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自终焉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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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十八章 守村人

    次日。

    6月26日。

    早9:27。

    瓦萨迦还睡着呢,滚到一边靠墙,双腿夹着被。

    薪炡和陆凯都不在屋里。

    捋捋头发,玉天离赤脚刚落地身躯光粒向外一散,崭新的基础衣服便穿戴完毕。

    鞋踩在瓷砖地面上,他推门出去,剥开门帘,发出珠子碰撞的清脆声。

    走出屋,取出一瓶酸奶解渴,炕睡得真挺舒服,睡惯了软床,偶尔试试炕,感觉腰都更好了。

    屋外,黄丞系着围裙剁着肉,见他醒了,笑着打声招呼。

    “醒了。”

    “姐,早,他们人呢?”

    “哦,你那两朋友,大早上就出去溜达了,张宾的话,去干活了,中午才回来。”

    从聊天里得知,她和张宾是夫妻,刚结婚半年,都23岁,从小玩到大的,一个村子里的,也没什么太大志向,就这么结婚了。

    他理解,凡是放到现在23岁怕是连学都没上完。

    放在文化不高和偏远的村子里,那23岁结婚,就显得正常,甚至有点晚了。

    但他这还是第一次见,颇为新鲜。

    张宾的工作很简单,他俩也是从外面回来,也都去过泰蜀,望州,倦末这些大城市,偏文字工作者,记录、摄影、交涉员等等一些与外界接触的活,挺轻松的,家里还有点地,吃的放心,水也是供应村里的山泉、小溪,方便好整。

    在这通讯快捷还有序列者的时代里,什么都方便。

    黄丞倒也不见外和扭捏,两人点到即止,唠着能唠的家常。

    两人站一起也是郎才女貌,不胖不瘦,当然,终归不是序列者,颜值肯定不如几人。

    村子的名叫奔赴村。

    这名字要是放在现在起的话,一定会被笑死。

    玉天离一心二用,无时无刻可以着共享冠形态的他,在得知寒鹭和安雪辞离开后,他也不意外。

    都是路人,终有别离。

    他今天只想休息。

    昨天发生的事实在是太多了,凌晨去偷权之端,还要大逃亡,晚上还要见证一代神的陨落。

    只能说,心好累。

    “行,姐,那你先忙,我出去溜达一圈。”

    “知道了。”

    村庄荒凉,土地撂荒,既是一分乡愁,更是一分期待。

    印象里的村庄是漫山耕耘,鞠为茂草,一户户平房欢充斥生气和祥宁的。

    可现在,种地的少了,更多的是老爷爷老奶奶,像张宾和黄丞这种,去过外面世界,还知道自己需要啥的魄力真是太少了。

    玉天离不敢说自己能做到。

    走在古朴的石板路上,红纸危墙壁的斑驳,走不完的土路,道不尽的寂寥。

    溜达一会儿,风景的新鲜感很快消褪,走到一处拐角,他突然被一位大爷吸引注意力。

    大爷看起来178cm的个子,根根银发若隐在黑发间,微微下陷的眼窝里是一双堪比孩童的眼。

    老人的眼神那般纯净,透着光。

    他居然从一位久经沧桑的老人眼里看到了早就失去的纯真。

    玉天离瞧着穿着朴素,看起来甚至有点邋遢的老爷爷笑着走在路上,不知去往何处。

    头顶npc的名字一晃而过。

    【绕篱】

    很好听的名字,想必他的故事也一定很棒吧。

    这时,他看到不远处的房屋前站着三道熟悉的身影。

    正是一早上就出门的张宾三人。

    走上前,玉天离眼神瞥向逐渐远去的背影,问:

    “这爷爷是怎么回事啊?”

    “他是这村里守村人。”张宾说。

    玉天离恍然。

    “什么是守村人?”

