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长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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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二章 异端(一)

    “你们说,到底谁有这么大的本事?那可是几万人的叫喊声呀!你们怎么一点声响都听不见啊?判营的探子都眼瞎耳聋了吗?”

    班颇忐忑的擦了擦脸上的汗,携危在判营的声望怎么来的?

    她吓来的!

    毕仁狄主动的站了队,“主审判长,你的意思是这事是我们当中的人做的?”

    沈清戈没将话说满,“是又如何?不是又如何?只要谁有本事,这判主的位置就归谁。”

    她否认了吗?

    咦!

    好像没否认。

    毕仁狄忙回道:“话是这样说的,不过我没那么大的本事,要是谁有这样的本事我就拥护谁为判主。”

    要说判营的管理者谁是疯子,其实在判营这个全凭拳头和脑子说话的地方来说,能坐在判营高位的人,都是‘疯子’。

    区别只是在于谁更疯而已。

    在判营毕仁狄是明着疯,殷卜是暗着疯,而携危是把人逼疯!

    而毕仁狄在此刻无比清楚的知道,他不敢跟携危比疯!

    娄公眼神闪动,他打算把百斩先弄到众目睽睽之下去‘鞭尸’。

    于是他将左手放在桌下,偷偷转动了时钟和分针。

    百斩在察觉到腕表上时间变化后,紧张的咽了几口唾沫,他看向娄老,眼神中全是忐忑及害怕。

    在数次的目光交流下,百斩仿佛觉得自己有了坚实的后盾。

    他咬了咬牙,豁出去了:“南方势力预谋进犯判营的消息,其实我比众位知道的要早,在前些时间判营出现了许多公家的人,据我们弑罗刹长期调查发现,在判营出现的所谓公家的人其实都是假冒的,所以南方势力瓦解很大一部分原因,是因为有一部分势力去反串了其他势力。”

    这个结论是百斩在刚才想的,虽然他心中也明白事情如他所料的概率几乎为零。

    不过,既然娄公在一个多月前亲自来找他,并且说要助他登上判主之位,目的是为了巩固娄氏一族在判营的地位,他思量再三还是答应了。

    虽说与娄氏一族合作的风险太大,毕竟娄氏一族自从诞生以来就是阴险狡诈的代名词。但这也奈何不了百斩想要夺得判主之位的决心,再加之他的‘好儿子’在弑罗刹中的地位节节攀升,不少人都在私下讨论着,这弑罗刹的主人是不是该换上一换了?

    因此,百斩为了防止儿子‘功高盖爹’和在遵循内心最深处的欲望后,决定和娄氏一族合作。

    百斩见众人没有反驳他的话后,忐忑的情绪减弱了,“某些南方势力假冒公家潜进判营,他们的目的大概率分为两个:一是为了获取判营的情报,二是为了挑拨公家和我们判营的关系。”

    沈清戈望向他,用平静的语调粉碎了百斩好不容易编造出来的谎言:“在我看来,你的看法并不成立。”

    “公家没有理由要获取判营的情报,他们获取利益的方式和途径与判营没有任何关联,至于有人想要挑拨公家和判营的关系……”

    她顿了顿,意味深长的说道:“这简直比判营的人和主动和公家勾结这个理由还要来的匪夷所思。”

    百斩闻言他的身体逐渐僵硬,某根神经好像被人来回弹拨着。

    因为携危这个看似随口“编造”出来的理由,其实存在的可能性非常大。

    在他看来,这个行为他那儿子就做的出来。

    如果他儿子同公家勾结,再设计嫁祸给他,他不就真的被自己的“好大儿”篡位了吗?

    但是勾结外党,在判营可是个不可饶恕的重罪啊!

    想来他的便宜儿子是不会冒这个险的。

    百斩愚蠢的脑袋瓜,在此刻转得飞快。

    所以,这样想来那些在判营出现的公家人,肯定不是严格异议上的公家人,只有这样他那儿子在陷害自己后,才能逃过携危这一关。

    所以他的儿子,要么是和庚虞勾结、要么就是和仇衍勾结,目的就是不想要自己好过,而筹码就是整个弑罗刹的拥护。

    无论新判主是娄公还是其他人,一旦自己失去了对弑罗刹的控制权那么自己都将会一无所有。

    况且从现在的局势来看,娄公已经是弱势一方了万一他反咬自己一口,那自己不就成了他的替罪羔羊了吗?

