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蜀二世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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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备份) 第二十五章:剑魁

    作别阳州五日有余,直到现在萧逸一想到分别是张功林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样子就一阵恶寒。

    崎岖的山路上,小丫头点着瞌睡,萧逸无聊之下到了赵老的车中。

    赵老放下了手中的茶杯,“怎么,舍得从那小丫头的温柔乡里出来了?”

    萧逸打了个哈哈,“您老要说那小妮子算温柔乡的话,那益州府醉红楼中的花魁房中就算天堂了。”

    赵老瞄了一眼萧逸,“那张功林可真心忠义,走得那天硬要把两个女儿塞进车中,你小子也是奇怪,平时那般好女色,这次活生生的两个暖袖添香的女子竟然扔下了车,徒害得人家女儿大哭一场,哪怕留着当个暖房丫鬟也好过没有不是?”

    萧逸嘴角抽了一下,无奈道:“您老就别开我的玩笑了,那两个女儿家看见我就跟狼看见肉一般,那眼神到现在都令我害怕,您说,两个女儿家,长得跟剃了胡子的张叔一模一样,别说下嘴,就是有哪个男人愿意与其携手共游,我都得竖起大拇指,夸一声好汉。”

    赵老笑了笑,看着隔壁车中趴在窗上睡的正香的阿钰,“也不知这小妮子哪儿吸了你的魂,这浑身上下没有二两肉,不过你倒有福气,据说那天下第一美人永宁公主肤若凝脂,眼含秋波,所过之处香气绕梁三日不止,你真的不动心?”

    萧逸笑着回道:“没想到您老也对这美人的乡野传闻感兴趣,若是您老感兴趣,小子让给你便是,自古英雄配美人,相信那永宁公主在桀骜不驯也得折服在您老的魅力下。”

    萧逸顿了顿,继续道:“像我这样的泼皮无赖也就和这儿趴着睡觉的小乞丐是天造地设的一对,一个爱财,一个好色,正好互补不是。”

    赵老眼看萧逸又不正经起来,随即闭上了眼,“回去找你那个小丫头去吧,少来老夫面前晃悠,这两天看你有点烦。”

    萧逸谄媚地笑了一下,双手抱拳说道:“小的得令。”

    车中,阿钰睡得正香。

    萧逸将脸靠近阿钰,连她脸上的细小绒毛都看得一清二楚,恶由心生,萧逸用手一把捏住了阿钰的鼻子。

    睡梦中的小丫头自是没有那么高的戒备心,被捏住鼻子也只是嘴里嘟囔两句,准备换个方向继续美梦。

    萧逸故意趴在阿钰耳边,“发钱啦!”

    “钱?哪儿?”

    刚睡起来的阿钰声音软软的,神志不清却一下就抓住了要点。

    看着阿钰的这副财迷样,萧逸笑了笑,手里把玩着阿钰的小手,“没钱,本世子无聊,起来给我唱两个小曲。”

    刚睡醒的阿钰还有点懵,拿手指了一下自己,“殿下,我,我,我不会唱歌啊!”

    萧逸似乎今日听定了阿钰唱歌,说道:“不唱的话,下个月的月例……”

    “别,我唱,我唱……”听到月例两字,阿钰一下子急了,学起小时候妈妈唱歌哄自己睡觉的曲调哼唱起来。

    萧逸才知道原来好听的嗓音唱出来的歌也会难听,不说像青楼清倌那般婉转,阿钰能说甚至不如茶馆中说书的那老秀才的配唱。

    没有一刻,萧逸便受不了了,“打住打住,你怎么唱得这么难听?”

    “我说了我不会唱,是你硬要我唱的……”阿钰低下了头,语气中稍稍带了一丝埋怨。

    萧逸不再回答,只是把玩着阿钰的小手。

    小丫头手也像她一样,又小又软,让萧逸爱不释手。

    “你还有十个月及笄,我说得可对?”

    “啊?”阿钰显然被萧逸这没来由的问题问懵了,细想了一番后,“殿下记得没错,只是这有什么用处吗……”

    萧逸笑了笑,逗道:“怎么没用处,及笄了就可以嫁人了,到时候我就把你嫁给府中那做饭的老孙,让你去相夫教子。你嘴馋,老孙做得一手好菜,怎么看怎么合适。”

    超出萧逸的意料,阿钰脸上没有一丝相信,“殿下,别逗我了,孙爷爷上次还说要把自己孙女介绍给你做丫鬟,你不是也没答应吗?”

