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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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一章·控辩双方

    尹寒夏最近很烦,金玉慈只到上海十天就回了北平,她又有大事要办。可因为律师团带队的是尹寒夏,他就只能跟着盛南村留在上海,盛南村所有要签的文件他都要审核、更改、调整,又要抽出时间去医院看娘,忙,非常忙,但他心里却空落落的。

    “这些弄完了,你看一下。”尹寒夏把文件放在盛南村桌上。

    “挺快啊,听说你最近天天干到凌晨,又没人逼你,我不回去你也回不去,你这么着急干啥?”

    尹寒夏却问他:“我这边大方向完成,剩下的交给其他律师微调可以吗?我想先回北平。”

    “你回去干什么?”盛南村坏坏的盯着他,“找我太太?找你前妻?”

    “你!盛先生,我们之间还是不要谈私事的好。”

    “好。”盛南村告诉他,“但是你回去也没用,慈慈外出拍戏了,也不在北平。”

    “她怎么又拍戏去了?她一天天的,不累吗?”

    “人家有什么累的,为了心爱之人可有劲儿折腾呢。”盛南村边收拾文件边说,口气像说个不熟的人一样。

    “什么意思?”尹寒夏不明白,却更不高兴了,金玉慈的事他现在都要从盛南村口里才能知道,他们已经这样疏离了吗?还是她和盛南村太亲密了?

    “啧,你说说你,前辈。”盛南村这一路可是看的明明白白,他好事儿的说,“你,慈慈,言焱,郎有情妾无意,妾有情郎又无意,干嘛呢?唉!我这么个事业型的男人,本来不想谈这些红男绿女的闲话,但是前辈,你也不小了,我和慈慈看法相同,言焱是个不错的姑娘。”

    “别废话,你只要告诉我,她为什么拍戏去了?”

    “宋氏的电影,要拿到国际上宣传上映,她要趁机出国见蒋舒白,你知道像我们这样的家庭,出去一趟干个啥都会被拍到,她不找个由头出去,万一有记者跟着,还怎么密会情郎,我们家的脸往哪儿搁……哎,我还没说完呢,前辈,你听我一句劝啊前辈……”

    尹寒夏根本不想再听下去,心里念过一万遍“别想了”但听到这些消息他还是感到刺耳,他清楚他和无双已经没可能了,可无论怎么散场,都不应该由无双将他推给别人,而且现在她竟然还让另一个男人来劝他,推开他。

    尹寒夏坐在田毓秀的病床前,下午她来时田毓秀很高兴来着,不过短暂的片段她也记不清了,又昏沉睡去。尹寒夏低垂着头,目光扫到自己孱弱的腿,倍感委屈:“娘,你别睡太久,你在,至少还有人愿意要我……你知不知道现在连无双她……都不想要我了。”

    可是田毓秀依旧睡着。

    尹寒夏走出医院,站在路口,他很茫然,一时忘了要去哪儿。

    “寒夏哥哥。”

    尹寒夏回头,看到言焱竟站在面前,他有些恍惚:“你怎么在这儿?”

    “小盛先生让我带司机来接您,他说明天还有个新的签约,您得在场。”言焱指了指身后的汽车。

    “盛南村?哼,装什么好心人。”但尹寒夏还是上了车,什么话都没说。

    回到驻地,言焱又是给浴室放水,又是从厨房要了凉茶,一直忙前忙后,尹寒夏认真的看着她,终于忍不住说出他憋闷了许久的话:“你能回广州吗?”

    言焱呆住。

    “我觉得老师不太想监督我了,最近他一个电话都没给我打过,你回去好好跟着老师跑案子吧,好不容易念完大学,是要学有所用的。”

    “跟着你也学有所用。”言焱说话轻轻的,“全国能有几个刚毕业的助理见识得到如此众多又大额的金融合同?”

    “那你跟着显荣他们办案子吧,别在我这儿跑前跑后了。”尹寒夏的声音冷冷的。

    “我哪里得罪您了,尹律师?”

    “没有,但请你好好做个助理律师,而不是个干苦力的。”

    没想到言焱却笑了:“我这也是跟律所的师兄师姐学的,你们对老师不都这样吗?端茶倒水送报纸,送饭做汤接孙子,别说你们了,我毕业前还给老师的小孙子辅导过国文作业呢。”

    “我不需要。”尹寒夏的语气依旧冰冷。

    “尹律师,你会不会太敏感了?世风日下,社会风气如斯,我们谁也不可免俗,大家都是从伺候人的人慢慢变成被别人伺候的人,有心善的人不好意思被捧上天,但大多数不都慢慢习惯了吗。寒夏哥哥,你是不好意思,还是故意特立独行想让人不另眼看你?”

    尹寒夏从没和言焱说过这么多话,这一番对话,竟让他重新审视起这个永远温和的女孩儿:“你,什么意思?”

    “寒夏哥哥,你从没觉着我跑前跑后的伺候,其实显荣哥他们一点儿都不奇怪吗?大家都是这么过来的,他们要是谁成了合伙人,谁有助理,肯定也这么用。”言焱耸了耸肩,慢悠悠轻飘飘的说,“我跟着老师进所的时候就做好要当个‘会看眼色’的学徒了,就算不是你,换了别人,我该干的一样也少不了你信不信?”

    “几个月了,没看出来你其实能说会道。”

    “不爱说话又不是不会说话,我是要当律师的人。”言焱笑道,“其实你还可以吩咐我去照顾伯母,如果你忙不过来的话。我刚说了,我还给陈老师带过孙子呢,你呢?听说你很会给小孩儿启蒙,小孙孙的启蒙老师是你吧?”

    是啊,谁还没个当学徒的时候呢?但尹寒夏并不想和言焱提起那段过往,他的目标很明确:“在老师门下你不必把心思都用在巴结讨好上,你只管好好读案例,广州的卷宗最多,学好了比什么都好,你回去吧。”

    言焱看上去很受伤,可说出来的话却还是:“水放好了,先洗澡吧。”

    “你看得出来我近来忍得很辛苦吗?!你和玉慈说了什么,她就不愿意理我了?”尹寒夏克制着情绪,大家的态度和金玉慈挑明了的话让他难受,“我结过婚,不是幼稚小儿,你给她说了什么我想得到。如果是假的,你想从我身上得到什么我给你就是,不用如此费尽心机;如果是真的,我不认为情之所起有错,我再难忍也从未迁怒于你,但麻烦你换个人,我不想被人伤,也不想伤害别人,未来都是同僚,我无意与人结仇……言焱,你回广州吧,算我求你了。”

    言焱静静的看着眼前的人,第一次觉着他需要同情了:“寒夏哥哥,你明明什么都清楚,为什么不放过自己呢?我回去了你也不能改变什么,你好矛盾。”

    “我没想改变任何事,但我不想因为其他人而被她亲手推开!”尹寒夏咬着牙,感到再次被抛弃了。

    房里很静,尹寒夏盯着地面回忆过往,过去每当他难过时,无双总会给他嘴里塞个蜜饯,她用乔方给的方子配上尹家的药材,熬出来的糖浆与众不同,他有多久没尝过那个味道了?

    “这是什么?”尹寒夏的嘴里突然被塞进了个东西,他想吐出来,却忽然愣住,他抬起头,夜晚的光晕让他恍惚间以为面前站着的是无双,因为他口里的味道正是无双腌制的蜜饯特有的甜味儿。

    “不高兴时吃甜的心情会好。”不知何时温和的笑容又挂在言焱的脸上了,“寒夏哥哥,法律讲究公平公正,你讼词讲完了,现在该轮到我为自己辩护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