    娄公推人做替罪羔羊的事,他可是亲眼看过的。

    情况不会在好了。

    白斩的内心在此刻极度的不平衡,他被自己的儿子和娄公当枪使了!

    他的瞳孔骤然缩紧,里面锢着一头正在吞吃人骨的凶兽:“主审判长,如果这件事情真的像您说的那样的话,那么做这件事的人会受到惩罚吗?”

    沈清戈正色道:“如果判营的人同其他组织、机构相勾结的话,无论他是谁,是何身份都会受到判营律令的制裁。”

    她不经意的看了眼娄公,“在我担任主审判长期间这类事情不是没有发生过。在判营七十年,也就是在四年前谷判主之子谷崇,因个人原因同南方的二流党派勾结,导致了判营损失了一百多名精锐士兵。介于谷崇身份的特殊性,以及在谷判主的指示下,判营将审判谷崇的地点定在了棋杀场。谷崇是在判营迄今为止七十四年的历史中,第一个被当众审判的判党。”

    “所以,如果有人真的做了这种事,那他一定会被判营的律令所制裁!”

    百斩听到沈清戈言之凿凿的话后,内心的想法更加坚定了,于是他打算彻底跟娄老撕破脸皮:“主审判长,有一件事我现在不得不说。”

    闻言,沈清戈并不意外,她抬了抬下巴神情很是郑重:“说。”

    百斩紧握住手,“一年前浦阎楼的两名新晋研究人员莫名的失踪了,当时关于这件事的讨论有两种说法。一是,这两名研究人员在参与‘祈灭第三试剂’研究时,因其非法使用‘高危病毒’从而导致了‘祈灭第三试剂’的半成品在进行生物试验时,‘高危病毒’从‘试验品’溃烂的皮肤中传播到了空气里,这两名研究人员也因此丧命。”

    “第二种说法是,他们两人同外党勾结,当接触并获取到浦阎楼最高机密后,就从西护河逃走了……毕竟,当时毕行事由于私人原因在那段时间里,并不在西护河。”

    毕仁狄火气十足的说道:“当时我就否认了这种说法,那段时间刚好是西护河防御工事加强后的一个月。我敢打包票,就算是天王老子来了他都不可能通过西护河逃出去!”

    毕仁狄将火气泄出去后,顿感混身舒畅。

    但当他记起自己无故离岗的真正原因后,不由得尴尬起来,他眼神闪闪烁的说道:“当时我不是生病了吗……再者说,那两人就不可能从西护河逃出去……”

    说完他就将目光移向班颇,眼神中求救的意味很明显。

    班颇嫌弃的看了他一眼,就差在脸上写出‘朽木不可雕也’这几个字了,他先是瞪了眼毕仁狄后,再偏头看向沈清戈,一脸和气的说道:“携危啊,这件事我能跟你证明绝对和西护河没有关系,至于他毕仁狄不在岗一事,还不是他做的那些腌臜事让他染了病。”

    闻言,沈清戈好似并不意外,她在饶有意味的看了眼毕仁狄后,对班颇说道:“我对班老的话一向都是深信不疑的,既然是毕行事的私事那我就不好过问了。”

    见携危这么给自己面子,班颇顿时乐不思蜀。

    百斩的神经在此刻绷得死紧,但他不知道沈清戈就是故意吊着他的。

    她越是一副漫不经心的模样,百斩就越不会给自己留后路。

    如她所料,百斩也不卖关子了。

    于是,只见百斩眼神阴毒的盯着娄公,发了狠的说道:“娄公啊娄公~你真是聪明一世糊涂一时啊,你不会真的以为你没留下把柄吧?”

    闻言,娄公的表情开始变得僵硬,他缓慢的将背挺直好让自己看起来更有气势。

    他用手指死死抠住光滑的桌面,发出刺耳的响声。他脸上挂着一抹怪异的笑,一双浑浊的眼睛死死的盯着百斩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声音慈爱的说道:“你是不是病了呀……你就不怕你夫人会担心的吃不好睡不好吗?”

    ‘吃不好睡不好’这六字,明显的加重了语气。

    只要是明眼人都瞧得出来,娄公这是明目张胆的威胁了。

    仇衍悠然自若的将双手背在后脑上,一双深黑的眼睛漫不经心的看向‘反目成仇’的两人,脸上挂着嘲讽一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