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33章 团聚
我被拽出正屋,往东偏房过来。
“没事的,你先休息一下,我陪叔喝几杯就好。”云枣安慰我。
“你确定,万一再发火,他不会对你怎样,我可就惨了,你没看到他看我的眼神么,好似我抢了你走一样。”
“没事的,放心吧,叔就是凶一些,对我是极好的。”
“好吧,听你的,我真的困死了。”我打着哈欠,掩了门。
好在炕是热乎乎的,美姬啊美姬,真的体贴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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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我睡醒后,已经是傍晚时分,家里一团和气。
是什么化戾气为祥和,厨房里有三个空酒坛,小狗在正屋的廊下串来串去。
“他们从上午一直喝到现在么?”我问美姬。
美姬点点头。
厨房里有花生米,我抓了几粒先垫垫肚子。
正屋里不时的传出笑声来,看样子我真的是多虑了。
几场春雨之后的院子里,大树变成青绿色,慢慢舒展开的叶子,嵌在蓝色的天空里,鸟儿从头顶上飞来飞去,寻找虫子,抑或追逐伴侣。
爷俩是不是喝大了,喧闹的劝酒声消失在春天的草香气里,我们三从厨房里出来,看着突然安静下来正屋。
福祥走过去向我们招手,“睡着了,都打呼噜了。”
酒壶倒在一旁,桌子上的残酒里泡着几粒花生米,爷俩都沉沉的伏在桌子上,睡着了。
“我把爷搬到床上去,再来搬云郎。”福祥捞起叔叔的胳膊,往自己的肩上一搭,另一只手揽着腰。
“枣啊,你,可不,能走了,不能。”
云枣没有听见,继续在打呼噜。
我和美姬收拾桌子,多大的酒味啊,我憋着气,感觉多闻两口都会醉倒。
福祥过来扶云枣,往东偏房走,正屋下来有三阶台阶,我跟上去扶了一把,云枣醉醺醺的呼着酒气。
“嘉嘉,在,么。”
“我在。”我跟在后面,怎么突然提到我。
“在,好,安心。”云枣乱舞着胳膊,差点打到我。
“你安稳点,别乱动。”
一切收拾停当,福祥跟着叔叔在正屋休息,我和美姬坐在东偏房里,也没点灯。
“叔叔是昨天回来的?”
“是的,关门前回的。”
“看到家里有人,该吃惊了。”
“我跟爷说主人去山里打水了,他就在前院转个不停,到了半夜都没休息。”
“嗯,是啊,几年不见的亲人回家了,肯定是着急见面的。”我有些后悔,若是不洗温泉浴,能当夜赶回来就好了。
“爷跟主人几年没见面了?”
“两年了。”
“两年!我都没有家人了。”美姬想起了自己的伤心事。
“我也很久没有见到家人了。”我想爸妈,想小嫣,想叔叔,甚至是想小区附近常常出现的流浪狗。
月色明亮,照在长安的大地上,树叶斑驳的在地上投下影子,我一时睡不着了,穿好衣服,到院子里闲逛。
花轮小狗今天在里院休息,没有在云枣的卧室里。
“花轮,跟我去外院逛逛。”
小狗很听话,摇着尾巴跟在我脚下,里院的门已经栓好了,木头门闩拉开,月白色散了外院一院子的白昼,都不用点灯,就能看清马厩里的四匹马儿,隔壁的羊母女,水井轱辘,菜地的白菜。
我坐在井栏边上,小狗在我的脚下绕来绕去,动物吃夜草的声音,风吹果树哗啦啦的声音。夜色下的长安,安宁美好,月亮和千年后的一样,只是当下的时间不对,好像错失迷路的人,看着没有改变位置,却再也找不到回家的路。
不知道在外面坐了多久,突然有些凉意,月亮已经转过向西,都没有留意打更的动静。
我站起来,揉了揉又冷又麻的腿,突然看见云枣站在马厩边上。
“你怎么在这儿?怪冷的,回吧。”
“你在这里多久了。”他迎上我,牵着我冰凉的手。
“没留意时间,看月亮就忘记时间了。”我又抬头看着满月,好似近手可摘。
他揽住我,一起看着月亮,温热的怀抱真舒服,热气和酒香在我周围弥散开来,我听见他的心跳,突然觉得自己的心跳也合着他的节拍,就如此沉睡下去,也是不错的,突然而来的困意,我打了一个大大的哈欠,小花轮在我们脚下,也跟着打了一个哈欠。
我们笑了起来,云枣抱起花轮,牵着我的手,回到内院。
“好好睡一晚,明天会有很多事情的。”
不知道等待我的是怎样的安排,困意直接袭来,扔掉脑袋里的杂念,且去周公那里一会。
好希望一觉醒来,就回到煤机宿舍那里,有云枣做的饭菜,有爸妈和叔叔,还有在南方的小嫣。
我睁开眼睛,看着传统的木瓦屋顶,还在这里啊。
美姬已经起床了,边上的床铺叠的整整齐齐的靠墙放着,院子里他们在聊天,我闻见了早餐的味道,是豆浆么,我可太久太久没有喝过了。
我先去了厨房,洗了脸之后,美姬示意我,早餐在正屋那边。
我整理了一下头发,似乎比昨天还胆怯一些,怕什么呢,自己都想不明白。
“叔叔,早安。”我先跟长辈打了招呼,又和云枣点点头,福祥立在边上看着。
“坐下来吃吧,枣说,你们那儿规矩和我们这边不一样,虽然是长安城,但我们家不是什么侯门深院,不必拘礼才好,”叔叔说着宽解我的话。
“是的,谢谢叔叔体谅!”
