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双！无双双双双……”陆十夜里回到小楼已经很晚了，他却兴奋的冲上楼敲无双的房门。

    开门的果然是高时衍，陆十不理他，只摇着钱袋对房间中的许无双说：“我是不是答应你的，给咱俩挣大钱？你看！”

    陆十扯开钱袋，一根金条赫然出现在眼前。

    “小黄鱼？”许无双感叹，“你挣再多钱我都能想到，可一次一根小黄鱼就太夸张了吧。”

    高时衍不满的瞪陆十一眼：“谁跟你‘咱俩’？在我眼皮底下跟无双说‘咱俩’，你怕不是嫌自己岁数大，想让我送你驾鹤归西吗？”

    陆十嘟囔：“又不是给你的，你管得着吗？这是我答应无双的，挣大钱我俩分。”

    陆十正准备把钱袋抛给无双，中途被高时衍接住，一把塞回陆十怀里，关门，说：“钱给你自己媳妇儿，我媳妇儿消受不起你的。”

    “别关门！”陆十手撑住门，说，“我这儿还有个你关心的事儿。我今天去范云霭家，就是那个最近不断在太苍开分号的有钱人，他儿子被误抓进警署了，他说他去捞人的时候看见号子里关了四个学生，我听他描述，应该是你们要找的‘四君子’。”

    “什么？他们被逮捕了？”

    “不然嘞？要不为啥你们找了他们一整天都没找到，那四位爷火车都没下就被截了。你们想想怎么办吧。”

    “好。”高时衍说完直接关了房门。

    “喂！你说谢谢了没有？”陆十噘嘴抱怨，“每次都这样，一句好话都没有，没礼貌。”

    高时衍转身，托住无双的腮，抱歉：“明天不能陪你了，我有重要的事。”

    “你去救人？难道要劫狱吗？”许无双担心，“或许还有别的办法。”

    “恐怕没有了，我本以为这四个归国学子是被日本人抓的，还寄希望于山西王，可他们被关的地方是警署，原因很简单。”

    “他们和日本人是一伙的？”

    “不能确认和山西王是否有关，但警署里有日本人的走狗肯定没跑。往好了想，山西王清楚这事儿，暂时抓了他们是缓兵之计，等风头过去再悄悄放人。若往坏了想，他们真被走狗抓住，那留给四君子的时间不多了。”

    “太苍政府到底是不是亲日政府？”

    “不能确定，但山西王去年确实是被日本人送回山西的，他们之间亦敌亦友，我们看不懂，但这种不确定的后果不该拿爱国学子的命来承担。”

    许无双本就没打算劝高时衍，她把高时衍平时出门穿的衣物都收拾出来，对他说：“要小心。”

    高时衍凌晨就出发了，许无双假意没醒，她怕自己担心的样子影响高时衍，楼下很快没了动静，许无双心里空落落的。

    小楼所在的街面安静如常，只有来来回回买菜和上下工的人，许无双站在窗前发愣，隔壁的钱夫人冲她招手：“高太太，来打牌，我们三缺一。”

    许无双想了想，走进钱家，钱夫人的丈夫是警备队的后勤管事，她需要知道些事。

    ……

    离城不远的郊区传来几声清脆的枪响，许无双一惊，应声扭动车钥匙汽车呼啸而去。

    “罗艺，带人冲出包围！张旸，带他们三人先走！我掩护！”高时衍举枪射击，不远处，三个学生依次在罗艺和张旸的掩护下上车。高时衍身边的人死得死伤得伤，他们的人太少了，上午他们赶到时正遇上日本人临时调走四君子，警署的守备、日本和会的打手和监狱守卫三方齐聚，意外状况让高时衍不得不强行抢人。

    被一路追到快进城的地方高时衍的人已经中弹不少，其中在狱里一名已经被折磨重伤的学子实在太虚弱，转移中途竟去世了。高时衍不能再让他们冒险，此时如果能牺牲一人换来其他人生还的机会，他义不容辞。

    三方包围圈越来越小，高时衍打光了最后一颗子弹，躲在写着村标的大石牌后。罗艺车已经消失在夕阳里，他知道大家平安了。

    夜逐渐落下，高时衍一阵眩晕，他中了两弹，怕是回不去了。此时他满脑子都是无双，最后时刻的揪心之痛让他懊恼不已，比伤口痛无数倍：为什么，他总是负她？

    高时衍看着天空摇头，老天不公，他这一生只有一个愿望，能和无双平平淡淡相濡以沫的过一生，可为什么过去做哥哥时他不能随意见妹子的面，如今两人终于脱出牢笼，却依旧不能相守？

    时间太短了，无双才刚刚和他团聚啊！

    最后一刻，高时衍什么都不想考虑，他只想把无双的样子印在脑海里，如果人生有轮回，他希望下一世他能一眼就认出她来。

    三方官兵的人数也没剩多少，劫狱的人不算多但也不算少，计划外的突袭令他们措手不及。没占到便宜，日本和会的人从警察署的队伍里随意拉住一个人挡在自己身前，冲石牌开了几枪，喊：“不要再抵抗了，你死定了，你跑不掉！”

    没有回应，他想，这个人莫不是真的死了？他放开警署的大兵，径直向前走，既然死了也得带回和会去，太苍城里聚集了太多方面的力量，鱼龙混杂，一时根本无从知道这趟来劫人的是那一股，总得带回去查查劫狱的人到底是何方来路。

    “嗖”的一声，一道银光在空中一划而过，再看时，冲在最前面的日本人心脏正中一刀，当即断气。

    “那人没死！开枪！”一阵又一阵接连不断的枪响，其他人紧张的聚在一起冲石牌开枪，石牌的角已经被打断了三个，石屑落满高时衍的肩头，他闭上眼睛，最后还能拉一个日本人垫背，他够本了。

    “无双，哥对不起你，来世再见！”高时衍正准备站起来迎着子弹给自己一个干脆的了断，突然，发动机的轰鸣瞬间冲进耳膜。

    一辆汽车从弯道外拐进所有人的视线！

    “哥，上车！”许无双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刚才还一片枪响，这会儿一时间突然静下来，刚还端着枪的人这会儿已经被车撞的飞散各处，高时衍立刻跳上车。

    最先回过神的人冲着汽车尾部就是一顿乱射，但此时车已开出路口冲出大路转进小道拐出了众人视线。

    “你……怎么……来了？”高时衍失血过多，问完便晕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