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谁？”

    玉天离正思考呢，忽地有人对他笑，不惊不戒备才怪呢。

    可当他将视线放到坐在隔壁小桌椅的女子时，顿感一阵不对劲。

    有问题。

    好安静啊。

    这种感觉像上自习时喧闹的教室忽地安静，一股恐慌和惊讶的情绪莫名涌上来。

    鸦默雀静。

    这附近一点声都没有了。

    明明身处白天人来人往的街道，却在此时显得空旷幽静如同暗夜的小巷子。

    迅速扭头望向对面的妙熙，不禁瞳孔一缩。

    只因，妙熙舀一勺的蛋糕还没放入嘴中，仿若凝固的雕像。

    哐—

    玉天离骤然起身，难以置信地环顾周遭，震惊费解。

    一股寒气从尾椎窜上来。

    这一刻，附近的所有景物全都停滞。

    远处街边落下的青叶凝滞在空中，行人没踏出去的步伐悬停半途，寂静如阴森鬼魂驱之不散。

    大脑思绪跟不上线。

    时间暂停？

    幻境？

    梦境？

    不知道该想什么，只能依靠身体的本能。

    玉天离转头瞪着眼看向女子，只见她依然保持优雅得体的笑颜，望着他，螓首微点，初恋红的唇瓣微启：

    “我是，鸢蒂娅。”

    嗓音宛若紫罗兰馥郁的幽澈，令人沦陷，她一头过腰棕金色长卷发，湛蓝眼眸深邃，头戴黑砂小礼帽，露肩繁复裙装依稀可见抹胸，覆盖着多层互叠的可可紫色硬质衣衫，手腕露指丝袖缀着宝石，整体偏异域和洛丽塔风。

    立领下抹胸的白色连衣短裙，裙摆后缝制鸢尾花的图案，嫩腴双腿戴有金铁环，穿着鎏暗高跟过膝靴。

    她的肤色偏白种人，却有东方面孔，混血儿？

    见玉天离仍一言不发。

    鸢蒂娅的声音顿了一下，又补充道：

    “我是魔女会的懒惰魔女，序列3“领导人”。”

    序列3？！！

    开局直接大佬！！

    大脑被吓得终于回家，尽量稳重的玉天离皱眉，不由疑惑。

    魔女会？

    没听过的名字。

    她怎么找上自己了。

    难不成是原主给我铺路？

    还是因为我夺舍穿越的事暴露了？

    我不会成为被神明选中的气运之子般，在命运线里熠熠生辉吧？

    瞧见少年还是一副什么都不懂的模样，鸢蒂娅也是无奈。

    却只能耐心说明：

    “魔女会是序列之地之一，其下由十位魔女统治，各分十个分支，傲慢、嫉妒、懒惰、愤怒、贪婪、暴食、色欲、软弱、冷漠、疯狂。”

    她湛蓝的眼眸闪烁着光。

    似繁星璀璨下烁烁无人汪洋，深到能摄取人的灵魂。

    十宗罪，十魔女吗？

    玉天离心底暗暗嘀咕。

    “魔女嘛，我知道，但你找我干什么？”玉天离边问着，缓缓坐回位置。

    玉天离也经常看番剧，对于二次元的名称也稍微理解，虽然和正统魔女不一样，但无非都是一群背锅有点特殊功能的女人。

    “加入魔女会。”她笑道。

    闻言，玉天离微微意外，眸光微闪。

    她找来，究竟想干嘛？

    不加入，她不能杀了我吧？

    能逃呢？

    再确认上天不能，逃跑无用的局势后，玉天离收敛心神，盯着鸢蒂娅精致立体的雪靥，道：

    “魔女会，我男的，也能进入吗？”

    “自然，而且你这话说的，有问题，谁说魔女会非得要女人的，反正我是没听过吃老婆饼的就有老婆的。”鸢蒂娅不以为意道。

    魔女会不要求女的，他还以为会男性变女的呢。

    序列之地。

    再次听到这个词汇，玉天离忍不住多思索两秒。

    似乎是看出玉天离的迟疑，鸢蒂娅循序善诱：

    “序列途径当达到序列五时，一定会抵到十种原罪之一。”

    “整个帕菲弥索鲁除了一些王族、组织外，没人知道，而恰巧我们魔女会有关于你的职业途径。”

    对啊，十位魔女，十个途径，那岂不是说，魔女会最起码有十条途径吗？

    玉天离怦然心动，表面却笑了笑。

    “我有的选吗？”

