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四方云动
重檐翠瓦缀天绫,金桥碧水绕宫廷。
长夜不灭的灯火照亮宫阙楼宇,雕梁画栋极尽俗世奢华,澄澈高远的夜空下,像是天上的星辰坠入了凡间。
帝都,皇城深处。
古塔高耸,大门紧闭。
月华星光被某种特殊的力量吸引,汇聚成河没入高塔。
高塔内部,在能量的灌注下塔身呈现出奇异的透明状态,却并未映照出外界的场景,而是漫天星辰。
神秘,浩瀚。
身着道袍的男子站在星空中,星辰簇拥着他。
仿佛他本就是一颗星。
星光交织,绘制成画,其中蕴藏着天地的法。
道士在临摹,手中的笔却突然停下了。
他的目光落在星象的一角,那里一颗星辰格外璀璨。
只是些许异样,却改变了整个星象的格局。
未来的一切似乎都被重重迷雾遮掩,混沌不清。
不该是这样的。
“南荒隐没群山之地。”
道士皱眉低语,虚无中浮现出符箓的幻影,映照在他的瞳孔之中。
试图看到更多。
迷雾渐渐消退……
星象震颤,轰然破碎。
道士如遭雷击,倒退数步,每一步落下,整个高塔都会摇晃,塔身各处迸发出耀眼的闪光。
紧闭的塔门开启,早就守候于此的众人迎了上去。
“师尊。”
“天师大人。”
道士神情凝重:“我要见圣上。”
御书房。
微暖的光驱散了暗沉的暮色,道士与中年男人对坐。
两人的面前是一副棋盘,黑白棋子交错纵横,纠缠不分,局势晦暗不清。
恰如这个国的未来。
“此局何解?”男人沉吟许久终于落下一子,抬头看向道士。
“最简单的方法,时间。”道士回答。
“时间?”
“只需等待,时间足够到时自会明了。”
男人苦笑:“都这个时候,袁兄就不要开玩笑了。”
“世间从来没有永恒,再强盛的王朝终有覆灭的那一天。”道士摇头,说着旁人看来称得上大逆不道的话语。
“话是这么说的没错。”男人叹息一声,“千秋万代……呵。”
“不切实际的奢望。”
“的确。”
“这件事是好是坏?”许久之后,男人叹息一声。
“可能是崛起,也可能是覆灭。”道士沉声,“我会前往星象所指的地方,寻求答案。”
……
遥远西域之地。
古刹庙宇坐落群山之巅,一棵菩提古树巍然耸立,穹顶几乎没入星空,树干流淌着金色辉光,时而飘零灿金树叶消弭半空,仿佛整棵树都是由黄金铸成。
有僧侣在树下诵经,袅袅梵音随着夜风飘散,传出很远很远。
“世人皆传闻,悟道树下可见来世今生,若是佛缘深厚,便能一夕悟道。”
山崖边缘,一名年轻僧侣随意盘腿而坐,眺望着远方那几乎充斥全部视野的巨树。
很年轻,五官清秀,纯白色僧袍一尘不染。
与其说是一个和尚,更像是一名误入此地的游客。
可他偏偏就在这里,须弥山极少有人拥有踏足资格的禁地。
“你一次都未曾在树下诵经。”有人轻叹。
是一名老僧。
他似乎从始至终都在此处,又好像不知何时才到来。
仿佛本就是世界的一部分,当开口说话的时候,才有了切实的存在感。
年轻人笑了,很温和,淡淡的笑容令人有种莫名的亲近。
他伸出手掌,一片金黄色叶片飘零而下,落入掌心化作点点微光消散。
“因为我不信往世来生。”
佛光渐盛,几乎晕染了整个夜空,法印的流光汇聚成河,在古树周围汇聚。
乐声响起,像是古时祭祀的礼乐,又掺杂着千万人的低语。
星光月辉落下,与佛光掺杂在一起,凝聚在菩提古树枝头,化作朵朵金色的花朵。
“菩提花开,古祭复现。”年轻人低语。
“悟道树每次花开,都预示着改变。”老僧眉目低垂,“或是灾难,或是机遇。”
“那这次呢?”
“小僧不知。”
年轻人不再说话,看向菩提树下那些虔诚叩拜的僧侣,有人似乎认出了异样的成因,发出惊呼,叩拜的僧侣愈发虔诚。
“一切皆为因果,一切皆有定数。”年轻人看着他们,仿佛透过他们看到了芸芸众生,笑容温和沉静,“天理恒常,变数犹存。”
“你准备作何?”老僧问。
“等待便可。”年轻人随意坐了下来,“如今尚不是我们出现的时候,不如喝茶。”
一老僧,一青年,水雾袅袅,茶香弥散。
……
“好茶!”温雅公子赞叹一声。
“公子别光喝茶啊,你尝尝这个,可好吃了!”吃得嘴角油汪汪的女童将盘中的食物分了一半过去。
桌子上满满当当摆放着各种各样的美味佳肴,惹得酒楼中不少人频频瞩目,不过当看到那名女童自己一个人将菜肴消灭了大半,并且温雅公子又点了不少料理之后,好奇的目光就变成了敬畏。
两人占据了一张桌子,无奈轻笑的白衣公子,娇憨可爱的女童,倒是有点分不清到底谁主谁从了。
既然是酒楼,自然少不了说书唱曲。
白发白须的说书人轻摇纸扇,一拍惊堂木。
“……佛门有修罗,杀孽无边,据说很久很久之前,修罗尚且不是修罗,偶然与佛门之人相遇,便与之学习佛法……”
“他阅览经书万卷,却愈发迷惘,佛教化他应度千万世人,此为洗去恶业,大善,可他行遍世间,却只见得兵戈四起,饿殍遍野……”
“有道是凡尘无边,苦海无岸,不知过了多久,他终于有所明悟,若先杀千万世人,万般杀孽尽加此身,方可度尽众生……”
“于是世间多了一尊修罗……”
酒馆中的众人听得如痴如醉。
西域佛门强盛,是世间巅峰势力,作为普通人他们最乐意看到与这种巅峰存在相关的奇闻轶事,说书人的故事在食客中向来很受欢迎。
“公子公子,他讲的是真的吗?”女童小声问。
她不懂佛法,也不懂为什么那个修罗对佛法会有那样的理解,可是听起来感觉好厉害,让人热血沸腾。
公子常说佛门其实本质上和其他势力没什么区别,有善者,也有恶者。
“不知道。”温雅公子笑着摇头。
“欸——原来还有公子也不知道的事情啊?”女童拉长了声音。
“在你心中公子我就是无所不知的吗?”温雅公子笑着摇头,“说书人口中的故事,又有多少真多少假,吃饱了没有?”
“唔……半饱。”女童看着空空如也的桌子,舔舔嘴唇。
“那就走吧。”温雅公子起身。
“公子公子,这次我们去哪里呀?”
“无尽大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