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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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三十二章·大律师的弟子

    被关在牢里已经十天,除了中途陆十来过一次再也没人出现在金玉慈的生活里,她明显感到狱警对她的态度大不如前,她依旧被单独关着,依旧没有外出放风的机会,但不仅一天三顿饮食变成了一天一顿,往日好歹能对两句话的狱警现在对她说的任何话都充耳不闻。

    不用说,外面情形一定发生了巨大的变化,不然不会连狱警都风声鹤唳草木皆兵,生怕哪里出错被问责。

    等待,金玉慈除了等待没有别的可做,她已经十天没洗澡了,身上的味道已经让她自己都忍受不,她解开发髻用手指一缕一缕的把搅在一起的头发抓顺,她忽然想到一件好笑的事儿:如果汪清看到现在的她,闻到她身上的味道,还会如此大费周章的把自己搞到手吗?

    “金玉慈,有人探监。”狱警打开房门,示意带她出去。

    金玉慈心猛地一跳!她终于可以走出这扇门了?她坚持下来了,第一场对弈她没输!

    坐在探视室里,身后还站着一名狱警,是来听他们谈话的,什么人能让他们如此紧张?

    安静的探视室在安静的楼里,无人发出声音连走廊都寂静的不真切,外面的铁门声响了一下,接着走廊里传来脚步声。

    金玉慈被脚步声吸引了,这声音很奇怪,每隔一个短暂的空白便会发出“嗒、嗒、嗒”三声响,为什么会有三下的脚步声呢?她微微皱眉,能直接进来监狱的会是谁?

    门锁动了动被推开,半开的门外出现了一个穿着西装的人,金玉慈首先看到的是他左手提着的公文包,而他另一只手握着一支普普通通的手杖,她向上抬头,看到了一张熟悉又陌生的脸,这张脸正面无表情的对着她,陌生的是这个毫无情绪的表情,熟悉是因为他竟然是尹寒夏!

    金玉慈的心跳漏了一拍,她的身体开始不由自主的颤抖,她几乎要站起来喊他的名字了,可这时尹寒夏抢先开口:“金玉慈小姐吗?我是你的代理律师,广州明真律师行的尹寒夏。”

    时间像停在了这一刻,金玉慈石化了般,她呆呆的接过尹寒夏递过来的名片,看他跛行到桌边扶着腿坐下,看他从包里取出一沓文件,接过他递来的笔,他对她说:“这页、这页、还有这一页你签一下字,签好代理协议我们就可以开始了。”

    金玉慈就像被按下了行动键,尹寒夏说什么她就做什么,她不敢开口,也不敢往深了想任何事,她怕稍微心有所动就会控制不住的哭出声来。

    但尹寒夏极其淡定,他收了协议,像和任何一个普通的当事人对话般:“下面我问一件事你回答一件事,请配合我。”

    金玉慈不知道那一个小时是怎么过去的,她大脑一片空白,完全被尹寒夏带着走,他问,她回答,他问的所有事都围绕着陈丽婉和丝云,她说着过往,看着面前曾经的小弟弟认真记录着每一个字,一阵又一阵愧疚和痛楚席卷而来拍打在她本以为自己硬如礁石的心上,她的手颤抖着抬了起来,她太想摸摸他的头,像小时候那样。

    “咳咳!”桌对面的尹寒夏大声咳嗽两声,金玉慈才发现自己失态了,忙将手顺势放在桌面上,后面的狱警没有在意。

    “好了,你想一下还有什么需要补充的,如果没有我就先走了,感谢配合。”尹寒夏点了点头,他的态度客气的不像话,甚至连一句“我会认真打这场官司”的安慰都没有。

    尹寒夏撑着手杖站起来,金玉慈下意识的起身想去扶他,桌子阻隔了她的动作,尹寒夏微微抬头瞄了她一眼,就又低下头去合上包转身拉开门走了出去,他走的决绝,和毫无关系的人别无二致。

    门敞开着,金玉慈怔怔的看着寒夏的背影,这些年在他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他早都可以不用任何助行的东西了,为什么现在必须要靠着手杖才能走稳步子?他的背影跛的比过去更厉害,他生病了吗?金玉慈看着手里的名片,广州的律师行,原来他去广州了,他成了律师。

    陆十看着自己找来的律师,在他身边转了一圈,见他不仅年轻,还不良于行,更不放心,问:“我是不是在哪儿见过你?你这名字有点点耳熟。”

    “是吗?”尹寒夏的表情只有一种,那就是没有情绪,“当事人我已经见过了,当时狱警在我觉着她可能有些话说不了,你们最好把知道的都告诉我,我好帮她脱罪。”

    “这案子不难,从犯案动机上就说不过去,拿到查验细节你不就都知道了。”陆十不知道该给律师说到什么程度,他来的毫无征兆,要不是法院的人陪他一起找来,陆十会当他是个骗子,“你只要帮她把谋杀洗脱就行,谁杀的陈丽婉我们没兴趣,你也不用管。”

    “案子是不难,但对手难。”尹寒夏说出一个让陆十震惊的名字,“对方律师叫邵沛,在我们法律界素有‘法庭流氓’之称。”

    “邵沛?!”陆十脸色大变,“完了完了,那他就不只是法庭的流氓了,他是为寻仇而来。”

    而另一边,汪清大皱眉头,问助理:“谁自荐做小玉儿的律师?”

    “广州明真律所的一个小律师。”

    “广州?他不好好在自己一亩三分地待着,跑来上海凑什么热闹?这人什么来路,敢动我不让动的人,还有,谁放他进牢里的?敢不知会一声就让他直接见嫌疑人?”

    助理为难的说:“是调查局孔局长专门让人带他去监狱的。”

    “老孔?我们两个又不对立,他干嘛干涉我的事情?”

    “这个小律师是孔局长的师弟。”

    “他,他是陈润生的徒弟?”

    “是的。听说他是这届刚毕业的,但陈老已经带他出过一年现场了,他也是今年拔得头筹毕业的,是陈老的得意门生。”

    “就他?一个初出茅庐的小屁孩儿?”汪清感到很奇怪,“他为什么非要接这个案子?毛遂自荐?他们广州的不用先到上海来拜拜山门看看敢不敢接案子吗?”

    助理叹气:“这事儿是真没想到,怪只怪原告律师是邵沛。”

    “邵沛?死一个戏子要这么大牌的世家律师吗?”

    “邵家和仙乐宫在天津就有矛盾,这次邵苌的死又和金玉慈有扯不清的关系,邵沛也是自己请缨来的,我看他就是为了寻仇,结果人家小律师又为了寻他!”

    “毛头小子敢追着邵沛打?”

    “明真律师团在去年北平的案子上输给了邵沛,因为邵沛用关系压了外地律所一头,当时陈老就很气愤,连上三封诉状控诉邵沛和北平政府勾结,引得法律界一片哗然。”

    汪清嘲讽道:“想必小律师毕业了,初生牛犊不怕虎,来给老师报一辩之仇。”汪清笑起来,“文人酸腐最是小心眼儿,让他们搞去吧,真是一场热闹接着一场,邵沛的本事不在法庭里,老师都打不过毛小子还想逞能?我看小玉儿这次凶多吉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