    “好你个小妮子,怪会呛人。”萧逸揉了一下阿钰的脑袋,目光转向崎岖的山路。

    突然,马车外传来一阵骚乱,“前方何人,为何阻道?”

    “停下,再往前小心刀剑无情。”

    萧逸掀开车帘定睛一看,一个两鬓斑白的中年男子手持一把剑刃朝着车队走来。

    隔着数尺,萧逸都能感觉到那男子身上冲天的剑气,连自己身上挂的星落都有隐隐脱离控制的迹象。

    “李悠远,讨打是吗?”赵老从一旁的马车中走了出来,稍微活动了一下筋骨,对着拦在前面的卫兵说道:“退下吧,他要想杀你们,你们早死了几百遍了。”

    “李悠远!当今剑道魁首!”萧逸脸色一变,凑到赵老旁边,“咱要不跑吧?”

    赵老白了萧逸一眼,“老夫行走江湖多年,从来只有别人怕老夫的份,哪里有老夫怕别人的道理,你小子也忒没骨气了,放心好了,今天就是杨松言一起来了,老夫也能护你无恙。”

    李悠远的剑刃随手一挥,剑气离刃而出,伴随着阵阵轰鸣声,将远处的巨石击为齑粉。

    “赵封,我找了你三十年。”李悠远剑锋一转,不屑道:“没想到你到成了看家护院之辈。”

    赵老微微摸了一下胡子,笑道:“你赢不了我。”

    “那就招式上见高低!”李悠远将剑刃抛向空中,双手一指,以气运剑,那把剑刃如天落流星,锐不可当。

    周围的树木被锋利的剑气拦腰折断,赵老的衣袍随风微动,身上的气势拔然而起,“来得好!”

    赵老浑身被金,黑,白三气围绕,在地上微微一踏,径直向上跃起,直直撞上那坠落的利刃。

    李悠远身形一动,在原地留下一个残影,再一看已经到了那剑刃的所在之处。

    金光与剑刃接触的一瞬间,爆发出来巨大的声响。

    李悠远翻转落地,抬手挥出一道剑气。

    剑气如龙,在地上劈出一个半米宽的剑痕,赵老身体微微倾倒,躲过了这道剑气。

    李悠远的剑越挥越快,密密麻麻的剑气组成的剑网只在瞬息之间就袭到了赵老身前。

    赵老提手抵挡,无所不斩的剑罡劈在赵老身上却好似碰上了钢铁,不能再进一步。

    赵老胡须微动,腾转身形,电光火石之间越到了李悠远面前,冲着他重重轰出一拳。

    李悠远横剑抵挡,退后三步才稳住身体。

    一拳,两拳,三拳……赵老出手越来越快,密密麻麻的拳头使得李悠远抵挡不住,剑网中也露出了空隙。

    赵老抓住这个漏洞,一拳将李悠远打退。

    李悠远将剑插入脚下,暗喝一声:“来!”

    林中草木山石飞出,一花一叶中全是剑意,真可谓剑道极点。

    “去!”李悠远手指一点,花叶山石临空飞来,他自己也似乎融入到了利剑之中,手持剑刃飞在花草剑气之后。

    赵老屹立原地,空中凌厉的剑气割去了他的一缕白发。“破!”赵老一字喝出,对空轰出一拳。

    这一拳的威势几乎是之前的总和,拳风好似一头巨龙般冲着李悠远咆哮而去。

    萧逸好不怀疑,这一拳将这片山林夷为平地。

    剑刃与拳风碰撞的一瞬间发出惊天巨响,卷动了巨大的尘土。

    尘土散去以后,萧逸定睛一看,赵老口中微微有一丝血迹,拳上有了一道可怖的剑痕。

    一柄断剑插在地上,李悠远坐在地上,“老匹夫,你没赢。”

    赵老擦了擦嘴角的血迹,“你也没赢。”

    “既然如此,今日别过,来日再战。”李悠远拔出插在地上的断剑,转身走进树林。

    “等等,这一架不能白打,少说给个辛苦费。”赵老冲着李悠远喊了一声。

    李悠远转头看了一下萧逸,看到了他腰上的星落剑,“剑是好剑,人却不怎么样。”

    随后,李悠远将手中的断剑抛给了赵老,“这就是辛苦费。”

    说罢,李悠远意味深长地看了一眼萧逸,“赵封,你就为了他祖辈与你的恩情自愿当这看家护院的忠奴?”

