景泰拓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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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十八章 入寇

    那小将立刻勒住马翻身跃下,将战马交给亲兵,自己则整饬披挂,走到石亨跟前,行了一礼。

    石亨笑着拍了拍他的头盔,问道:“彪儿,你带着马军操练了几日,可有什么心得?说与伯父一听。”

    小将答道:“启禀伯父,彪儿以为马军虽然数少,但若施用得当,也可以出奇制胜,派上大用。只消避开鞑子的精锐,追击时捡着溃兵撵,追个五六里就折回即可,如此每次也损不了几个人,却能立不小的功劳。

    这小将就是石亨家里的侄子——石彪,本是他兄长的儿子,石亨当初袭了军职,在大同打仗,就把石彪一并带了去,从小教习骑术、刀枪、射箭以及军略。等石彪长到能出塞的年纪,石亨就带着石彪骑着战马追击蒙古人,和精于大刀的石亨不同,石彪更适合骑射,在马上可以左右开弓,比蒙古人还适应马上生活。有一次他们叔侄追击几十名马匪,马匪四散而逃,其中一个方向的七八个马匪被石彪单骑追击,十里之内尽数死在石彪的弓下,惹得石亨都啧啧称奇。

    这次石亨从狱中复起,刚刚在京营中安身不久,就迫不及待的上书把石彪调来。石彪在接到调令后,也是昼夜不停的往京城走,帮助自己的伯父来执掌京营。

    听到侄子的话,石亨说道:“你提督边地马军有些年岁,不如就此建营,你领了去,听取调度。”

    石彪在两年前就已经是指挥使了,马军营经过几日客军扩充,已经由原先的二百骑扩张了十几倍,几乎有三千骑,这个规模也正好适合石彪领军的水准。

    “定不孚伯父之望!”石彪兴奋异常。

    大同是明朝和蒙古来往最密切的第一线,无论是战争还是贸易。这天清晨,郭登正如往常一样早早醒来,准备巡视城防。先前的总兵担心瓦剌人攻入大同,害了自己性命,早早就想办法调走了,郭登只好接替总兵职位,全力担起大同这几万军民的性命。

    “近日许久没这么阴的天了。”郭登打打呵欠,推开了房门,可是眼前的一切让他感到不安:天气不是阴天,而是大雾!他努力瞪了瞪眼睛,却仍然只能看到十步左右的距离。

    “来人呐!”郭登连忙喊人。

    “总爷吩咐!”一名亲兵根据印象连摸墙带跑地冲到郭登面前。

    “传令城外夜不收,加紧戒备,若有风吹草动仔细探查。”郭登命令道。

    正说着,城外突然一阵嘈杂,随后就是一阵马蹄踏过的声音,似乎是有人来传消息了。

    没过一会儿,事情得到了证实,一个亲兵听了那夜不收带来的情报后立马告给了郭登。

    “禀总爷,据城外夜不收来报,瓦剌人今日带了大军来围城,城东西北三处皆有鞑子的重兵,唯独缺了西面。”

    “看来是围三缺一之法,总爷小心,鞑子定在城南埋有重兵!”一名把总向郭登建议到。

    “老夫自然晓得。”郭登不置可否,直觉告诉他答案不可能这么简单,而且在大雾天攻城怎么都感觉不太对。

    “教夜不收离得近些看,瞧一瞧到底是怎么回事。”郭登只好再下命令。

    此时的大同城外,也先正在城南整军。城南有重兵不假,此时城南有将近四万骑兵,可这四万骑兵并不是用来协助攻大同的,相反,他们有特殊的任务。

    “二知院,俺已命探子探明,今日唯独大同周边起雾,只要过了城池走二十里,便是晴空万里。大同周边围城的,皆是末等的兵,壮壮声势而已,这大雾天气,郭登断然不敢出来。俺先带着精锐走了,二知院也要抓紧赶路,把大军送过大同城!”也先在马上和伯颜帖木儿吩咐着计划,一边看着远处被大雾挡住的道路,一方面觉得有些碍事,可另一方面又怕大雾早早散了。

    “安达尽管去,俺在后面压阵,让他们过不来!”伯颜帖木儿拍着胸脯道。

    听到保证,也先也不再废话,转身扬鞭一抽,带着兵马走了。

    不到两个时辰,在穿过大雾后,前面的探子就折回来了。

    “太师,前面就是浑源城。”探子说道。

    “城高几尺?驻军多少?都一一探来。”也先吩咐了几句,探子又出去了。

    “禀太师,城高不到三丈,驻军千余人,只有一个堠台。”探子把情况一一说明。

    “不错不错,先以浑源来小试牛刀。孛罗,你领七千人,绕过浑源,遮断灵丘之路,来往所遇之人皆杀,勿要惊动了官军。”也先把弟弟孛罗叫出来,递给他一支箭,安排了任务。

    “卯那孩,你领一万人,紧随孛罗,准备攻取浑源城。”也先又给另一个手下同样递上一支箭。

    二人齐声唱喏,执了箭带兵走了。

    此时的浑源,还沉浸在清晨的忙碌中,丝毫没有注意到敌人的大军已经行至周边。

    而也先这边,一半的兵马已经开始调动,不一会儿,大批兵马就分成两股,第一股绕着城南直接往城东管道去了,是孛罗的所部;而第二股紧随其后,在孛罗部绕过城池之后,迅速扑向城池,正是卯那孩的部众。

