鹅西县。

    码头。

    天然运河给人族带来了交通运输上的方便，既省力，又经济，一苇之航，只需水力驱动，就能随水道所通而到达到沿岸的各地。陆地上的运输虽然不受河道的限制，可以随意行驶，但除开平地之外，山川丘陵，高原盆地，车马难以畅通。

    而且船舶一次运送的货物量远比陆车大，久而久之，河道运输就成了主流。

    但天然河道的运输也有它的不足之处，河道的流向和流程是固定的，有些地方不通，就运不了货。

    于是就出现了人工开凿运河。

    两万多年前，先代逐日宗主欲开通大运河。

    那一日，整个东胜神洲的人族都看到，冲天的剑气，横断南北！

    剑气如虹，几乎要撕破天际。

    他这惊天一剑留下了纵贯南北上千公里的裂缝。

    在此基础上，逐日宗门人开辟了逐日大运河。

    不过实际上，先代宗主那一剑对开辟运河并没有什么帮助。

    剑气是直的，运河却不能是笔直的，而且剑气留下的裂缝深浅不一，不适合开凿运河。

    结果，宗主耍帅耍爽了，可苦了底下人给他擦屁股。

    好在修仙者们挖起河道来比凡人强得多，运河顺利完工，并随之建立了完善的漕运管理制度。

    逐日大运河，地跨白溪城、平山城、弘农城等九座城池，贯通海河、黄河、淮河、长江、塘江五大水系，全长1766公里。

    鹅西县就是在运河开通后才沿岸建立的城镇。

    每年几千万石的漕粮、南北的贡赋和官吏商民每年不下亿万件的商品都要经过这里。

    这码头上每日往来钱货交易，是一笔天文数字。

    而垄断整个码头生意的大蛇帮，自然赚得盆满钵满。

    此刻，忙碌的码头上，正有一国字脸的汉子肩扛一袋袋货物来回搬运。

    正是易容后的何沐舟。

    码头上多的是来卖力气的工人，每天的新面孔很多，何沐舟的出现不会显得突兀。

    这里鱼龙混杂，很适合打探消息。

    最好是找到混入大蛇帮的机会。

    何沐舟一边干活一边观察着。

    热闹的码头包含市井百态，

    为了生计忙碌奔波的工人，背着手悠哉巡视的工头；埋头杀鱼的小贩，讨价还价的顾客；推着小车卖菜的老奶奶，在一旁无忧无虑玩耍的孩童。

    一片人间烟火气。

    大蛇帮并没有统一的服装，他们的成员靠纹身辨别身份。

    纹身的样式是一条黑蛇，蛇尾在左臂，蛇头延伸到脖子上。

    一边热火朝天地搬货，一边用余光偷偷观察，何沐舟已经基本锁定了这码头上所有带蛇头纹身的人。

    大蛇帮纪律严明，简直不像是街头帮派。

    码头上这些大蛇帮成员，站位看似松散，实则却封锁了所有出口，而且可以保证码头上每个角落都在他们的监视下。

    目光在这些喽啰身上扫过后，何沐舟锁定了目标。

    李员外给他描述过大蛇帮头头的外貌，很有特点，容易辨认。

    一个脸上带着刀疤的光头胖子，正站在一艘货船旁，身侧还有几个小弟端水扇风，他就是大蛇帮明面上的头目。

    不过位置离何沐舟有些远，洞若观火搜集不到信息。

    只要能靠近对方使用洞若观火，何沐舟有把握根据洞若观火的反馈顺藤摸瓜查出更多信息。

    思索着怎么不引人注意地挪过去，何沐舟忽觉有些渴了。

    为了装的像个普通人，何沐舟搬运货物时催动灵气让自己出了不少汗，难免有些口干舌燥。

    何沐舟在口袋里把整块银子掰碎，捏着块碎银找上一个推着板车卖瓜果蔬菜的老奶奶。

    “给我拿...一斤砂糖橘。”

    “好，马上。”老奶奶满是皱纹的脸上挤出一抹笑容，她挑出几个外皮光滑的橘子称量后包好。

    何沐舟把碎银给老奶奶，零钱找不开，老奶奶打算到旁边鱼贩那破开。

    一两银子能换一贯铜钱总计一千文，这一斤橘子只要四文钱。

    东胜神洲的斤两制是一斤等于十两。

    何沐舟给的碎银大概有十克，也就是五分之一两。

    没办法，何沐舟已经尽力把银子掰得够小了，再小就不好称出重量，商贩就不好算账了。

    何沐舟本想大气地一挥手说“不用找了。”，可突然想起自己现在的身份是一个搬货工，此举明显不合身份，只好等老奶奶找鱼贩破开银子，找回自己一百九十六文钱。

    接过细绳穿起来的铜钱，何沐舟将其挂在腰间，便剥开橘子来吃。

    砂糖橘果实扁圆形，顶部有瘤状突起，蒂脐端凹陷，色泽橙黄，裹壁薄，易剥离。果肉爽脆、多汁、化渣、味清甜，吃后沁心润喉。

    何沐舟吃得比较小心，他不想汁水沾到手上，砂糖橘的汁水含糖量很高，干了之后黏黏的很不舒服。

    老奶奶的菜车旁有一女童，应该是老奶奶的孙女，原本正在专心致志观察搬家的蚂蚁，听见吃橘子的动静后眼巴巴望着。

    见小女孩口水都要留下了，何沐舟轻轻一笑，随手抛去一个剥好的橘子。

    女孩赶紧接住吃掉，脸上露出满足的表情。

    “你这孩子...真是的。”老奶奶有些不好意思，眼神向何沐舟致歉。

    何沐舟吃了橘子，去水边洗手，尽管他已经很小心翼翼，手上还是难免沾上汁液。

    洗完手一抬头，人群中混入了一道格格不入的身影。

    一位锦衣公子哥，摇着纸扇，在五六个扈从的簇拥下招摇过市。

    所过之处，路人纷纷避开，唯恐被盯上。

    结果，刚刚卖菜的老奶奶因腿脚不便，佝偻的身子难以推动板车快速避让，挡了公子哥的路。

    公子哥随手挥挥折扇，手下立刻会意。

    一个人高马大的扈从一脚踢翻板车，水果蔬菜洒翻一地，老奶奶吓得浑身直哆嗦，却也不敢反抗，只好默默躲到一边，任由她辛苦拉来的水果被践踏踩碎。

    何沐舟皱了皱眉，终究还是忍住了，才刚发现大蛇帮的踪迹，还是不要横生枝节。

    见到自己眼馋的果子被糟蹋，小女孩哭闹着“嗷嗷”跑去要保护地上沾满泥尘的水果。

    “死崽子！”公子哥被吵得心烦，眼中闪过残忍之色“丢河里去。”

    小女孩不过三四岁，扔进深水中必死无疑。

    扈从马上得令，单手提起小女孩，就要走向河边。

    何沐舟怒从心头起，扈从抓起女孩的瞬间，他的身影已消失在原地，只留下崩碎的石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