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有所为,有所不为
东外城的街道上。
许庭深神色漠然的走着,身后跟着李鸣与何剑明两人,方向显然是众人前往的那处广场。
路上,耳边不时传来讥讽的嘲笑,以及各种各样的唾骂声。
一些质疑青玉堂的声音,很快就被淹没下去,却也让许庭深脸色稍稍有些缓和。
何剑明看了一眼好友,犹豫良久才问道:“许先生,您和那个郑郝认识?”
他很疑惑,这位先生不像是爱凑热闹的人,怎么听到这件事后,就一言不发的赶来?
难不成认识郑郝,救人来了?
“见过两次,算不上认识。”许庭深语气里听不出喜怒。
“那为什么……”何剑明欲言又止,不太明白。
许庭深没有回答,缓缓停下脚步,淡淡道:“李鸣,你觉得呢?”
“先生曾说,眼见为实,耳听为虚。”
李鸣闻言仔细思量,接着说道:“也说过眼见不一定为实,耳听也不一定为虚,这些都需要自己去判断,不可人云亦云。”
“如今这东外城虽然充斥着唾弃声讨郑郝之言,可学生依旧相信自己的判断,以及亲眼所见。”
他虽然只见过两次郑郝,却也从郑郝的作为中看出,此人并不似现在这些人说的那样不堪。
相反,他认为这其中肯定有隐情,不会是表面这么简单。
一个不愿欠人钱财,甚至为了凑其银两,不知变卖了多少东西,才有那么多碎银。
那次赎回刘家娘子的三百多两,先生已经说过不用还,虽然后面告诉地址,却也不会在意。
要真是徒有其名,那次郑郝就不会上门,想来先生也不会过来。
再加上青玉堂他也有所耳闻,在这东外城有赌坊三十六座,青楼十二,酒楼数十。
他家本就是经商出身,自然知道经营这种产业的势力,基本无利不起早,怎么可能会替人出头?
“……”
何剑明沉默着没有说话,听出了李鸣的意思,才发觉自己一路上,似乎被那些言论所影响。
现在仔细思考,青玉堂这样的势力,怎么会做这种为民除害的事?
一定是郑郝触犯了青玉堂的底线,才因此惹来灾祸。
许庭深微微颔首,目光落在那用双手缓缓爬来的乞儿,其嘴上咬着一块不大不小的木板。
刚刚他就注意到了这个肢体残缺的乞儿,似乎在寻求帮助,脸上焦急之色一览无余。
只是口不能言,木板上暗红的字迹又歪七扭八,不仔细观察,根本看不出那三个字。
‘救郑好。’
许庭深认出了这三个字,或许那并非是‘好’,而是‘郝’,郑郝的‘郝’。
那暗红的字迹并未完全风干,再看那乞儿右手食指的咬伤,许庭深心中了然。
这乞儿不过十三四岁,脸上都是锅灰擦拭的痕迹,眼中好似透露着绝望,又存有一丝希望。
似是听到了李鸣的话,这才拼命朝着他们爬来,宛若溺水之人在漩涡中抓住了一颗救命稻草。
就在这时,识海中那副氤氲画卷再次浮现,一行行信息映入眼帘:
【君子有所为,有所不为】
【吉:置身事外,袖手旁观。
祸:善恶颠倒,让人失望。
福:获得一道白色机缘,命运点(1)】
【凶:为其正名,覆灭青玉堂,斩杀陆望。
祸:道魔诞生,斩杀大禹一府通判,或被问责。
福:受大人欣赏,未来或得一机缘。获得一道黄色机缘,命运点(4)】
许庭深看着眼前的诸多信息,最终落在凶相的福祸上,眼眸微动。
‘额外的机缘?’
‘道魔?是郑郝还是?’
这个大人自然是泛指,他也不清楚是哪位,不过能给他一份机缘,想来是一位强大的炼气士。
至于被大禹问责?
此事既然连陆望这个太泽府城通判都参与进来,又有什么资格问责与他?
当下便已经有了决断,再次看向那爬到面前的乞儿。
“先生?”
李鸣同样停下脚步,顺着目光看去,身体一震,上前将那乞儿扶起。
何剑明见状,连忙跟了上去,将那满脸黝黑,看起来脏兮兮的乞儿扶到一旁。
只见这乞儿呜呜丫丫的比划着,拿着那块木板指了指上面的三个字,又指了指不远处的广场。
“先生,他……”李鸣看了过来。
“带他回黑虎武馆,此事有我。”
许庭深轻轻点头,旋即看向何剑明:“通知李虎,带上武馆所有二炼以上的武夫,尽快赶来。”
“是!”
何剑明神色一凛,带着那乞儿直接离开。
许庭深一言不发,来到那人头攒动的广场外,目光落在广场中心的高大石柱上,脸色顿时沉了下来。
被绑在石柱高处的郑郝,此时已经被人削去四肢,口中鲜血直流,目光暗淡,奄奄一息的注视着下方,那些怒骂声讨他的人。
石柱下方,胡裘意气风发,负手而立,身边站着刘老二,地上更是有两位妇人掩面而泣。
其中一位妇人抱着女儿,只是那女孩一脸迷茫,不明所以的看着周围的人群,只觉得害怕。
她尽力的将自己缩进母亲怀中,早已被那怒骂声吓得六神无主,心中更是不解。
为什么之前去帮她们母女的人,会被这么多人谩骂,甚至连自己娘亲都与一开始判若两人?
“诸位,今日之事请你们做个见证。”
胡裘环视一圈,意气风发,指着石柱上方大声说道:“此人看似纯良,实则作恶多端,如今原形毕露,当真大快人心!”
“为庆贺我东外城除此大害,三天内,凡是我青玉堂名下酒楼,都将以六折出售各类酒水菜品!”
“好!”
此言一出,立马引来围观之人的附和,无数人连声叫好。
相比郑郝如何,在场绝大多数人其实并不关心,只是过来凑凑热闹。
反倒是胡裘此举,对他们来说就是实打实的好处,自然极为高兴,纷纷附和呐喊。
“这个胡裘倒是很会做事。”陆望与秦烈站在不远处,看着这一幕忍不住说了一句。
秦烈皱着眉头,按刀而立,并未接话。
这里发生了这么大的事,他作为副统领,自然要过来维持秩序,不过看着场中的几人,隐隐感到有些违和。
突然间,他察觉一道目光扫过,落在一旁的陆望身上,旋即抬眼看去:
“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