扶南战事如火如荼，张诚却将目光投向狼牙修南端的室利佛。
糜芳夏侯渊曹昂奉命前往，寻找主公心心念念的南洋明珠狮城港。
霸王号齐装满员，再次载着十八门火炮，带着二十余艘战船补给船，浩荡南下。
象林港，蔡和与曹婉看着大军启航，心头百感交集。
不到象林，不知道南洋有多远。
不到南洋，不知道世界有多辽阔。
这次，联合舰队将探索西行航道。
一旦有所发现，整个西域必将臣服在大汉的巨舰火炮之下。
曹婉突然说道：“张叔，我要去东都！”
张诚微笑道：“怎么，不等你兄长打通西行航道，去看看吗？”
“我要拜刘世叔为师，等学成归来，再周游世界。”
好志气！
张诚对此欣然同意，正好将高家两个重孙，一起打包带走。
回城路上，看着大片大片泛黄的稻田，蔡和忍不住叹道：“一年三熟，民无饥馑，真乃物华天宝之所。”
张诚亦感慨道：“若非执金吾指路，我等与井底之蛙无异，何其愚昧耶？”
行至蔗林，只见炊烟阵阵，农夫将压榨出来的甘蔗汁水，倒入锅中熬煮，制成糖稀，再装入各种不同器皿中冷却。
张诚自己的糖厂。
管事的工头，见到大总管驾临，忙不迭迎了出来。
张诚摆摆手，说道：“你做你的事，不用管我，我们随便看看。”
那工头答应好好好，却始终跟在一旁，难得有机会遇见象林土皇帝东家，可不敢疏忽大意。
张诚也知道，人家怕服侍不好要挨批，便不再多说，自顾自进了作坊。
占族农夫与工人看见汉服贵人进来，骄横的工头变成了温顺的哈巴狗，齐齐跪下恭敬地问候。
“都起来吧，我只是看看，你们不要怕，继续做事就好。”
高徵将大总管的话翻译一遍，让他们继续干活，这些农户工人才畏畏缩缩爬起来，小心翼翼地继续熬糖稀。
红彤彤的甘蔗汁倒入锅中，大火熬煮，搅拌，待浓稠将其勺出，倒入一个个方形器皿中。
恰好一批糖稀冷却凝固，年长的工人敲下满满一碗，让半大小子呈奉给张诚。
张诚哈哈一笑，从怀里掏出一小串铜钱，打赏给那孩子。
那孩子看看身后的老汉，又看看工头，不敢伸手去接。
工头难得和颜悦色地催促道：“大总管赏的就拿着，还不快谢恩？”
那孩子才双手接过铜钱，趴地上磕了几个响头。
张诚笑着拉起孩子，和蔼可亲地问道：“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有高徵做通译，双方交流基本无碍。
“奴叫鼠娃，九岁了。”
与中原不同，象林田地肥沃，田鼠肥硕，烹制烤熟之后，甚是美味。
因而以鼠为名在占族人中不丢人，算是贫苦人家的美好希望，毕竟吃肉的机会不多。
“鼠娃，你在这里做什么工？”
“包装糖块。”
按照糜家商行的要求，方形糖块凝固后，品相完好的要用纸张包裹，这样运到中原才能卖上价。
因为糜家最早批量收糖，因而象林的糖厂都按照糜家的要求来加工。
张诚拉过鼠娃的手，只见上面都是麻线勒的一道道伤口，有些结痂，有些地方甚至磨成了茧子。
“真是不容易啊！”
这时，工头为了讨好，便说道：“新制成的糖块最是美味可口，大总管不妨尝尝。”
张诚笑着点头说道：“难得你有这份心，好，尝一尝。”
说着从碗里取出一块，忽然瞥见鼠娃，便转而递给这孩子。
“小小年纪，制糖有功，鼠娃也尝尝。”
工头忙劝阻道：“大总管，这么贵的糖块，让他们吃是糟蹋了……”
“休得胡说！”
张诚不高兴了，说道：“执金吾有云：偏身罗绮者，不是养蚕人！切记，尔俸尔禄皆是民脂民膏！”
工头吓得面色如土，立马缩了回去，不敢再说半个字。
