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是个有血的
为了把四百多斤鳝鱼弄去城里,老爸专门去叫了姜山三堂哥家的拖拉机。鳝鱼还是用竹筐加农膜装着,再把大伯家的旧自行车带上,当晚半夜就出发。
拖拉机不能进城,到了城边上,老爸骑着自行车带着姜山,赶到他租的房子,又骑着三轮车和自行车一起回来,再把鳝鱼用三轮车拉走,自行车又让老爸带回去。
等姜山和姜莉再回到出租屋时,天才刚刚亮。
由于数量太多,两人休息到半上午就忙着出摊了。
这次的目标是大型菜市场。
跟在九州宿舍区不一样,菜市场的大妈们相对比较抠门,只要是来问的都必须要砍价,不给她们降一点就绝对不会买。
姜山深谙其中道理,所以把价格提高了两毛,然后按4块钱两斤再卖出去。
结果一样,只是多了中间讲价的过程。
市区的消费能力还是很强的,中午之前,带出来的一百斤鳝鱼就全部卖完了。
“哥,下午去哪儿?”
“打游击。”
“啊?打什么游击?”
“就是骑着车到处卖。”姜山道,“等四点多的时候,再找地方蹲点。”
“会有人买吗?”
“那要看去什么地方。”
批发市场,店铺密集的街道,都是游击战术的最佳选择点。
就火车站旁边的批发市场,两人骑着车进去转了一圈,就卖了三十多斤出去。
到了下午四点,姜山再次来到了九州的宿舍区,今天生意仍旧不错,但没想却遇到了小麻烦。
姜山正忙着清理,几个十七八岁的小伙子就围了上来。
领头的个头很高,估计有一米八,比姜山还要高出一点,而且长得很结实,他一脸凶相地瞪着姜山,道:“你还敢来?上次就是吃了你的黄鳝,我全家肚子都吃坏了!”
姜山知道这些是什么人。
九州这种国营企业,是会安置职工家属就业的,通常是顶替父母的岗位。
可他们的父母还年轻,所以就让他们先玩着呗。
久而久之,这些人就成群结队地成了街溜子,而且是身上没有一分钱,买不起烟,买不起游戏币,甚至连米粉都吃不起一碗的那种。
一群小青年聚在一起,就开始想办法了。
去店里吃米粉,快要吃完的时候放个苍蝇在碗里,把老板叫来一通吓唬,最后还只能给他们免单,还要赔不是。
去游戏厅里霸占小学生的机子,威胁人家帮他们买包烟之类。
换句话说,就是专挑老实人下手,谈不上什么大错大恶,报警到最后也多半是不了了之,确实是社会的毒瘤。
眼前这几个估计就是这种了。
对此姜山其实早就有心里准备,只要是做生意,迟早都会遇到这种人。
“你想怎样?”
“怎样?”大高个道,“我全家肚子都吃坏了,你说该怎么赔吧?”
跟着他的几个小子也开始起哄:
“至少得赔两百!”
“今天不给钱,老子摊子都给你砸了!”
面对一群人的威吓,姜莉的脸色有点苍白,但她却不怎么害怕,还把清理鳝鱼的刀片紧紧握在手里。
那模样像是只要稍有不对,她就真敢上去给人一下。
“你说吃坏就吃坏?”姜山笑笑道,“把病例给我看看。”
“哟,在这里卖东西,你还敢跟我犟嘴?”大高个踹了一脚三轮车,“赔钱!不然老子今天让你走不出这个大门!”
作为一个老油子,姜山心里很清楚这帮人要的是什么,不外就是想讹点好处,其实他早就准备好了,只是不能这么轻易给,否则这伙人只会觉得你好欺负,会蹬鼻子上脸。
他绕过三轮车来到大高个身边,凑到他面前说道:“做人留一线,日后好相见。兄弟,差不多了。”
说完他从口袋里摸出一包春城牌香烟,放进大高个的衣服口袋里。
这是昨天在路上买的,已经拆过给开拖拉机的三哥发了两支,现在用来交保护费也算过得去。
大高个犹豫了一下,点了点头,带着一群小兄弟走了。
“哥,”姜莉问道,“他们……”
“干活。”
事情解决了,那就继续做生意。
至于姜莉能不能理解,现在不是说这个的时候。
……
宿舍楼下的小花园,刚才一群无业青年坐在陈旧的长条椅上。
“刚哥,就这么算了?”