    “自然，毕竟我这个人，可是很懒惰的。”“

    鸢蒂娅的笑优雅迷人似罂粟之花，一旦沦陷便无法自拔。

    “我更喜欢当个独行玩家。”

    倘若是让他被管，让他去做任务，信仰神，玉天离是不会做的。

    当然，要是对方拳头太硬，那他也不得不从，日后再报复。

    鸢蒂娅摇摇头。

    “独行玩家，不，加入势力的人也都是自由的，我们更像是个同好会，不是束缚者和学院、王国之类的机构，我们也不会要求你非要去被迫信仰不属于自己的神或事。”

    “况且，你也不想迷失自我吧，证临者，还是该叫你们玩家呢？”

    迷失自我？

    玉天离对这个词感到不解，至于对于被认出来，他一点也不意外，妙熙都能认出来，眼前的大佬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看来你没听过，序列越高的人越容易失控，沦为力量的奴隶。”

    “失控？”

    玉天离被提醒，这才去想这个问题，是啊，这不单单是游戏了。

    一切都有可能。

    鸢蒂娅翘起大长腿，肘撑着桌，握拳枕着侧头，笑着道：

    “无论是我们魔女会，还是其它的机关、教会的序列者每次晋升都会影响心神，凝视深渊，也被深渊凝视越实用越疯狂，毕竟力量的来源可是人心的最深处，最未知的渴望和愚昧。”

    “无论是谁，在达到高等序列时，都无法避免选择这十罪序列，只要是生灵，谁的心底都会有邪恶的一面。”

    高等序列？

    又是个新词汇。

    果然PV啥的，都不讲重点。

    玉天离暗暗吐槽。

    这就是世界自由探险类游戏的唯一问题，没强制任务，无强制剧情，一切都只能自己探索。

    也正是因为这一特点，才吸引如此之多的玩家。

    “嗯，顾名思义，序列9至序列7是低序列，序列6至序列4是中序列，序列3至序列1是高序列。”

    鸢蒂娅右手摩挲了一下漆黑袜靴，感受着磨砂和金属的质感，漫不经心地将玉手放到嫩腴的大腿上。

    “比如我当时序列5时，走的是【懒惰】途径，加入魔女会的话，你会得到相应的帮助，避免你失控的风险。”

    “好心提醒，凡是失控者，一律格杀勿论，无论哪方势力。”

    玉天离盯着她，没忘最初的问题。

    “所以，你找我加入魔女会干嘛？”

    这时，他心里还不忘调侃自己。

    难道我NPC的转生玩家的身份，媲美主角光环，在黑夜里堪比满月？

    “不是我，而是你被神明选中。”

    鸢蒂娅指了指他，然后右手撩一下棕金卷发。

    神明？

    玉天离更懵了。

    “哪位神明？魔女教信仰的神吗？祂是谁？到底想干什么？”

    他的问题很多，多到小小的脑袋装不住。

    闻言，这位有着外国异域风情，不过二十外貌的女子轻柔一笑。

    “神明的思想我不敢揣测，要是能知道神在想什么，怕不是我也能和神明比肩了？”

    她的眼渲染着占卜水晶的神秘色彩，周身弥漫着舒心的自然幽香，是没有闻过的洗衣粉或沐浴露。

    “那，我的支配者和你们【懒惰】分支……”

    没等玉天离说完，鸢蒂娅便打断了他。

    “不不不，我可从没说，让你加入懒惰。”

    “不是懒惰，那是什么？”

    玉天离下意识以为对方是让自己加入她的派系，还真是惯性思维。

    也是，【支配者】跟【懒惰】有点不搭边。

    想着自己坐在棋盘前，默默看着世人运转命运的一幕，玉天离总觉得哪里违和。

    不费力，但废脑。

    他可是连大学都考不上的男人，你告诉我动脑！！

    在他的印象里，【懒惰】就该啥也不干，啥也不想，躺着，把大饼套你脑袋上，你都不想咬，这才对嘛。

    “谁知道。”

    一耸肩，鸢蒂娅也不清楚。

    “这东西没绝对的，序列具有无限性，我只说大多数人最后都得直面原罪。”

