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

    “啊！”

    “啊！啊！啊！”

    人虫女身仰头发出凄厉的惨叫，蜈蚣头发狂乱舞动，眼珠爆起。

    水银剑正中它的心口，穿心而过，水银之毒随之深入。

    透过剑身与伤口的间隙，大片的紫红色鲜血喷溅而出，其后顺着赤裸的身体流下，将胸部以下染成浓郁的紫红色，散发出妖异的气味。

    虫身上的蜈蚣足疯狂抽搐，身体越抬越高。

    不一会，画面就如同静止了一般，人身凄厉的惨叫声戛然而止，虫身长条的身体挺成一条笔直的钢筋，斜斜地直向上方。

    “轰。”

    三秒之后，虫身落下，人身倒地，扬起一片烟尘。

    看着倒下的敌人，王清风长舒了一口气，捂着剧痛的胳膊走到暗河边，将手臂上附着的酸液用地上的砂石擦干净后，侧身入水冲洗。

    待清理完毕，他发现右臂已经是一副坑坑洼洼的样子，更糟糕的是刚才强行掷剑导致手臂几乎痛了不能行动。

    虽然战胜了敌人，但他的心情依然沉重，这还只是第六关，接下来至少还有两关，丧失了右臂的自己还能够继续吗？

    “不知道下一关还要多久开始，得赶紧拿回我的剑。”王青锋快步的向人虫跑去。

    走到近前，人虫的死状清晰可见。

    虫身趴倒在地上，有些足部还时不时地抽搐，人身侧倒在血泊之中，仍有紫红色的血液从胸口流出，流到地上渐变成深邃的黑。

    原本没有五官的脸孔也竟浮现出一副女人面孔，眉眼温柔、皮肤温润，头发也从可怖的蜈蚣样变为顺滑的黑色长发，她可能会是个好女人，如果是不长在蜈蚣身体上的话。

    王青锋边在心中暗叹，边要去拔剑。

    “呼！”一阵劲风从身后袭来。

    猛烈的推力撞击到猝不及防的王青锋背上，将他击飞到暗河的另一边。

    摔落在地的王青锋两眼发黑，头脑沉沉，完全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挣扎得想要爬起，但却在晕晕乎乎之间呕出一口鲜血。

    “我怎么了？怎么突然……”

    “怎么会？不是已经死了吗？”

    “为什么是后面？”

    “我还是大意了吗？”

    “到底是什么东西？”

    满腹疑问的王青锋从心中生发出一股坚决的意志，他一定要确认是什么袭击了自己，即使会死在这里，也不能不明不白得死去。

    拄剑支撑着摇摇晃晃的身体，抬起黏黏糊糊的眼皮，在迷蒙的视野中，看见了一副令他感到呼吸困难的场景。

    人虫的女人身仍然躺倒在地上，但是它的尾部高高翘起，在尾部的尖端爬出一个诡异的身影。

    仍是没有五官的人脸、仍是裸体的身躯，但身形却是一个婴孩，小小的身躯一直隐藏在庞大的蜈蚣身躯之后，小心的迷惑了敌人。

    正是头才是尾、尾才是头，从头到尾王青锋都在被欺骗，被人虫的狡诈所蒙蔽。

    “这可真是，技不如人呀。”王青锋用嘶哑的声音自言自语道。

    仿佛已经察觉到猎物的虚弱，人虫缓慢得向王青锋靠近，婴孩始终保持正对着他，没有丝毫的懈怠。

    浑身上下无一不痛，刚才的偷袭打在了脊椎骨上，在翻滚的过程中也不知有几处碰撞，王青锋不清楚有没有骨折，不过他也感觉不到，现在之所以能够站起来，完全要感叹意志力的奇迹。

