锦衣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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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四十二章 心如明镜

    扑通!

    巨大的落水声引来了附近的一个村民过来查看。

    自从最近女孩子多莫名其妙地落水,村民自发成立了巡逻队伍,轮番值守。

    只见河面上上下飘荡着一个似人一般的东西,衣袖裙摆散开如同一朵开放的花。

    “快来人啊!又有人落水了!”

    杏花盈满眼界,一片一片披在山上,如烟如霞如粉色轻纱,在阳光里朦胧一片又好似发着光。

    杏花的枝头挂着无数红绳结好的牌子,随风摇摆,互相碰撞,叮叮咚咚。

    林司禾不可思议地看着眼前的一切,她从来没有觉得五里山这么美过。

    “禾丫头,去取一个来。”一个苍老的声音从林司禾身后传来。

    这声音太熟悉了,林司禾不用回头就知道是自己的外婆,可惜她已经去世很久了。

    满树的牌子在吸引着她,林司禾应着,却又犹豫了。

    “外婆,这么多牌子我取哪一个呢?”

    她回头只看到身后一片光影中,外婆笑意盈盈回答:“摘花要摘头一朵,嫁人就要嫁状元郎。”

    林司禾迷茫地看着满树的红线:“状元郎?”

    外婆笑着没回话。

    微风骤起,叮叮咚咚。

    她眼前好似回到那天长风划过的走廊,她与裴越两相对视,耳边风铃也是这样叮叮咚咚。

    林司禾情不自禁地伸出手,抓住离自己眼前最近的那一块木牌。

    刚取下来,还未看清上面的字,那木牌竟倏忽化作一块翠色坠子。

    “啊?”林司禾吃了一惊。

    祖母欣慰地点头笑着:“禾丫头挑的就是最好的。”

    那是裴越的压襟坠儿。

    林司禾低头看着手中的坠子,眼神却又暗淡下来:“外婆,这坠子是世间最一等的,他太好了,我配不上……”

    外婆慈爱地摇头:“我们的禾丫头也是外婆在这世上最宝贝的孙女,有什么你配不上呢?”

    “可是……”林司禾看着手心,最终还是摇头。

    有些难过又有些委屈。天光涣散,四周破裂,外婆也缓缓消失。

    她惊恐地伸手去抓:“外婆!外婆!”

    一双温暖的手回握住她:“林司禾!林司禾!醒醒!”

    林司禾睁开眼,刚想喊,喉咙里呛了一口残水出来。

    “你没事吧?”裴越连忙将她头抬起,拍拍她的后背。

    感受到裴越怀里的温度,林司禾瑟瑟发抖。裴越也浑身湿透,见她抖得厉害,也没辙:“得罪了。”

    说罢便将横她抱起来。

    林司禾听着他怀里的心跳,一时紧张到不敢动弹:“大人,你……”

    “回去再说。”

    村口的城隍庙,虽简陋但仍可避风避雨,裴越生了一堆火,让林司禾坐近些取暖,然后去抱了好几捆枯枝在四周堆好。

    看他忙前忙后,林司禾心里十分感动,也起身想帮忙,可刚一起来,眼前一黑全身瘫软,裴越一把扶住她:“你呛了水还没恢复,好好坐下,别动。”

    裴越收集够了柴火,便挨着林司禾坐下。

    他刚一坐下,林司禾原本平静的心又开始快速跳动。

    他怎么挨这么近?

    “说吧。”裴越伸手递给她一块不知道哪里来的馒头,他头发湿漉漉地挂着些许在额间,有些狼狈,语气却一点没饶人,有些审问的意思。

    “说……什么……”林司禾接过馒头,肚子还真有些饿了。

    裴越回过头,神色虽严肃,可他瞳孔中因火光跳跃而闪烁着林司禾的样子,一点也不可怕,他问:“你擅自离开是什么缘故?”

    “我……”林司禾心虚,本想编个借口搪塞过去,可见他严肃的表情和洞悉一切的眼神,她知道自己不能说谎。

    不能说谎也不能连累阿若,林司禾避开裴越的目光,沉默不言。

    她不说,裴越也不勉强:“今日我若不去祠堂,你就危险了。”

    林司禾问:“大人怎么知道我会去祠堂?”

    “这不难推测。”裴越答,“况且下午其他地方我都去过了。”

    林司禾犹豫着问出:“大人是去找我的吗?”

    裴越问:“你希望我去找你?”

    他这话问得突然如此直白,将林司禾问得面红耳赤,说话都结巴了:“那倒不是……”

    裴越见她红脸窘迫的样子,忍不住轻笑了一声。

    他一笑,林司禾更紧张:“你笑什么?”

    裴越正色道:“放心,我不是去找你问罪,我是去排查线索,顺便,留意了一下。”

    林司禾一阵失落:“哦。”

    裴越转头看她:“你很失望啊?”

    林司禾连忙摆手:“没有没有。”

    裴越盯着她,直接戳穿:“那按照你的个性,怎么不问我排查什么?”

    “我……”林司禾语无伦次,“我……大人,跟我没关系,我才不问。我有嫌疑。”

    裴越看着她忍俊不禁,转过头去:“快背过去把衣服烤干,小心着凉。”

    柴火噼噼剥剥地烧着,火光将他二人的影子印在墙上,林司禾不敢侧头去看裴越,只好盯着他墙上的影子。

    也许是还沉浸在失去祖母的忧伤中,也许是被人偷袭的恐惧,林司禾心里好像压着一块石头。

    可突然裴越的肩头就出现一只小兔的影子。

    林司禾忍不住惊讶地呀了一声。

    接着小兔子在裴越肩头跳了几下消失在他脖子处。

    林司禾连忙跟着兔子消失的地方去找,最后回头看向裴越。

    正与他目光对上。

    他眼里有笑意:“喜欢小兔子?”

    林司禾脸又红了,却也点头。

    裴越见状伸出手放在肩头上,那影子上的小兔子又出现了,又蠢又乖。

    “啊,真可爱。”林司禾跟着小兔子的动作开朗起来,看了一阵越看越喜欢,忍不住道,“大人你教教我。”

    谁知裴越反倒把手一松:“告诉我出走原因就教你。”

    林司禾低下头去:“那……我不学了。”

    裴越笑问:“这么讲义气啊?”

    “……”林司禾惊恐地抬头,“大人,你怎么……”

    “还用猜吗?”裴越答,“我又不是第一天认识江婉婉。本还想让你戴罪立功主动供述,那样我好有借口原谅你。”

    “不是阿若……”林司禾还想隐瞒。

    “别听她的。”

    “……”

    裴越转过身去加了把柴,边道:“我们两家有些渊源,所以我不能放任她不管,但她……这些年我已经尽力在隐忍了,所以你就不要来增加我的痛苦了。”

    “可阿若姑娘什么都好,大人为什么……”

    裴越对此逻辑十分不解:“她好她的,跟我有什么关系?”

    林司禾答:“因为你也好,自古美好的东西凑一起才是风月佳话。”

    裴越反问:“这话说的,谁不好呢?你不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