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司禾做主把花分给附近的居民，她一朵没留。

    花都解决了，可送花之人贺之信本人却没有露过面。

    翌日，倒是许久不见的阿若回来了，一进门就找林司禾：“阿禾！”

    林司禾穿的制服，扎了个发髻，刚出门，倒像个小衙役，阿若一把挽住林司禾的胳膊，一来就问：“有没有想我？”

    啊这……

    如此热情，一时让林司禾难以适应。

    阿若炫耀道：“阿禾，你猜我干什么去了？我去提审林三去了，你看我也可以查案了！”

    林司禾赞叹道：“阿若真棒。”

    可阿若并不满足于这句真棒，她想要林司禾承认更多：“你看，徐小乙老骂我蠢，这下子我可比你还厉害了，以后若是咱们堂尊有什么吩咐你不清楚你就来问我。”

    林司禾连忙点头：“那是自然的。”

    阿若得意地笑了，又想起正事：“对了，我听说，青帮的贺之信送你花了？”

    林司禾顿时十分尴尬：“其实也不算送我吧……”

    阿若一听就来劲了：“嗨呀，整个平城都传遍了！因是贺小郎君，连茶馆里说书的都在说你们的故事呢！”

    正说着话，小乙睡眼惺忪地推开门：“江婉婉一大早你嚷什么呢？公子昨晚上好不容易睡一个整觉。”

    “要你管！”

    林司禾尴尬得头皮发麻，道：“我和贺帮主也没有什么故事啊。”

    阿若才不信这一套，继续套话道：“评书说你们自小就认识，青梅竹马。”

    林司禾无言地看着阿若。

    “阿禾你说话呀！”

    林司禾木然：“这也太离谱了，就是见过一次而已。”

    阿若立即抓住这句破绽：“这么说，你真的认识他？”

    哎呀？说漏了……

    也不是什么大事，三年前，林司禾的爹被东家上门追债，拿不出钱，他们就把林司禾绑卖到春风楼里去抵债，与贺之信在门口擦身而过。贺之信大抵是无聊竟主动问清缘由，然后主动掏了钱，让林司禾回了家。

    彼时林司禾不认识他，本想问他是谁？谁知他回头就是轻佻一句：“乖乖不急，快些长大，以后哥哥再来看你。”

    这句话在林司禾年幼的心里造成阴影，感激的心思登时烟消云散，只想着日后挣钱还给他好了了这份孽债。

    直到上次街头械斗，林司禾才知他就是贺之信。

    原本是个纨绔子的风流往事，阿若却听出了英雄救美：“哇，好浪漫！难怪江湖人称贺小郎君为人仗义。”

    小乙“嗛”了一声：“就一个地痞流氓，有什么好的！还不如我们公子一个手指头。”

    一听这话，阿若劈头盖脸一顿骂：“你拿他比什么？天上能降几个文曲星？对阿禾来说，贺之信年纪又轻，模样也很好，也算如意郎君。难不成阿禾还想嫁越哥哥这样的人不成？”

    啊……其实，这个也不是没有过机会……

    林司禾心虚，老天保佑，阿若可千万别知道自己欺负裴大人的事，这事就这么过了吧。

    林司禾想找个借口逃走。

    小乙翻了白眼：“江婉婉你是不是收人家好处了？”

    见林司禾不说话，阿若又问：“阿禾，你怎么想的呀？”

    林司禾与她四目相对，一脸茫然：“想什么？”

    阿若着急：“哎呀，当然是想自己的未来了。阿禾你要抓住机会，以后嫁入贺家也算衣食无忧了。”

    原来是这个，只要不是说裴大人的事，林司禾就松了口气：“我娘说嫁人不看家境，须看人品，还有自己是否欢喜。”

    阿若一听有戏，连忙追劝：“阿禾，我看你的样子你不讨厌他。听你说的话，他人品也好呢。”

    阿若之心，路人皆知。

    小乙在一旁看着，嘲笑道：“江婉婉，行啊，学地痞流氓拐卖少女了这？林司禾跟你什么仇怨呀，把人往火坑里推？”

    阿若气急败坏：“徐小乙就你长嘴了是吧？”

    阿若对裴越的占有欲强烈到可怕，林司禾并不打算与她争什么。就像裴越之前所说，她是她，林司禾是林司禾，这并不能影响林司禾的选择。

    鉴于大人还在休息，林司禾想平息这场纷争：“好了好了，贺帮主若真的喜欢我，我倒不介意多了解他。若真的人好也不是不行。”

    话音刚落，裴越房门忽地被打开了。

    阳光照亮门槛，接着一双光亮的皮靴踏出来。裴越今日着了便服，气色比昨日好多了。

    他在门口站定，系着护腕，然后抬眼准确地看向院中三人：“你们有事吗？”

    不知为何，说完刚才的话，林司禾看到裴越很是心虚。

    裴越的眼睛迎着阳光，显得炯炯有神，一时，三人都有些紧张，面面相觑，摇头。

    裴越直接吩咐道：“没事的话，小乙立刻去把桌上那封信午时前送到父亲手上，林司禾……”

    林司禾竟有些期待。

    裴越目光在林司禾身上停留了一会，开口：“林司禾跟我来。”

    林司禾紧张：“大人，是公事吗？用不用喊张县丞？”

    裴越摆手：“张县丞要坐镇县衙，你一个人跟我去就行了。”

    阿若连忙跟上：“我也去！”

    裴越直接一口否决：“你不是朝廷公吏。”

    阿若不依：“裴越哥哥，我也要当你的书吏。”

    裴越皱眉：“你要当县管公吏？这可不是闹着玩的，先问你爹同不同意。”

    阿若理直气壮答：“我爹要是同意呢！”

    裴越答：“那我这个堂官也不同意。”

    县里到杏花村三十里路，林司禾不会骑马，路太窄马车又进不去，只得走路。

    春天要过去了，杏花要谢了。柳树也长长了头发，入目青翠。沿河一路波光粼粼，春风满怀。

    如此良辰美景，林司禾背着包袱，内心却无比慌乱，无暇满目春光。

    大人怎么突然要去杏花村了？难道是这几天查到了什么？

    林司禾想提醒裴越走快些，他走的太慢了这样天黑也到不了杏花村，又觉得唐突，便委婉道：“大人，这次回去后，我可不可以借一下衙门里的马，我想学会骑马。”

    裴越“嗯”了一声，又继续沉默。他眉头紧锁，目光随意放空着，看上去忧思百结。

    林司禾便开口旁敲侧击：“大人，你还没告诉我去杏花村做什么呢？我也好提前准备准备。”

    裴越听到话回过神，慌乱地敷衍道：“不用准备，跟着走就行了。”

    其实，他脑子里全是早上阿若的那些话，什么贺家，什么年轻有为，如意郎君。若是真照阿若的话，贺之信的确算得上良人，林司禾不会真的听进去了吧？

    见他如此反应，林司禾以为他为接下来的事深思熟虑，胸有成竹，便问：“大人，我能问个问题吗？”

    问什么？裴越没反应过来，她难道想问我在想什么？

    一时，裴越竟有些心虚和紧张：“……问吧。”

    林司禾将这份心虚和紧张理解成了谨慎和戒备，顿时有些不好的预感，难道真如她想的那样？杏花村牵涉其中？

    她想要怎么开口才能让裴越不要误会她在打听案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