云枣想起刚到右相府的时候，叔叔带着自己从认识菜蔬到选择调味料，以及各种烹制方法的禁忌，加上刀工的练习，自己从六岁的孩童长大成现在可以独立掌席的大厨，这一路走来的艰辛，正是该传承自家手艺的时候，却远离了家乡，来到一个陌生的世界。唯有把叔叔教自己的一身本事传下去，才不枉过来一趟，他想收项嘉做自己的第一个徒弟，作为在这个新世界、新生活的开始，虽然前途未知，不妨一试。

    “嘉嘉，这是整理好的食单，你来看看。”

    刚吃过早饭，云枣看着我，递给我一本厚厚的本子，封面上写着“嘉云轩食单”五个大字。

    “啊，这是正是拜师了么！有什么规矩没有。”我不禁好奇，对于毫无天赋的人，不知道云枣该怎样调教。

    “最后几个食单是私传的，不可轻传于外人，前面的部分是日常的宴席菜单，中间几篇是异地食单的烹制方法。”

    “嗯，好多菜谱啊，每个都要学会么。”

    “那倒不用，先学会基本的，到最后就融会贯通了，不过，最后几个食单是一定要学会的，否则，就不是云家的传人了。”

    “嗯，好的，我接受，师父再上，请受徒儿一拜。”我放下手里的食谱，向站着的云枣作九十度鞠躬。

    “不用了，规矩按你们现代的来，但是食单要按规矩来。”云枣很随和的拒绝了唐代的拜师礼。

    “谢师父！”

    “不用叫我师父，就按平时的称呼吧。”云枣估计有些不习惯。

    “我是你第一个徒弟吧，等下我送你个礼物吧，祝贺你收徒成功。”

    “又想给我买什么？”

    “还没想好。”我翻着菜谱，看上面的内容：

    草叶门：壹拾贰篇；鱼鲜禽门：壹拾贰篇；山货门：壹拾贰篇；谷黍门：壹拾贰篇；

    “这还有目录啊！”我看着近似古文的写法，有点头大。

    “这样方便查找，如果想做哪一类的，翻过去就行了。”

    “今天教我草木部的吧，蔬菜的应该简单一些。”我继续往书页里翻着。

    虀渍：用时菜五七种，破之以条，入汤，视软硬作汁，封，慎启，待清香，则熟，若食，下青盐、葱、姜等拌之。

    “这个，这个……我看着你做一遍吧。”看着如此简洁，又不标注分量的菜谱。

    “嗯，这个秋天的时候就做好了，可以买点萝卜来尝尝看。”

    “云枣，这个我没什么经验，那个你做菜的时候我在边上先看着，边做边讲行不行，这个食单写的我有些看不明白。”

    “嗯，可以不按照食单来的，直接教你。”

    我心虚的点点头，想起自己的“拿手菜”，不过是番茄炒鸡蛋之类的家常菜。

    “我卧室里有一个小罐子，上面写着‘虀’，你拿出来。”

    云枣一点都不客气，开始用起徒弟来了。

    他的卧室是装了旋转灯的那一间，平时的门都关着，几次好奇想进去看看，都忍住了，这是一次不错的机会。

    这是一间奇妙的屋子，还没推开门就能闻见香味，熟透的酱香，粮食的香味，水果的香味。除了一床一桌一椅之外，别无他物。床上叠放着秋冬的衣物，被子叠的整整齐齐的靠床头放着，桌子上有纸和笔，有阳光的一角排列的小罐子上，贴着标签。

    我蹲下去看：“七月果”、“樱桃酒”、“米酒”、“豆酱”、“豉酱”、“虀”、“浆”。

    陶罐大约四斤左右的样子，里面的“虀”透过打开过的泥盖缝隙，飘出蔬菜的香味。

    “打开看看有几种蔬菜。”

    我把罐子放在餐桌上，掀开泥盖，半清澈的汤水里，有芹菜段、茄子、胡萝卜、藕段、豇豆。

    “有几种甜味的蔬菜？”

    “胡萝卜和豇豆。”

    “藕也有甜的，买回来的时候尝一下味道，不要有油脂进去，还有一些其他的材料，你尝尝这个味道。”

    我接过递来的勺子，靠近吸了一小口，“甜味居多，有姜蒜的味道，但是不多，也不刺激，芹菜的鲜甜压着姜蒜的辛味。”

    “不错，你能明白芹菜的鲜甜会影响到姜蒜的味道，这和中药是一个道理，君味臣味不能不分。”

    我点点头，“这个可以做蘸料，味道清澈不腻。”

    “兑水可以解酒，夏季可以消暑，疗喉痹。”

    “药食同源啊，喉痹是什么意思？”

    “好像现在的哑嗓子，不过当年的不行，要陈年的才可以。”

    “传统的不一定都是糟粕，也有很多智慧在里面。”

    “去买菜吧，看今天怎么好好利用……”

    “泡菜，我们现在说泡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