七扇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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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2、七扇

    再看这男的,头戴钹笠冠,发型也是蒙古人构造,广额圆脸,粗脖子,虎背熊腰,典型的蒙古贵族武士,这男的名巴图,蒙语“勇士”的意思,乃是吉雅的上司。

    巴图和吉雅望着前面的赵贵方,都是神情整肃,赵贵方更为紧张,手搭在门上,扭头要逃回去,两人也不阻止,吉雅还从容一笑,做了个请的姿势。

    后方传来追喊声愈近,赵贵方依稀听到了人声中有何九的叫声,这分明是狱卒们发现有人跑了,从地洞下来追人。赵贵方可不想被抓回监牢,那意味着要被秋后问斩,而且因逃狱,被抓回去肯定要被毒打一顿,说不定等不到秋后问斩,就先行被打死了。

    赵贵方急得如热锅上的蚂蚁,头上冒着汗,仓皇无措时,吉雅轻笑一声,又做了个请的姿势,不过这次所指的方向是向外。

    追喊声已经近在咫尺,十万火急之下,赵贵方毫无选择的余地,走向吉雅二人方向,跟着他们往外快速走去。

    赵贵方跑得过急,一个踉跄,倒在脏兮兮的地下河里。河道又狭小又油滑,赵贵方挣扎着要起来,却几次三番滑倒在脏水里,一股股的腥臭的脏水,直灌进赵贵方的嘴里。

    追喊声已迫近,就在木门外,吉雅摇了摇头,伸出白净胜雪的一只手,拉着赵贵方沾满泥沙和污秽的手,用力一拉,竟将赵贵方提了起来。

    这地道洞壁凹凸不平,常有石头突出,没跑出多远,赵贵方头撞到一块石头上,他大吼着,嘴里吐出黏糊糊的脏水,一下晕了过去。吉雅啐道,“没用的东西”,吉雅拉起赵贵方,要将其背上,巴图摇摇头,将赵贵方背了起来,他向后指了指,示意吉雅断后,背着赵贵方往外跑去。

    人声逼近,还带着火光,吉雅却不慌不忙,她凑在洞壁四周摸索,找到了一个三角形的小石子,用力一扭,隆隆声响起,一扇石门落下,将地道一下截住了。

    脚踢石门的声音中,吉雅淡淡一笑,转身出去了。

    赵贵方醒来时,发现自己置身于一个房间中,泡在一个木桶里,木桶里装满了热水,虽是来到了一个陌生之地,赵贵方也管不了那么多,先尽情的洗刷着自己的身体,他仰头望天,有一种浴火重生的感觉。

    很快桶里的水就变成了黑黄色,一个中年仆人提着一捅热水过来换水,他提开下边的一个塞子,桶里的脏水顺着沟流出。

    赵贵方指着房间四处,问道:“大伯,这是何处?”

    中年仆人瞅瞅赵贵方,指了指自己的耳朵和喉咙,示意自己是聋子和哑巴,而后又塞上塞子,将热水倒下。

    加完水后,中年仆人退后。赵贵方心头虽还带着疑惑,可他是从地狱里逃出的人,就算有什么图谋,有什么诡计,赵贵方还有什么可怕的呢?大不了重回死牢里去。赵贵方哼着小曲,泡在热水里,享受着这段地狱般生活后的舒畅和惬意。

    忽而传来一阵敲门声。

    赵贵方被一个下人带到偏厅,吉雅和一个男子正等着他,吉雅坐在上座,那男子坐在旁。那男子在审视赵贵方时,赵贵方也打量着他。那男子穿着同吉雅一样的紧束彩绣宫衣,脚踏官靴,他身材颀长,肤色很白,鼻子颇高,器宇不凡,头上戴着一顶白头巾,这体貌和头巾,好似是个回人。赵贵方所料不错,这男子正是回人,名凌丹。

    元朝将天下人分为四等,第一等蒙古人,第二等色目人,第三等汉人,第四等南人。这第三等的汉人,并非全是汉族,乃是原中国北方的汉族、契丹、女真、党项、高丽等多个民族的大集合。这色目人也并非单纯的一种人,乃是唐兀、乃蛮、汪古、畏兀儿、康里、钦察、阿速、哈剌鲁、吐蕃等民族或人种的大集合,回人就属于色目人的一支,而且是较大的一支。

    赵贵方洗浴干净,一身紧凑的便服,更显其身材的健硕,倒也是一表人才,吉雅和凌丹相视点头。吉雅还笑了起来,“也算是一表人才,比之前臭熏熏的好过不少。”

    被提及糗事,赵贵方低着头,面带愧色,他想在地洞里,自己又是栽倒在阴沟里,喝了污水,还撞在石头上晕倒了,确实够丢人。

    凌丹忽高声道:“赵贵方,还不感谢方才参预大人的救命之恩。”

    赵贵方连稽首抱拳道谢,马上反应过来,直视着凌丹,皱眉问道:“这位大侠,你何以知道在下姓名?”

