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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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一章·血色长雾

    初秋,北平凉爽干燥,金玉慈在新仙林准备着蛋糕和各式中西菜肴,边等着重庆的消息。

    今天是智扬的生日,也是盛南村启程的前一天,这段日子他不怎么回家,以至于连关傅曦在家里住了两个月他都不知道。好在关傅曦终于走了,盛南村回去收拾行礼的时候一点儿痕迹都没发现。金玉慈不禁想,幸亏他们之间夫妻关系不同,不然想背叛他真是分分钟的事儿,他还啥也不知道。

    陆十和雪菊快快乐乐的在一起拿布置的材料打情骂俏,这俩人只要不带孩子就和刚在一起时一样,腻腻歪歪的,雪菊比陆十高半头,她正一手按着陆十脑袋,一手将丝带缠在他脖子上给他绑了大大一个蝴蝶结。

    “人型礼盒!”雪菊拉住夏红给她看陆十,可是夏红并没有往日干什么都快乐的样子,她看上去很有心事。

    人们还没来,金玉慈拉住夏红问:“你怎么了?这段时间你一直不痛快,问你几次都不说,可一直又好不了,你瞒着我们什么?谁欺负你了?你应该不会被人骗吧?”

    “没事儿。”夏红还是不想说。

    “干什么满腔心事?”陆十也来问,“你不说我们不问,但是时间太长了吧,夏红,你别以为大家看不出来,他们看不出来我还看不出来吗?我只是没想查你。”

    “你敢查我你试试!”

    “姑奶奶,我不敢,雪菊也不让。”陆十对着她额头看了看,“‘悬针纹’都有了,你最近皱眉很严重啊,眼角还泛着粉红色,你该不会对人动心了吧?这么晚熟吗?”

    算算夏红的年纪,已经三十三岁了,这之前锁红楼的夏红和大明星红玫瑰从没对任何人动过心。

    “你把心思用雪菊身上吧,再多生三儿两女的,大任在你那,别管我!”夏红推走陆十,对金玉慈说,“阿玉,我的事我能想清楚,你也不用管,我可是你们的大姐姐,别的事我一知半解,可自己的事我清楚得很,让我静静,给我些时间。”

    “好。”金玉慈尊重道,“但是别深陷不拔,想说了随时告诉我。”

    朋友们渐渐入场,而这当会儿金容儿拉住金玉慈对她说:“方圆正在写紧急报道,一小时后西华美电台就有好消息播出了!”

    “你是说:长雾得手了?”

    重庆的秋夜下着濛濛细雨,一栋偌大的宅邸隐没在秋雨之中,没人知道第一个人是什么时候站上房顶的,但是当他的影子倒映在草地上时,宅邸门口的安保们已经横七竖八的倒在了雨地里。

    一声哨响,声线很细却清晰,包世柏坐在书房里奇怪,雨夜里怎么还会有如此长鸣的鸟声?

    他拉开书房的窗帘,家中的花园一片漆黑,他又坐回桌前,上面放着一张写满日文的报纸,他有点不满的对着书架上的天皇泥塑摇头,心想皇军怎么眼看着后劲儿不足了呢?心里还在盘算着汪主席什么也不做,没什么贡献,不如明天和日本人接洽一下,提醒他们该换届了。

    至于重庆政府这边,一旦他能得到日本人的应允,这边辞不辞官都可以走了,享受荣华富贵的生活不比天天看人脸色强,哪怕当个汉奸。

    正想着,楼下刚刚还响着的钢琴声突然戛然而止,他有些愤怒,老二这首曲子学了一个月了怎么还弹不顺?他拉开门想下楼骂一骂,谁知门刚打开,身后的窗户竟从外面也开了!

    “谁……”

    还没问出声来,一道红光划过夜空,包世柏的脖子上被豁开一条长长的口子,往深里看去,竟连喉管都切断了。

    “七哥,你退步了,出刀不出血的本事呢?”老八对持刀的果子七说。

    “你知道啥?对付汉奸用不着我的本事,他不配!”果子七踢了包世柏的尸体一脚,又啐一口,“呸!”

    “楼下的人呢?”

    “问他们问题,汉奸就杀了,不能给这帮畜生留活口!”

    “孩子呢?”老八指着楼下的两个少年。

    “汉奸的种我不想留,但玉老板说别伤孩子,怎么叫别伤?一下都不能打?”果子七拿不准主意,“那俩别看是小孩儿,平时也都是欺下媚上的小魔头,真想给他们大耳光子伺候!”

    “包上头,送收容院去,仁至义尽了!”老八吩咐完,戴上面罩,冲下楼去。

    除了两个扛着麻包的黑影快速跑出大门外,包家宅邸的灯光不断闪烁,红色的液体和橙色灯光交织成一抹骇人的暗色,血河从门缝中流出来,和外面的雨交融在一起。

    “这天儿,合适。”果子七浇着雨,掰断一张又一张日本歌的黑胶碟,闻了闻风中带着腥甜味道,“好一场血雨腥风。”

    雾都的雨夜,秋日也能引来一场灰白的薄雾。

    重庆的热闹和北平的热闹时间交错,当被尹寒夏和言焱领着的智扬看到佟叶仪的时候,顿时扑进妈妈怀里。

    “小白眼儿狼。”金容儿哼一声,在金玉慈耳边嘟囔,“寒夏和言焱养了他多久,看都不看人家一眼就扑他妈怀里了。”

    “那是亲妈!想妈妈多正常,你能懂吗?你有吗?”

    “说得好像你有似的,你亲妈你见过吗?”

    金玉慈闭了嘴,在久远之前的地穴当中,她听到了一个像幻象一样的身世,看着现在母子俩拥抱依偎的样子,她羡慕极了,憧憬自己也能体验这样的血缘之亲。

    “怎么,想生了?”金容儿不失时机的又过来一句,“也是,快三十的人了,连个头胎都没生。”

    “你到底在骄傲什么?”

    “没什么,就烦。”金容儿闷闷的举杯自顾自的喝起来,金玉慈知道她也憋闷,孩子这件事对她来说是场巨大的劫难。

    “你倒也是不用硬来,方圆不在没人陪你。”

    “是啊,他写稿呢,不然我也不来,一个人没意思。”

    金玉慈浅浅的笑,连金容儿这样独来独往鬼魅一样的人居然都嫌一个人没意思了,看来沈方圆给了她充实有趣的日子,只是她自己还不知道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