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少年与狗,叔叔与侄子
时间回到6个月前,在距离首都两千多公里外的帝国南境出海口-迎风城里,一个脏兮兮的少年正抱着一只奄奄一息的小柴犬,全速奔跑。
他的名字叫萧羿,他怀里的小黄刚刚被飞车社团的机车撞飞了,肚子上破开了一道伤口。
汗臭味和血腥味跟随着他的背影一路向着九龙寨区里最阴暗恶心的角落疾驰而去。
跟随着人血混着狗血的点点红印,他带着满脸的眼泪、汗水和鼻涕冲进了公益房区C76号楼。
在大楼大堂的左侧是只有住顶层的大佬们才能用的老式吊索电梯,还有马仔们才能用的左楼梯。
右侧还有一条给散租客用的楼梯,楼梯口有一扇锈迹斑斑,只容得下一个人通过的铁门。
而萧羿要找的会一点医术的药贩子大叔,就住在右侧楼梯的4楼。
当他费力地尝试用他瘦弱的手臂拉开那扇铁门时,铁门却突然被从里向外打开了。
砰地一声,少年的半颗门牙离开了它的窝,落在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声响。
但他却反应飞快地用手护住了狗子的头,然后顺势向侧后方倒了下去。
萧羿侧躺在地上,低头看了眼自己怀里的狗子,确认了除了狗肚子上原来就在不停出血的伤口外,它没有受新伤。
但代价就是自己那在地上弹了几下的半颗门牙,以及刚才从左手臂骨里传来的奇怪声音。
开门的是一个神志不清的药罐子,明显是刚注射了大量的兴奋剂。
他瞳孔大开,面色潮红。看了一眼蜷缩在地上强忍着惨叫,全身是灰尘的少年后,用本地话骂了句:
“死开啦,扑街仔!米左住我发达啊!”
然后向着左侧的楼梯口走去,大大捏捏地穿过前厅,走上了去往“大佬们”住区的楼梯。
狗血,人血,汗,眼泪等液体混合着地上厚厚的灰尘,在萧羿的右脸上形成了一个恶心的灰色椭圆形。
他蜷缩在地上死死地瞪着那个药罐子的背影。
记住了他脚上那双破了一个洞的橙黑色运动鞋。
然后用尽全力地背靠墙壁站了起来,艰难地向着4楼406室跑去……
20平米的406房里少见的只有两个住户,蔡叔和他的侄子阿华。
蔡叔是个倒卖药品的“三好公民”,出了名的好财,好面子,好女人。
他的外貌不能说是风流倜傥吧,至少也是贼眉鼠眼的。
平头,小眼睛,塌鼻梁,包子脸,六块腹肌融成了一块,油腻二字印在了他那宽敞的脑门上。
自从投奔了C76号楼的老大二叔后,他的“生意”就蒸蒸日上。
他成了二叔社团里几十号人的特供‘医生’,再也不用在他那间臭水沟旁用铁皮搭的‘药店’里抱着枪睡觉了。
现在不但有他的大侄子帮他抱着枪睡觉,他还有辛级异化人的老大罩着。
出去唱歌时在陪酒妹面前连高音都能飙高两度了。
目前他的主要人生目标就是找个看得顺眼的婆娘,接着下个崽继承他捣腾各种药片的本事。
然而现在,在黑漆漆的枪管前,他觉得他的人生规划似乎出现了一点点问题。
在门口倚着门框半躺在地上的又高又瘦的竹竿人啊华,胸口上比起五分钟前多了两个洞。
他的胸膛还在上下动,但明显出的气已经比进的气多了。
他流出来的血顺着那个该死的马仔的鞋底漫到了蔡叔的膝盖上。
蔡叔满头大汗地看着在他脸上还热乎着的枪口,颤抖地双手高举,大声喊道:
“鸡哥!我真的没见过什么带着白色标记的黑色铁盒!你就算打死我们也没用啊,我是真的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为社团做过事!我为二叔搞过药!我要见二叔!你带我去见二叔!”
人称阿鸡的服务型人才是社团里最勇的业务员,今天这种情况他就算没遇到过一百次,怎么也得遇到过八十次了。
他向地上吐了口痰,发出了冷漠的嗓音:
“嘿,你先别叫,阿皮这不已经过去找二叔了么,打他电话没接,估计昨晚又“按摩”通宵了,现在还没醒呢。等下二叔会亲自过来问清楚那个盒子你到底放哪了。”
“你别担心,只要你记起来了,念在你那些小药丸让不少兄弟放松过。到时让你和阿华继续做生意也不是不可以。”
“但是你最好想快点,二叔估计还有个十分钟左右就过来了。”
“还有,你侄子那两个洞我这有丙形治疗药剂,只要打上了就死不了,最多多吃两块合成猪肉就补回来了。”
“但是要快点哦,万一他这口气没顺过来,死了的话,你这个当舅舅的怎么也得背个八成锅哦。”
“为了我的良心,我那两颗子弹就一颗背一成吧。”
蔡叔强忍着爆粗口的冲动,咬牙切齿道:
“老子是完全,根本,不知道你在说什么!”
“我除了大前天和大大前天去了唱歌以外根本没接触过任何一个我们不认识的人!也没见过什么狗屎盒子!”
啊鸡用鼻子哼了一声然后冷笑道:
“哦,这样啊,你大前天和大大前天出去唱歌了,那你前天去干嘛了啊?”
“那,那当然是去进货啊,不进货你们哪来的药丸啊?”
“去哪进货了啊?为啥前天有人在陈记见过你啊?”
听到陈记二字时蔡叔哆嗦了一下,但眼睛转了转,好像看了眼啊鸡背后的啊华,又迅速恢复了过来。
然后他扯着嗓子说:
“大哥,我进货和收货地点从来都是不稳定的,哪里有接头的我就去哪里提啊,有时在左边,有时在右边,左边的蛇口找不到了,那就只能找右边的啊!那天不过正好去了右边的陈记而已,但我也没见过什么黑,黑盒啊。”
鸡哥皱了皱眉头,向前走了一步,用长着奇怪鳞片的左手捏着蔡叔的下巴把他提了起来,然后狠狠地往靠墙的铁皮柜子上撞去。
他那远超普通人的力量,通过了蔡叔的身体传导到了柜子上,瞬间在三层的柜子上砸出了个人形的凹槽。
药片,玻璃,各种不明用处的奇怪液体飞向了破旧租屋的各处。
被捏着下巴的蔡叔先是懵了一下,然后全身各处传来的剧痛让他迅速回归了现实。
从喉咙里传出了他从来飙不上去的高音。
然后他耳朵里传来了毫无感情波动的声音:
“哦,那这么说那天下午陈记被抢了的两箱货和你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吧?”
正当鸡哥张嘴准备说下句话的时候……
“咔”“砰!”
他听到了背后传来了两声他既熟悉又陌生的声响。
然后感觉后脑勺上传来了一瞬的炙热感,全身的力量抽离而去,当他反应过来时他整个人已经倒在了蔡叔的身上。
鼻子里传来了汗臭味和各种药水和药丸混杂在一起的古怪味道。
在他冷漠麻木但又一事无成的人生里,他最后的一个念头是:
“边个扑街开枪打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