    一名货郎担着货担走在路上,他是晋北的游商,趁着一大早赶路,在中午要赶到灵丘贩货。突然,他听到一阵地颤,似乎要过军。为了防止遇上这些丘八们耽误事,货郎悄悄躲进了路边的地里,想静待官军过路。可是过了一会儿,动静越来越清晰,从远处涌来一群破衣烂衫的骑兵,却明显不是官军的服饰,甚至不是汉人的!

    “鞑子来了!”

    货郎心里想到。这里距离灵丘还有一段距离,灵丘如今是去不成了,只能先折回浑源,给官军报了此事再说。

    “踏踏踏踏……”半天马蹄声响过后,路上只剩下扬尘,而不见一个蒙古人。货郎把自己的担子担起,转头往浑源城跑去,可转眼间,一阵弓弦响过,货郎下意识回了头,只见一点寒芒出现在他的眼前,瞬间在他瞳孔中放大。随后货担重重砸在地上,溅上了一股鲜血和脑浆。

    浑源这边,卯那孩的部众已经调至城东,下马背靠太阳布好了阵,在一会儿的攻城战中占一些利。而西面也先领着本部也很快过来,开始拔除城西的堠台。如此大规模的调动,没多久就惊动了浑源的明军,但人数处于极其弱势下,守城官也只好将千余兵力分散在城墙上,然后各自搬出箭矢铁蒺藜等武备。

    就在浑源明军还在手忙脚乱的时候,卯那孩已经下令吹响号角,上千弓手走到二百步内,张弓射箭,压制住东门的明军,随后又有千人保护着上百部云梯,朝着城墙进逼,紧随其后的是上千名披着两层铁甲的步兵,先锋刚把梯子搭好,步兵就开始尝试登城,尽管有一些官军奋力抵抗,但挡住的云梯就如九牛一毛,上千名蒙古人几乎是瞬间就涌上不高的城头,然后把城门大开,明军开始败退。

    与此同时,城西在也先的催逼下,几乎也是瞬间攻破西门,这样,浑源几乎是在瞬间,就被瓦剌拿下了。

    也先并未在浑源多做纠缠,而是留下两千人监督降兵和百姓后,直接带部众追赶弟弟孛罗去了。

    大同城内,一身戎装的郭登早就登上城头,可是大雾却让他什么都看不见。他只能焦急地等待着夜不收一次次的探报。

    “报!小的斗胆走近了细瞧,发现围城的鞑子战力并不高,都是些老弱,再远些,就是一群鞑子急匆匆的往南跑。”

    一名胆大的夜不收向郭登汇报到。由于大雾天,导致夜不收的情报受到严重影响,而这个夜不收胆子颇大,直接在城下换了一身鞑衣,从薄弱处混过,却看到了在围城部队之后,大批虏军南下的踪迹。

    “家败了!”郭登突然想明白也先的意图,一拍大腿叫到。“鞑子是想绕过大同直接入寇,围大同只是虚张声势罢了!快去向浑源、灵丘打三声号炮,要最响的!一会儿大雾一散,就速速点起烽火,围城之虏一经撤退,即派人传信宣府及京师,言数万虏军入寇!”

    郭登命令一经下达,东南角很快推上来一台巨大的火炮,正是此时的大将军炮,众人安顿好后,迅速点火。只听一声巨响,东南角城下的蒙古人登时被吓得乱了阵脚。

    与此同时,远在灵丘的也先自然也听到了这声巨响,他不动声色,只是如之前那样,派一部分兵马守住东面的交通要道,一部分兵马围城。由于太阳已经到了西面,自己就率主力到城西列阵做好准备,一边还派人到南面伐木补充之前损失的云梯。

    这次灵丘却不如浑源那样容易轻取,灵丘有军户一千多户,家家都当过官军,城中此时已经开始分发武器协助守城。不仅如此,就算打下灵丘,四周还有军户修的十八堡,为了保障大军不受骚扰,还得将这十八堡也逐个拔除。

    也先摆好阵势,突然身边一骑驰来,看着来人,也先放下手中的事务,和那人笑道:“这条路成与不成,可就看你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