张诚笑呵呵地对鼠娃说道：“吃吧，这是你应得的。”
在鼓励下，鼠娃终于小小地咬下一块糖，在嘴里仔细品味着。
很快，幸福的滋味溢满口腔，久违的笑容绽开。
“好甜！真好吃！谢谢大总管赏赐！”
张诚又看了看鼠娃身后的老汉，放下心来，一边微微点头，一边取了糖块。
又指着大碗对蔡和、曹婉、高徵、高妙娘说道：“都尝尝吧，据说这家糖厂的成色最好。”
蔡和看看鼠娃，再看看张诚人畜无害的笑容，忽然心里明悟。
难怪说人老成精，真是厉害，学到了！
蔡和猜得没错，刚才，张诚不显山不露水地，让鼠娃当了一回小白鼠。
作为占领者，处于占族人的包围中，时刻要小心提防。
若今日有人泄露行程，提前在糖厂下毒，那么，鼠娃吃糖时，这些人必然会有异样的表情。
小心驶得万年船！
顺丰号大掌柜，从不拿自己的性命开玩笑。
众人品尝糖块，新鲜制成的糖块，确实比放置一段时间的要更可口。
不过，红亮的糖块中，依然有些许杂质，稍稍影响口感。
高妙娘的那块竟然吃出一粒砂砾，不由得吐槽起来。
“颜色太重，都看不出里面有沙子，要是雪糖就好了。”
糜家出品的糖，有一款洁白如雪，称之为“雪糖”，价格奇高，但没人知道糜家制糖的秘诀。
曹婉学的很杂，尤其对雍州公学出版的《自然》月刊，如醉如痴。
很自然地，她有了一个改良制糖工艺的想法。
张诚很感兴趣，对工头说道：“这一锅糖水我买了，按照婉小娘子的吩咐来。”
工头哪敢要钱，当即笑着说道：“大总管来，是我们的福气，这里糖水多的是，大总管只管用，钱是万万不能收的。”
很快，大锅刷得很光洁，收集来的木炭清洗过，均匀铺在纱布上，加一层纱布铺一层炭，一共三层。
一切就绪，曹婉指挥工人将纱布蒙在锅上，再将甘蔗汁浇在纱布滤网上。
很简单地，得到了一大锅纯净清亮的甘蔗汁水，开大火熬煮。
糖厂的老师傅全都看直了，这淋过炭灰的糖水还能吃么？熬出来的糖块会不会有怪味呢？
但人家是贵人，照着吩咐做吧。
清亮的糖稀出锅，倒入器皿中冷却。
片刻，糖块凝结，让所有人大吃一惊，现在的糖块，居然是乳白色的，真真一点杂质也没有。
再对比红黄色的红糖，每个人都清楚，白色糖块的卖相更好，售价自然更高。
我勒个去，婉小娘子简直点石成金啊！
商贾出身的大总管自然识货，立即让人将糖块碾碎成粉，看上去就像一堆圣洁无比的瑞雪。
捏起一小撮，放入口中。
纯净，鲜甜，细腻，入口即化。
“哈哈哈！”张诚忽地放声大笑：“极品雪糖！好东西呀！你们都尝尝吧！”
这下，在作坊中的人都有幸尝了一口，那感觉实在美妙无比。
张诚心情大好，招来工头，说道：“看清整个流程了么？”
工头点头，刚才他特别关注，每个步骤都牢牢记在心里。
张诚说道：“就按照婉小娘子的法子做糖，所有师傅工人工钱加一成，明白吗？”
工头大喜过望，连连点头：“明白，小人明白，以后就做这极品雪糖！”
张诚满意地点点头，又对曹婉说道：“婉小娘子，今后，这糖厂有你一成的干股。”
工头吓得吐了吐舌头。
乖乖，一成干股，婉小娘子立马变成小富婆啊！
曹婉客气地推辞，张诚有的是办法，说这是专利买断费。
有钱大家一起赚才能长久，也是商业圈的规矩，反正你要不收，就送到汉中。
曹婉以为没多少钱，但张诚告诉她，这个糖厂的一成干股，每年不会少于三万两银子。
三，三万两银子？！
数学很好的曹婉小娘子，突然就算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