“花轮,过来。”叔叔笑着,撕了一小块饼唤着小狗。
福祥站着一旁笑了起来,“哪有小狗叫花轮的,跟个女子的名字似的。”
“我说嘉嘉可以不按礼数来,没说你。”叔叔言正声重的提醒福祥,福祥吓的站的笔直,不敢再多说一句话。
云枣笑眯眯的看着我,又看着他叔叔。
“叔,我吃完了,什么时候开始酿酒,您安排一下。”
“那酒还没到年份,你就等不及的给红莹送过去。”
“我也没办法,手里没钱币,她送了马车给我,也只有这酒才拿得出手。”
“怪我,应该留一些下来的。”
“这酒的名字我想好了,您之前不是说要取个好名字么。”
“嗯,说来听听。”
“嘉云酿。”
“嗯~~不错,不错,嘉,美也,云,仙也,好名字,”
我看着云枣,他并不理我,坐在一边,等叔叔吃完。
“我来迟了!我来迟了!”
我们坐在正屋里吃早点,就听见外院的门被推开,有人声音爽朗的边说边笑,好似旧友来访。
福祥赶紧跑出去看是谁。
“是袁道长,袁道长来了。”
“哎呀!”叔叔丢下碗筷,赶紧起身出去迎接。
我和云枣也惊讶的跟着站起来,往外边跑。
“哎呀呀,袁大师,你要我好找啊!老朽几乎死在半路。”叔叔笑着,拉住了道长的手,再也不撒开,“快进屋,先用斋。”
“好的,好的,听云公安排。”袁道长笑着跟进来,眼睛看向云枣,又看了一下我,“就是惦记你的肴馔才过来的,要不然,我就直接进宫去了。”
“朝廷有事!”叔叔顺口说着,想起云枣提过打仗的事情。
“无事,无事,哈哈哈哈,无非是凑趣玩笑的事情,如今太平盛世,无事,无事!”袁道长坐在上座,一副干净的碗筷已经备好。
“哎,你那拿手的炙牛里脊呢,弄些来尝尝。”
“这就去备,您先尝尝这酒怎么样。”
“嗯,香,闻见了。”
若不是叔叔说他是袁道长,我真的不敢相信,道风仙骨跟他一点都不沾边,胖胖的身材,圆圆的脸,乱蓬蓬的头发,扎了个揪揪在头顶上,胡须有黑有白,青的泛白的道袍上不知道多久没有换洗了,污渍沾再上面,变成深浅不一的青白色。
“道长是从哪里来?”
“西域。”
“您的马呢?”
“马被金吾卫牵去喂了,我要先到你这里来见见人,见到了,我好回话去。”道长看着云枣和我。
我们一头雾水,有什么事情,我们能帮到他的。
“云枣,项嘉。”
“哎,你怎么知道我的名字。”
“我有知道的,也有不知道的,我知道的不多,但是也不少,你猜我知道多少。”
“您是高人,我们都很佩服您。”云枣施礼说到,“不知道长有何不明的,在下知无不言言无不尽。”
“嗯,好的。”道长拉着云枣的手,往叔叔的内屋走过去,“你,过来。”他用手指指我,让我也进去。
“我们三人密谈,做好防范,围蔽好。”道长叮嘱叔叔一番,再我进内屋后,关上屋门。
时间彷佛停止了一般,屋外的人不知道里面的情形,屋内的人,声音或高或低,却听不清说了些什么。
叔叔不敢乱走,亲自守着内屋的门,福祥守着内院,美姬看着通往内院的门。
外院门口一阵骚动,有阵阵马蹄的声音传来,福祥赶紧跑出去,是金吾卫来了,领头的牵进来一匹漂亮健壮的棕色高头大马,精神头十足的踩着马蹄印,吐着气息。自家马厩里的四匹马儿也乱踩起来,羊儿母女吓的躲到了一边。
袁大师听见动静从内屋出来,边走边解衣服,解下来那身脏兮兮的道袍往叔叔怀里一扔,“帮我清洗一下,晚上还要过来吃你的渍肉。”
说完,解开背上的包袱,一抖开,一身干净漂亮的青白色道袍出现在他的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