    “赵贵方,男,南人,江南常州人,生于泰定年间,少年时丧双亲,为大都六扇门柳玉书收养。。。。。。”

    凌丹从手里拿出一个册子,缓缓读了起来。赵贵方听了,惊得目瞪口呆,俄而又是一阵莫名的心寒,脸色微微发白。

    赵贵方正莫名心寒间,吉雅却笑了起来,说道:“愧是六扇门的铁捕,发现异常,顿生警觉之心。”

    这让赵贵方更加惊愕,连问道:“俗话说,天不降奇福。赵某承蒙二位相助,先行谢过。在下好奇的是,为何。。。。。。”

    吉雅收住了笑,也打断了赵贵方的疑问,“知道你有很多疑问。我带你去个地方。”

    吉雅和凌丹带着赵贵方,过了一个花园,一个颇大的宅院出现在面前。赵贵方看着有种似曾相识之感,两头石狮子,向外倾斜的八字墙,两扇褐色的大门,上边挂着一块牌匾。除了牌匾无字,这造型同六扇门外一模一样。

    过了大门,是一条石径小路,绕过屏墙,就到了第二道大门,数扇朱红色的门扇,这简直和六扇门内的格局九成类似。

    望着赵贵方的神情,吉雅不禁一笑,问道:“这像不像你们六扇门?”赵贵方点了点头,吉雅秀眉一扬,又问道:“你再数数,究竟是几扇门?”

    赵贵方定睛一看,数来数去,都是七扇门,乃是大惊,“怎么会是七扇?在下没看错吧。”

    吉雅点头道:“你没看错,就是七扇门。”

    赵贵方大奇道:“门都是以双起数。再说七这个数也不吉利啊,七出,七疾,七怪,头七,五七,都带个七。”

    吉雅摇头笑道:“你只知其一,不知其二。逢凶可化吉,劫后可余生。你不是很多疑问吗?先告诉你一个,我们的组织就叫七扇门。”

    赵贵方瞪大双眼,脱口而出:“七扇门?”

    吉雅正色道:“对,七扇门!”

    赵贵方眼睛盯着那七扇朱红色的门,一阵恍惚,仿佛自己站在六扇门面前,可无端端的多了一扇门,这门忽然打开了,从里面钻出一只奇怪的猛兽来,这猛兽咆哮着,张开血盆大口向赵贵方扑来。

    一时之间,赵贵方脸色惨白,身体晃晃悠悠,要向后躲去,被吉雅一把拽住了,她丹唇轻启,啐道:“胆子这么小?几扇门就把你吓住了?”

    七扇仪门旁是两个小角门,赵贵方要往右方走去,却被吉雅拉住,她提醒道,“七扇门规矩,西进东出。”赵贵方喔了一声,心道,怎么和六扇门完全相反?

    过了角门,豁然开朗,出现在眼前的是一片广阔的空地,这是一个练武场,比六扇门的练武场大多了。

    空地四角为武器架,除了常见的刀枪剑戟斧钺钩叉,还有诸多赵贵方根本没见过的武器。空地中间,二十来个人,分为数组,正在练功。

    这些人所练武功也是世间罕有,有一个西域番僧被一个波斯女子,用软鞭勒着,女子全力拉鞭,西域番僧头上青筋暴露,面红耳赤,就连双目都有充血症状,可女子还在拉鞭。有一个中年吐蕃汉子双手握石锤练习臂力,他手握的石锤是平常练习的数倍。一个留着辫子的女真青年用手劈着石头,初看不稀奇,赵贵方定睛一看,青年劈的石头,不是普通的大青石,而是最坚硬的花岗岩。

    眼前的练功方法太过骇人,赵贵方看得毛骨悚然,一时呆住了。

    “这只是入门功夫。”

    吉雅轻描淡写的说着,可在赵贵方听来却是惊心动魄,他咽了咽口水,差点晕过去。

    赵贵方的视线,越过练武场,望向前面,乃一条起伏如龙的山脉,山下是一片树林,一直蔓延到练武场附近,赵贵方四处环顾,都不见房屋,他不禁问道:“七扇门正堂呢?”

    吉雅指指地下,这意思是正堂在地下,赵贵方面露苦色,幽幽叹道,“以为逃出了地牢,谁知。。。。。”

    赵贵方正感叹间,忽听风声划空而来。

    一个大理白族女子正练习着飞石,绳索端头碎裂,石头失去束缚,直接飞了过来。来石又快又急,赵贵方自忖接不住,连倒退几步,后背感觉柔柔的,他退到了吉雅的怀里,后背和吉雅贴在一起。雅丹不知什么时候来了,他一个箭步上前,右手一挥,直接将石头打飞出去。

    赵贵方正暗叹好险时,忽觉面前光影闪动,还没来得及反应,就挨了吉雅两耳光。吉雅秀眉竖起,啐道:“想趁机占我便宜?”赵贵方也不知该如何辩解,他摸着脸颊时,忽地下传来隆隆声,练武场左边一角出现一个洞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