    “人的精神是可以战胜肉体的。”王青锋在濒死的时刻突然有了这样的感悟，这并非是什么自我激励或者文艺描述，而是在这个世界中确实存在的规则。

    若你不发现它，它便不存在，若能发现，它便存在。

    但凭借王青锋的精神，即使是战胜了肉体的残破，也不过是让他强行站了起来，也不过是能死得有尊严一点罢了。

    人虫慢慢得靠近，它的身形也越来越大，突然它在即将越过暗河之时停止了移动，俯视着王青锋。

    “有必要吗？真是一点机会也不给呀。”王青锋在心中苦笑，不远的距离对现在的他来说如同海角天涯。

    但他还是不打算投降，已经做好了最后的反抗准备，放弃无力挥舞的剑，双手握拳，一上一下、一左一右，在身前摆好架势。

    直视人虫婴孩之身，不作任何逃避。

    “咯咯咯。”人虫发出诡异的笑声，仿佛在嘲笑眼前这已成破布的人的不自量力。

    但即使是这样，人虫也不打算接近王青锋，婴孩鼓起肚子和脸颊，它要远远地、不留一点机会、不留一点余地得用最可怕的酸液让这个胆敢伤害它的狂徒在痛苦中死去。

    “咕噜咕噜。”

    “咻。”

    婴孩口中喷出一道黑色的水柱，危险的气息好似要融化空气，飞快得突破空间的障碍直射王青锋。

    这已经不足以称之为酸液了，应该是确确实实有着腐蚀万物能力的毒液。

    即使是全盛时期的王青锋也不敢沾上一点，更不用说现在这个身受重伤的身体，但也正因为身受重伤，他做不出任何的躲闪动作。

    黑暗的液体已经近了，无处可躲。

    命运即将下达它的判决。

    黑色液体从王青锋的双拳之间穿过，直奔胸口而去。

    ……

    而后，在虚空中停止。

    ……

    黑色的波涛在虚空中翻涌，从水柱聚成水团，王青锋双拳一合，黑色水团竟然消失了。

    ……

    人虫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它无论如何也想不明白。

    ……

    “嘎吱嘎吱”

    身体发出异响，本该是不能动弹的，本该是穷途末路的。

    但。

    “人的精神是可以战胜肉体的。”

    双足抓住大地、双手抓住命运，腰部发力、旋身、离心、再旋转。

    把它丢出去！

    “嚯！哈！”

    “这个人不知道用什么方法把自己的毒液变没了，但他在干嘛？在扔什么东西吗？但什么都没有呀。”人虫不明白，完全不明白。

    “啪。”

    “什么东西砸到了我了？黑色，是……”

    “啊！”

    “啊！”

    “啊！啊！啊！”

    虚空之中，黑色的毒液倾倒而出，如瀑布一般浇洒了婴孩一身。

    确实是无可抵挡的毒液，纵使是它的创造者也不能例外，虫身狂舞，渐至无力，凄厉之声，终于无音。

    不过一时三刻，肉体消弭、化为白骨。

    人虫轰然倒塌，好巧不巧，那具婴孩的白骨正落在了女身一旁。

    “呵呵，最后还是我赢了。”王青锋已经油尽灯枯，但还是勉强勾出一个笑容。

    人虫虽然有过人的聪明，但却不知灵魂的智慧。

    “没办法了，还是选择结束吧。”王青锋自知无法继续，虽然不甘，但还是打算放弃了。

    “放弃！”

    “……”

    没有任何反应。

    “怎么可能？”王青锋的心中掀起惊涛骇浪，盯着倒下不动的人虫，他可没有第二张幻蜥皮可以将毒液扔回去了，而且如果人虫还活着的话，也不会再中同一招了。

    艰难的困境让他不由生出绝望的情绪。

    果然，人虫的身体抽搐了一下。

    又不动了。

    “还有一张底牌，但我的身体承受得住吗？”王青锋确认人虫还没有完全死透，屏除了绝望的负面情绪，准备要战斗到生命的最后一刻。

    在沉默的对峙中，他的精神和肉体已经超越极限，随时可能失去意识，但还不能有半点放松。

    恍惚之间，在灵魂之眼的视觉中，倒在地上的人虫女身正微不可察的向那具白骨挪动。

    一点、又一点。

    慢慢的、慢慢的，女身挪到了婴孩的白骨旁，不顾其上残留的黑色毒液，慢慢得将白骨收拢到怀中。

    看着那颗小小的白色头骨，用脸轻轻得蹭着那颗小小的白色头骨，露出一个轻柔的、慈爱的、璀璨的笑容。

    千万钟乳林立的秘境，静静流淌的河边，万籁无声，蜷成一圈的人虫，首尾相拥。

    “真是美丽。”

    王青锋的意识完全陷入了黑暗。

    一个疑问随着消逝的意识深植内心深处：“人虫到底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