    看到赵老没有答复,李悠远施展了个轻功便离去了。

    李悠远走后,赵老起身将剑刃拿给了萧逸,“这把剑跟了李悠远数十年,虽然材质一般,却沾上了李悠远的剑道,对你来说可遇不可求。”

    “您老的伤……”

    赵老却摆摆手,“无碍,我比他年长十岁,到底是要服老喽,不过数十年未交手,李悠远的剑道已经到了登峰造极之境界了,怕是连那传说中的剑仙境界都摸到了门槛,只是不知,他是否跨过了……”

    “罢了罢了,多说无益,我一个糟老头子也活不了多少年岁了。”赵老叹了一口气,一下子好像苍老了十岁一般,回了马车中。

    萧逸捧着断剑端详了一番,一把普通的铁剑,不说和星落的削铁如泥,吹毛断发相比,就是比萧家甲士的制式铁剑都有所不及。

    就是这样一柄钝剑中却有着令萧逸吃惊的剑气涌动,握在手中,断剑竟有脱离控制之嫌。

    “果然是剑仙一般的人物,连佩剑都这般与众不同。”萧逸拿着断剑进了马车中,将它仔细放入匣中。

    阿钰早就被刚才的天人大战吓懵了,看到萧逸的身影,不由自主地往萧逸身边躲了躲,“殿下,刚才那是谁啊,怎么一上来就和赵爷爷打架?”

    萧逸看着手中的剑匣,头都没抬,“是一个剑仙一般的人物,赵老受了些轻伤,阿钰你去给他包一下,我去的话,那老爷子估计又嫌肉麻。晚饭时间我要看不到赵老的手包好了,我扣你的钱,做得好了,我赏你五两银子。”

    阿钰点了点头,到了赵老的车外,蹑手蹑脚地往车里看。她一向怕这个赵爷爷,府中没有人知道他是谁,来自哪儿,扫地的王嫂不知道,做饭的孙爷爷也不清楚,大家只知道他是个绝世高手,估计一拳能打死一百个阿钰这样的小丫头。

    “进来吧。”马车中传来一声略显苍老的声音。

    “赵爷爷,你……你好!”阿钰规规矩矩地行了一礼,“殿下说您受伤了,让我来给您包一下。”

    看着紧张的阿钰,赵老一愣,眼前的阿钰和自己记忆中那抹白色身影忽然重合起来,赵老的声音不由得软了下来,将受伤的手伸了出来,“你包吧。”

    没想到一贯脾气不好的赵老这次竟然这么好说话,阿钰原先准备好的说辞全都作废了。

    阿钰微微有些惊喜,蹲下身子仔细地清理着伤口,小心翼翼地撒着金疮药,因为世子殿下小时候每次出去回来都得带点伤,所以清理伤口对于陪着萧逸长大的阿钰来说算是轻车熟路。

    在撒完药粉后,阿钰习惯性地打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做完这一切,阿钰满意地拍了拍手,这五两银子也太好赚了些。

    待到阿钰抬头时,却看到赵老略显浑浊的眼睛微红,盯着手上的蝴蝶结看,“赵爷爷,是我把你弄疼了吗,还是您不喜欢这个?对……对不起,我太笨了,我给你重新包。”

    赵老的语气中带了一丝凄凉,“你很聪明,我很喜欢这个结,你先出去吧,我有些累了。”

    夜晚的星空总是格外的亮,萧逸坐在噼里啪啦的篝火旁感受着断剑中的剑意,无意间撇见赵老手上的蝴蝶结,强忍着笑意和赵老搭话,“您能和李悠远走个平手,怎么在这江湖大大小小的高手榜中没见过您老的名号?”

    赵老眼睛望着天空,却答非所问:“老夫年轻时总喜欢争个天下第一,总以为别的都是旁话,只有老了,才能品到人生滋味,懂得眼前的人才是最好的。”

    说完这番话后,赵老转身回了马车,只留下萧逸一人。

    萧逸无奈叹了口气:“高手也有高手的烦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