金玉无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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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四章·绝路

    听完夏红的讲述,金玉慈和蒋舒白都陷入沉思,但也都是片刻之后同时抬头道:“邹俊平?!”

    金玉慈细数:“八岁,到哪儿都带着,同母异父不同姓,二十年前的复辟案没参与,没被陈应标算计……”

    蒋舒白叹道:“他们居然是这样的关系,这下说得通了。”

    夏红不知道二人在说什么,但她有自己好奇的事儿:“陈平家为什么有那么多金银财宝?他也不知道原因,而且说他爹从去年开始就总是出远门,还说明年就带我去美国的好莱坞拍电影。”

    “明年?”金玉慈敏感起来,“他没说他爹出远门干什么去?”

    “他不知道,也不关心,这个库也是他爹让他守他就守,可是我怎么觉着他爹纯粹就是为了给他找个事儿而找个事儿做呢?”

    “什么意思?”金玉慈探究的问。

    夏红说:“这个库应该是他小叔打理,那他就没事儿了呀,他好好拍戏不就行了,而且他爹就他一个独生子,明知他四体不勤五谷不分还把他放在那么个地方,你知道他随便就踩碎了一个价值连城的瓷碗,看都不看就丢掉了!”

    夏红的话引起蒋舒白的注意,他挥手让夏红出去,然后暗自揣摩道:“一次都没去过醒梦,总是出远门,福安弄没人盘点……玉慈,我们可能错了,陈应标这次并不贪,又或者他没得选只能丢车保帅。”

    金玉慈也意识到了,难以置信:“难道福安弄对他来说可有可无,只是个华丽的包装,因为这些器物又多又难出手更不好运输,所以他弄这些只是留了个饵特意钓出知情人?呵!老狐狸!他这是做了两手准备啊:福安弄没出事,能确认贺斗生带着秘密死了;福安弄出事,知道贺斗生秘密的人会出现。”

    蒋舒白指了一下金玉慈:“你出现了。”

    金玉慈心里一阵突突狂跳,原来自以为的那些筹谋在陈应标眼里不过就是钓竿上回光返照的一条鱼,陈应标会不会连邹俊平冲动干出来的那些事儿都算进去了?

    蒋舒白想起周芸的话,对金玉慈说:“芸姐说得对,一旦我行错踏差首当其冲受到威胁的就是你。”一想到前期所有的猜测、筹划竟然都成了顺着陈应标的饵走入的绝路,蒋舒白心里的火和憋屈在胸中猛烈冲撞。

    “陈应标不是不贪,而是和那些器物比起来,摄影厂里乃至他频频外出的地方,好兑换便于运输的财物更庞大更夸张!都是金子吧,只有金子全世界通用,陈平说他爹留过洋,最近还不在,他该不是把金子都许给洋人吧?现在这世道只有洋人的回收不分散最稳定!”金玉慈惊叹,“到底有多少钱啊,连这布满福安弄的无价之宝们都能当成鸡肋!”

    蒋舒白已经全然不在乎那些了,而是担忧的对金玉慈说:“离开上海,否则你随时都会有危险。”

    “我不走。”

    “按照现在的情况,你应该已经被盯住了,容儿也是,你们先走,在我没想到更好的办法之前你们不要回来。”

    “不行,电影马上就要上映,首映当天的一切我们都计划好了,现在箭在弦上我不能走,更不能把烂摊子丢给你自己当逃兵!”金玉慈恳切的说,“一开始就是我在明你在暗,如果连这都打破的话我们更不可能报仇了,你听到了,陈应标计划年后就走,马上就入冬,难道我们来上海是为了送他们远走高飞?”

    “可他们已经认准你了,万一我们逼急了他们,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玉慈,我早已后悔把你拉进这罪恶的深渊,你本不该因为我的自私遭受危难。”

    蒋舒白内心煎熬了数百次,他自知罪孽深重,却一步步被命运推到这步田地,他觉着自己很无耻,连说出让她走的话都太过苍白。

    “我知道你想什么,你为我千好万好我也得留下。”金玉慈走到他身边,坚定的说,“你必须在暗处,因为你还有一件更重要的事:找到林瑶的孩子。”

    蒋舒白更加愧疚:“我找不到,我甚至不知道去哪儿找,更不知道他的生死,我几乎已经放弃了。”

    “但他是芸姐最后的托付了啊,这件事芸姐何尝不想更多人帮她?芸姐对林瑶的感情是我见过最纯真的,我想尽一份力,我们总得尽人事才有资格听天命啊。”金玉慈说,“知道当年真相的人只剩陈应标还活着,还有最后一丝希望,既然挑明了那就豁出去吧!”

    蒋舒白深深凝望着金玉慈,他眼里的复杂、担忧逐渐化成一缕浓烈的火,蒋舒白猛地将金玉慈揽入怀中,他拥抱怀里轻柔的身体,用尽所有气力克制着心中的烈焰,不知道过了多久,他放开了双臂。

    金玉慈也从惊讶中慢慢恢复了一如往常的清冷,蒋舒白首先开口道:“如果尘埃落定,跟我走吧,离开这些是非之地,找一处没有炮火,没有争斗的地方,只有我们两个好不好?”

    金玉慈一时不知该如何回答,刚才的拥抱太热烈,那是一种性命相托的赤诚,对她来说是久违了的深情,她难以形容自己的那须臾的心动,复杂的情绪冲撞着她,她理不清也感受不清。

    没有等到答复,蒋舒白的眼神逐渐黯淡下去,他的手从金玉慈的肩上放下,抱歉道:“对不起,我唐突了。”

    蒋舒白道完歉匆匆离开房间,他懊恼的问自己:你想得到什么回应?细水流长的爱还是生死不离的恋情?明明都不是,为什么还要做这些招惹她的事?明明……都是看不到未来的人啊……

    “蒋舒白啊蒋舒白,你想要的太多了,你太不知满足。”蒋舒白在黄浦江边站了一晚,原来温暖和煦的金秋,夜里才更加悲哀苍凉。

    蒋舒白房间的灯一夜未亮,他没回来过,金玉慈站在窗前面对没有一颗星辰的黑夜发呆。很久很久以前,她只要仰头就能看到黛黑的夜幕满是星辰,那时候在山里,有高时衍的地方都是亮的,只要他走过,冬日的夜也能星光点点。

    “哥……我想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