“对啊刚哥,一包烟就把咱们打发了,是不是有点没面子?”
“以前也不见你这么怂的。”
“你们懂个屁!”
杜晓刚狠狠地吐了一口唾沫,拿出那包已经拆过的春城,每人发了一支。
“他刚才另一只手的袖套里藏着刀子,都顶到老子肚皮上了,你说老子怂不怂?换你们谁来都得怂!”
一群小青年面面相觑,可能都没想到一个不怎么起眼的农村小子,行事竟然这么狠辣,竟然敢像港片里那样动刀子。
“那家伙绝对是个有血的,”杜晓刚继续为自己的怂找着借口,“今后你们遇到了,上去要两根烟可以,但别过分,不然被捅了自己倒霉。”
……
回家的路上,姜莉一直不肯说话。
就连姜山请她吃她最喜欢的红烧牛肉,她也没有以往的那种期待和高兴。
“怎么了?”姜山问,“还在想那几个混混的事?”
“哥,我就是有点想不通,”姜莉道,“明明是他们故意找事,你竟然还给他们烟?”
“不然呢?跟他们打一架?”
“打架当然不行,但我们可以……可以报警啊!”
“然后呢?”姜山笑问道,“等警察来了,把事情理清楚了,也到收摊的时候了,我们这几十块钱去哪儿赚?”
“但也不能任由他们欺负啊!”姜莉道,“今天他们觉得我们好欺负,明天他们还会再来的!”
姜山摇了摇头,夹了一坨烧得软乎乎的牛肉放她碗里。
“这事不提了,吃饭。”
见她还是有点不服气的样子,姜山又说道:“你放心,你哥我的烟可不是那么好抽的。”
“你想干什么?”姜莉突然又紧张起来,“先说你绝对不能去跟他们打架啊!”
“你想什么呢?我是那种动不动就上手的莽夫?”姜山指了指自己的脑门,道,“你哥我是用脑子的。”
“反正不准去打架,不然我宁可不做这个生意了。”
“知道了,快吃吧,吃了还要回去看书。”
给姜莉辅导了一会儿几何,留下几道题让她自己去做,姜山换了身干净衣服,穿上新买的回力球鞋出门了。
搭上公交车,来到XC区一条狭窄的街道。
这是一条老街,两边的都是两层小楼,店面也不是很宽,所以几乎每个店铺外面的人行道上,都摆满了各种各样的东西。
一些没有摆放货物的,也在外面放了个小桌子,上面放着茶水或者西瓜,也有人把电视机搬出来放在外面看。
姜山走进一家古香古色的店里,看了看放在货架的仿古花瓶,问:“老板,这个花瓶怎么卖?”
老板是个戴老花镜的小老头子,正摇着蒲扇看电视,可能看他是个小年轻,就不想怎么搭理。
“八十八。”
“贵了,便宜点。”
“嫌贵你去别处买,我这里就这个价。”
“我给你二十八块,但你得给我开一千八的收据。”姜山道,“我送礼。”
听他这么说,小老头这才重视起来,手里蒲扇一放就来到柜台后:“小兄弟,你不是洗我脑壳的?”
“你看我像吗?”
“像啊!”小老头呵呵笑道,“不过我推荐你再花两块钱买个盒子,毕竟这是价值一千八的古董花瓶,不小心摔碎了就可惜了。”
“成交。”
给了三十块钱,姜山买了个实际价值可能就一块八的仿古花瓶,外加一个比较精美的木头盒子。
当然,最重要的是那张写着一千八的收据。
“有人来问,知道该怎么说吧?”
“兄弟放心,都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