    这么一想，玉天离觉得她说的有道理。

    能力越用越接近疯狂，越接近内心，必然会碰到善与恶，只不过更多的是遇到恶。

    人之初，性本善，但性也本恶。

    这种本性之中的“恶”，是无法根除，只能被压制、克制。

    “那一共有多少条序列途径？”玉天离问。

    即使他是本土人，可并非序列者，不清楚这些事。

    “嗯……目前已知完善的序列途径共25种，这还是经过漫长的实验和摸索，加上轮回石板，这才慢慢完善了序列体系，形成逐阶提升，势力们大多都各自最少掌握了一条完整的序列，另外还有成百上千年内搜集到的、不那么完整的“途径”。”

    完整的25种序列途径吗？

    “那不完整的途径只能慢慢摸索嘛？”玉天离问。

    “序列途径其实在现如今并不可靠，比如这些不完整的职业，都被归纳于【暴食】的序列9【散人】里，比如从散人转职到剑客，并不会提升到序列8，仍旧是序列9。”

    “因为散人只能使用一些小技能，而转之为某一职业后，便可以获得大幅度的提升，但以后想要提升序列8也只能是剑客，除非再获得一条完整的序列途径，不然的话，职业一辈子只能是剑客，想要提升序列等级很难，而只有散人能提升为序列8【夜游魍魉】。”

    鸢蒂娅耐心地回答。

    玉天离心里暗暗点头。

    “而这一点你无需担心，前提是加入我们。”

    鸢蒂娅翘着腿左手背撑着下巴，妩媚地眨眨眼。

    你还真是不忘初心啊。

    玉天离一阵无语。

    “对了，你旁边的那个小女孩，也是跟我同一序列途径哦。”

    鸢蒂娅望向一旁的静止不动的妙熙，歪头柔笑。

    “你说妙熙？”

    转头看向还保持吃着甜点的小姑娘，真是看不出她居然是【懒惰】。

    “妙熙嘛，很好听的名字。”

    鸢蒂娅了然地点点头。

    对于能不能帮助妙熙，其实玉天离的观感并不大，他只是出于怜悯，无非是有钱时捐点钱的寻常心态罢了。

    “好，我加入。”

    略作思索，抬眸直视着那双湛蓝的眸，玉天离黑瞳深邃。

    被神明注视着人，无论怎么逃，也终会跑到唯一的终点。

    既然利大于弊，那加入又何妨。

    “我很高兴你现在的选择。”

    她笑着，似是高深莫测的引路人，脚底数据梦白的光幕迅速从下升起。

    她眼目耐人寻味，话语裹挟浓厚似祈祷的热烈情感：

    “你像是迷失在荒漠的羔羊，分不清现实与虚幻，迷失的无归浪者，在这场旅途里，你会获得什么呢？”

    “你究竟是救赎的引领者，还是迷途的旅人？”

    “是冷眼旁观的见证者，还是窥伺臆动的罪人？”

    “是主掌信仰令万人追捧的神明，还是披着平庸面具的肮脏的虫子呢？”

    “我期待着……”

    随着她离开，荡漾在空中的迷醉嗓音也随着消融于空气。

    下一秒。

    耳畔的人和人交谈的走步声声再次响起，青叶随风落地，步履踏踏声听得玉天离一阵轻松，妙熙也继续吃起蛋糕，压根没察觉刚才发生的事。

    还真是去的快，来的快，真利索。

    呼出一口气，他拿向自己冰凉的饮料，随意瞥向街头，却猛然一滞，有点呆愣地放下饮料。

    近黄昏的玻璃上倒映着景物，轻柔凉风似千手女拂过他的肌肤，西斜的落日像灼烧的眼凝视着他。

    玉天离颇有点胆战心惊。

    他豁然想到，自己不是一大早出门的吗？

    盏盏灯光晕染渐昏的天似耄耋重病的老人，每一处都透露出诡异。

    他瞥头望向街边的竖着的标识物时钟，柱子高3米，时针和指针赫然指向下午……

    四点四十四。

    他看向妙熙，喉咙有些干涩，如果说现实和游戏的时间流逝相仿……

    “妙熙，我们是不是上午到空流镇的？”

    妙熙疑惑地抬起头，呆萌地眨眨眼，说出了让玉天离最不想听到的话：

    “我们一直都是下午啊。”

    心脏因惊惧加速跳动。

    噗通噗通——

    呼吸着冷冽的空气，听着脚步踏踏的叠重，玉天离感到一阵悚然。

    他居然什么都没发现，仿佛理所自然。

    直到这时，玉天离才发觉背后衬衣的背部已经被冷汗浸湿，冰凉湿腻。

    余光瞥向桌面，竟发现刚才还没有物品的桌上，放着一块铜牌。

    【san值：77】。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