课间我和她的话自然而然的多了起来，发了考试卷子我们相互看对方分数，她英语好，我向她请教英语语法，她很耐心的给我讲解，我多了很多英语语法问题，有时她也会问我化学方程式，给她讲题时，她总是盯着我看，我常低着头，不与她的眼神对视。

    时间过得飞快，很快期末考试结束，老师在讲台上分析着考试成绩，说我的英语进步很多，继续努力，冲击一本应该没有问题，听完我内心狂喜，感受到右边杨雪的目光，向她看去，我们目光相接，心头一颤，都不约而同地快速低下头，眼睛里却没看清桌面摆着的卷子上的一个字。老师继续在讲台上说着：能留到现在的学生，都不容易，你们已经熬走了一半的竞争者，大家都在努力，老师都看在眼里，春节放假从腊月29-正月初八，回去好好休息，再回来的时候，希望你们都能休整出更好的状态迎接新的生活。从今天下午可以开始陆续回家了，说完提前祝大家春节快乐，老师走出教室，班里即刻沸腾起来，有相约下午去逛完街再回家的，有收拾书包的。

    杨雪与同伴一起走出了教室，我也收拾好了书包回到寝室，拿出手机与妈妈联系，妈妈说她大年三十上午才能到家，29号工地还有活，趁着天气晴，没下雪，在干一天活多挣一天钱再回来。让我先回家收拾收拾家里，买点年货。

    这个春节因为爸爸的原因，家里不能贴红色春联，三年内只能贴紫色底黑色字的春联，以示哀悼。大年三十吃年夜饭的时候，气氛不似往年热闹喜庆，看完春晚，凌晨12点刚过，外面四处响起鞭炮声，此起彼伏，有些有钱人家还放起了烟花，妈妈和姐姐捂住耳朵，发出笑声，新的一年开始了。

    妈妈叫我也去院里放一挂鞭炮，祈祷来年红红火火，走到院子里，远处天空正绽放着烟花，将鞭炮卷拆开，放在地面上，妈妈姐姐站在堂屋门框上看着，我用打火机点燃了鞭炮的引子，赶紧走远，捂住耳朵，鞭炮很快噼啪噼啪炸开，眼睛逐渐湿润，以前都是爸爸带着我放过年的鞭炮，想起小时候，拿着爸爸给点的香烟带着几盒小炮与同村的伙伴在村里乱窜放炮，香烟长时间没人抽会逐渐熄灭，我尝试抽的时候被呛的咳嗽连连，只得回家求助于爸爸，爸爸还对我说你可不能抽呀。

    村里的年味依然很重，五却觉得这个春节并不喜庆，不知来年生活会否善待我的家。

    此时裤兜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打开看到杨雪发来短信：新春快乐。回复了同样的话后，我不看烟花了，跟妈妈说我困了，去睡觉了。

    假期是短暂的，很快回到学校继续上学，黑板上写的距离高考天数已经减少到了两位数，三模结束，我的分数是545，老师说三模的成绩与最终成绩最接近，后面大家继续努力，说不能还能提个20分。

    高考结束，等成绩需要十多天，这段时间很焦虑，在等一个最终的宣判，我问妈妈能否和他一起去工地干活，等报了志愿再去找个活，妈妈起先不同意，说活太累了怕我干不了，最终同意了下来。

    到妈妈住处，是一个大的三室一厅，住着同村的5个人和一起工作的其他3个人，有男有女，妈妈住其中一个次卧间，其他7人住另外两个卧室，客厅隔开住了2个人，妈妈一个人住一个单独的房间，一个月300元租金，第二天早上5点多，妈妈就把我叫起来，说该出发去工地了，去晚了找不到好位置。

    找不到好位置？到了现场我才明白这句话，一个十几亩地大小的废墟四周围着铁皮，整片区域都是残垣断壁，很多人已经坐在那些建筑废料上，用工业钝砍刀在砍着手里的红砖，妈妈带我到一块人少的区域，背后有一个小山似的砖堆，说这是咱们村同伴一起收集的，今天开始整理，需要用砍刀将把外面的水泥砍掉，2毛钱一块，然后在空地上码好，晚上会有人来收，妈妈一个人一天能砍1000多个砖头呢。

    一天下来，我砍了700多个砖头，拿刀的右手磨出了一个水泡，妈妈说：一开始都这样，我刚来的时候也是，后来手上起了茧子也就没事了，你不用着急，慢慢干，别累着了。

    晚上回家，同住的一个叔叔买了凉菜和烧饼回来我们一起吃，妈妈说这是我们隔壁村的，让我叫程叔叔，吃过晚饭，我查觉出程叔叔和妈妈关系很亲近，期间他们还用同一个水杯喝了水，吃完饭，我和妈妈回房间准备睡觉，程叔叔敲门进来对我笑了笑，和妈妈低声说了几句话后从柜子里拿出一个短裤出去了，我一下子明白了什么，目光荒凉，低声问妈妈：妈，你和他？

    妈妈眼神有些闪躲：他老婆前两年生病死了，他对妈妈很照顾，我们在一块半年多了，之前怕影响你考试，没告诉你，现在你考完了，我想该让你知道了。

    听着妈妈的话，我血气上头，泪流满面，怒问：我爸刚走一年，你就这样？

    妈妈看到我的反应，有些慌张，哭着说：孩子，你别太激动，妈今年才48岁，一个女人，没多大本事，以后的日子还长着呢，我想活得轻松一点，不拖累你，你也能轻松一点不是？有一个男人能来帮帮咱们，你也能安心读书，你不是还要上大学吗？

    我被妈妈说的哑口无言，是呀，我能给妈妈什么呢？我只想着自己要读书，要上大学，以后换一条路走，却没想过在这个过程中妈妈该怎么过，我能安心享用妈妈做着如此操劳的活挣来的钱吗？以及妈妈找的那个男人，我对他发自内心的敌意无法克制，一夜无眠，妈妈没错，她有选择过自己生活的权力，以后的日子还长，我们都要好好过。但我无法看着妈妈和另一个男人组成新的家庭，每次想到这，我都无法呼吸。第二天我谎称想在家休息，没有和妈妈一起去工地。

    他们走后，我给妈妈发短信：妈，我和同学一起去南方厂子打工了，你和程叔叔的事我不反对，你们好好过，不用担心我。然后背着书包走出了妈妈的住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