    陆凯好奇。

    “亏你还读过高中呢。”

    玉天离面无表情。

    “咋的,不知道还不让问了。”

    他不服气地皱嘴。

    薪炡在一旁科普:

    “守村人又名镇灵人,大多为前世大凶之人、死前醒悟自愿来世三魂去一、七魄去二,镇守一方、以报前世孽债,享来世齐天之福,受今世苦难。”

    “痴本智者,为守一方水土安宁、自丧一魂一魄,转生为愚除魅荡魉除魅、荡魉魉不可比拟。”

    “他们往往无工作,无约束,偶尔干干农活,到处溜达,如果村子里有什么红白喜事,他们都会主动的去帮忙,不求别的,只要能给口饭吃就行了。”

    “这种人,以己身先天灵智,换一方土地安宁。”

    张宾钦佩地瞧向沉静似学者的薪炡,觉得他真是才高八斗。

    “是啊,你懂的真多。”

    “一些寻常事罢了。”

    他谦逊颔首。

    老人来到一家门前,正好有大叔递给他一个包子,他笑呵呵接过,很快吃完,也不顾它的拒绝,帮忙去打扫院子,大叔貌似也习惯,劝阻两下也放弃了,反正院落也不算太脏。

    “他就这么安安静静坐着吃,还有点端庄,又不闹事,事后还帮忙打扫卫生,笑呵呵的,拜托,他比我还正常好吧,情绪稳定又善良哎!”

    一直注视着他的陆凯说。

    “小时候,有人办喜事喝酒他在那傻傻的坐着我就和朋友逗他还说他傻子,他只是摆了摆手,笑呵呵的,我们以为是傻子,到后来才知道他是我们村的守村人,现在想想我真不是人啊。”

    张宾苦笑,眼里尽是懊悔。

    玉天离听着,心里跟明镜似的,可仍旧愿意相信,毕竟帕菲弥索鲁神明都有啊!

    哪有什么守村人,不过是老一辈怕这些智力缺陷的孩子长不大,受欺负,就编出了“守村人”的说法,只为让他们能平安长大,不受欺负,老有所依,平安渡过此生。

    村里人也一辈辈、一代代传承下来,这是对他们敬畏,关心,爱护。

    于是,闲来无事,他默默跟了上去。

    等干完这个话,老者就离开了。

    他的一天就是在村里游荡,这是他的“工作”。

    遇乱的地方,拿着扫把、垃圾桶,穿过一处处地方,辛苦的打扫随手扔掉的垃圾或落叶,平凡而伟大。

    让玉天离意外的事,他还会拖着疲惫的身子去往下一个地方,脸上洋溢着笑,明明很累。

    惬意、充实。

    等处理完所有事,已经下午1点多了。

    他走到一块石台前坐下,玉天离走上前,坐在他的旁边,随口问:

    “累吗?”

    老者歪头看向他,笑了笑。

    “累。”

    “你能拿到钱吗?”

    “能,一天65呢。”

    他貌似在炫耀。

    “那你用这些钱干嘛呢?”

    “买糖?”

    “买糖?”

    玉天离吃惊,重复了一遍。

    只见他真挚地点头,略微泛黄老牙和晒得黄黑的枯燥脸庞上是充斥着孩子气的笑。

    “对啊,糖很甜嘛,你不觉得吗?”

    玉天离张口,想说什么,却只是淡淡一笑,点头,声音很轻。

    “很甜。”

    在这个时代,人笑守村人,人人不如守村人,当今社会只有守村人的人性最纯的。

    ……

    来到老人的屋子里,也是栋平房,设备颇显简陋,是一家破碎的天花板,红石砖和泛黄的木梁挤在一起,墙壁上有报纸。

    屋子有点暗,他炫耀着打开了氛围灯。

    “好不好看?”

    缤纷霓虹灯的光照在天花板,更像是一张纸随意泼上去的油彩,不怎么好看。

    “好看。”

    看着他满脸开心的笑容,玉天离心里说是心酸,更多是五味杂陈。

    因为他不知道怎么说,从对方的眼里并没看到不满,只有心满意足和无忧无虑。

    斯是陋室,惟吾德馨。

    这是他遥望不可及的。

    “喏,吃糖,甜的。”

    望着他递过来的水果硬糖,尤其是对上沧桑脸庞上的单纯笑容时。

    他的心不由揪了一下。

    他想起村子里大都流传着一句话,陌生人给的可能不能吃,但守村人给的你可以吃。

    接过糖,看着他期待夹杂对糖很自信的脸,玉天离含着糖,味道很普通,但确实很甜。

    “挺甜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