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神陨时代
夜雨朦胧。
白色大蛇盘踞于半空,几乎将下方的院落完全遮蔽,庞大身躯遮蔽了月光,投下了蜿蜒的蛇形阴影。
如此场景,却未曾在城镇引起任何动静。
无人能看到。
白亦珺注视着院落中的温雅公子,红玉般的瞳孔是深潭般的幽静,它在等待回答。
这应当是第二次遇见了。
第一次相遇是在古迹中,缘无生曾短暂出手,万妖门或许根本不可与之为敌,可他却只是充当看客。
面对白亦珺探寻的目光,缘无生轻轻摇头:“许多时候并非我想做便能做的。”
白亦珺了然。
身处尘世,身不由已的事情多了。
缘无生虽然未曾详细解答,但也应该与之差不多。
按照他的意思,应当是能不出手就尽量不出手。
“那我呢?”
“阁下自然可以率性而为。”缘无生微笑,“这是火的选择,也是阁下的选择,尘世诸般枷锁并不会对阁下产生束缚。”
“能不能讲人话?”黑暗中旁听的影忍不住吐槽,“神神叨叨的,怎么听懂。”
“我行事并不能随心所欲,山神阁下却能想做什么便做什么。”缘无生并未生气,又简单解释了一下,“如此。”
“也就是为所欲为?”
“是。”
“这还不错。”
影很满意。
“为什么?”白亦珺好奇缘由。
“古老的约定,或者说限制。”缘无生叹息,“一切都是为了维持已久的平衡,避免世界朝着破碎的方向跌落。”
“维持平衡?”白亦珺皱眉。
简单的话语中似乎蕴含着极大的信息量,听缘无生的意思这个世界似乎快要抵达秩序的边缘,秩序平衡很难维持。
“火焰消退,黑暗涌现。”缘无生沉声,“黑暗便是平衡被破坏的表现,不过这或许本就是平衡的一种。”
大蛇沉默。
混沌与阴影潜伏在深处,肆意窥伺着秩序的文明,妄图将其彻底吞噬。
风雨飘摇的世界。
这是白亦珺对身处世界的评断。
“黑暗,火焰,感觉你们一个个的都是闲的没事干,有什么可争的,打打杀杀多不好,要我说还不如一切随缘算了,反正都是世界的正常演化,为什么偏偏要干预呢?世界被黑暗吞噬没错,可终有一天还会有新的火焰燃起。”
影子中燃起了两点苍白烛火,影随口评判。
若是按照派别来划分的话,它属于躺平派。
“很久很久之前,世界一片黑暗,但是有一天,黑暗中燃起了一团火,于是诞生出了秩序。火焰渐渐旺盛,将黑暗驱逐,生灵伴随着火焰而生。”缘无生轻声说道,“可随着时间的推移,火焰渐弱,黑暗也随之侵蚀。”
“看来跟我料想的差不多。”影回应。
“的确如阁下所言,即便火焰熄灭,可未来的某一刻,黑暗中还会有新的火焰出现,诞生出新的文明。”缘无生声音低沉,“可是那簇新诞生的火焰终究不是旧的火焰,新诞生的文明也与我们没有任何关系。”
“凡人无谓的坚持。”
影嗤笑一声,沉入阴影不再言语。
时代轮转,火焰熄灭又重新燃起。
就像野草,春风吹拂便生根发芽,夏日炎炎却依旧旺盛,秋雨寒凉逐渐变得枯黄,冬雪降临便彻底衰亡。
如今的世界或许临近寒冬。
他们不甘于随着时代消亡。
烛火摇曳。
白亦珺隐隐明了了此世的真相,以及缘无生话语中的含义。
它同样属于如此。
死过一次,才真正明了生命的宝贵。
它还能活很长时间,可是若世界终结,它同样会走向消亡。
火的选择么……
白亦珺心中隐隐有所明悟,可当它想要探寻到底是何时,却又如一缕微风,转瞬便消散无踪了。
“路途中我遇到了一件事情。”它开口。
“阁下请讲。”缘无生微笑。
“道无名,你是否听过这个名字?”
大江深处,将胭脂封印并且立下石碑之人,白亦珺对此印象深刻,原本就计划着遇到缘无生之后询问。
“阁下是从何处听闻的?”缘无生微微一愣,眼中流露好奇神情。
白亦珺简单描述江中经历。
“如此。”缘无生沉吟。
“你们认识?”白亦珺问。
“的确认识。”缘无生从思索中回神,轻轻颔首,“他是我的一位朋友,早年前我听他偶尔提及过此事,只是不曾想那妖王被黑暗侵染,世事无常。”
“那应当是很久之前的事情了。”大蛇低语。
果然,这个世界的生灵寿命不能看脸。
缘无生看上去是一名温雅公子,实际上可能不知道活了多久,它看上去是古老存在的山神,实际上其实才不到两百岁。
“的确是很久之前的事情。”缘无生笑了笑。
“那河神又是怎么回事?”大蛇垂首,眼眶中烛火幽幽,“此世,当真存在神灵?”
它被李家村的人类尊称为山神,那些人类甚至还为它修筑了庙宇。
若此世无神,他们又如何知晓山神之名?
“自然。”
缘无生点头。
“可除了那所谓的河神之外,我一路走来,并未看到过其他神明。”白亦珺皱眉。
按照记忆中对世间神明体系的了解,世间的神应当很多才对。
城市街坊有城隍、灶神,山川河流有山神、河神,还有各种门神、土地、财神……神灵近乎无处不在。
可事实却并非如此。
“因为大多数神灵或是陨灭,或是陷入了沉睡。”缘无生叹息一声,“否则怎么可能轮到这些污秽之物侵占。”
“陨灭?”大蛇目光探寻,“为何?”
白亦珺好奇曾经到底发生过什么,会导致众神灵的消亡。
或许它在古迹中遇到的那位战士,便是其中的一员。
“上个时代的覆灭。”缘无生沉声,“如你在古迹中所见,那便是昔日灾难所留下的零星痕迹。”
“黑暗侵蚀……”大蛇低语,“那些堕入黑暗的人类曾言,这个世界本应在上个时代彻底消亡,却延续至今,是否如此?”
“是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