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夜长明
繁体版

第五章 猫腻

    毋客起缓了缓神:“按照仇主司的话,这仇怀的确是仇门的一颗弃子。但敌人的弃子也并非是颗无用的棋子。”

    殷卜抬了下眼镜,神情莫名有些倨傲:“你既然用了祈灭-021,那我相信你在仇怀那里定然是得到了不少的消息。”

    殷卜对浦阎楼研究出来的“玩意”一向是极为自信的!

    果不其然!

    毋客起闻言,瞧了眼宛如烂泥般的仇怀:“这仇怀做了二十多年的仇门二少爷,他对于仇门的了解不可谓不深。”

    “起初对他行刑时他到底还算是有点骨气,从他嘴里什么都没有撬出来。说到这儿,多亏了浦阎楼研制的药品,才让他扛不住刑罚说了些不可思议的事。”

    殷卜朝他点了点头,却没有顺着他的话往下说。

    他没记错的话,这个月浦阎楼并没有向池查御提供过“祈灭-021”。

    而上个月池查御的三支“祈灭-021”都用来处理那三个臭名昭著的恶徒了。

    那么,这多出来的“祈灭-021”到底是从哪来的?

    这其中的门道得等他回了浦阎楼才知道。

    毕仁狄瞧了瞧殷卜,见他面色微微不爽,心里了然。

    估计是浦阎楼出了逆党吧!可这又与他有何干系?

    只要这火没烧到自己身上,他才懒得琢磨这其中的弯弯绕绕!

    于是他捏了捏下巴,看向毋客起,“这么说你定然是从仇怀嘴里知道了连暗河都查不到的消息。”

    毋客起看向仇衍,眼里含着深意,“原本我一直以为仇门和司家算是彻底破裂了,怎料想那日从仇怀那里得知,仇门已将司家重新归为了门下大家。”

    仇衍与他目光相接,面上显不出半点情绪。

    毕仁狄大吃一惊:“居然还有这么一回事!这两家不是早在几十年前就分裂了吗?”

    他皱着眉思索了一番,心里忽然谋生了一个猜测,“这期间肯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你快说说!”

    毋客起一副高深莫测状:“这恐怕是要问一问仇主司了。”

    随即他捏了捏腕骨,嘴角噙着一抹淡笑,“从仇怀口中得知……”他瞧了仇衍一眼,“这件事似乎和我们的仇主司有些干系。”

    仇衍闻言轻扯了下嘴角,他微微仰头用一双深黑的眸子淡漠的看向毋客起。

    他面如洁白冷玉,嗓音也同等凉薄:“与我有干?”

    “我同仇家早就断的一干二净。”

    “何来有干系?”

    “毋主行事不如说个明白。”

    毋客起眸色迅速变暗:“仇主司或许是贵人多忘事,忘了自己同司家外女聂郁笙的事了!”

    “或许你怎么也想不到,你和你旧情人在南方发生的事,就正巧借着你二哥仇怀这阵东风吹到了判营来,难道仇主司到了现在都不准备坦白自己与仇门司家的事吗?”

    见仇衍脸上毫无波澜,毋客起瞳孔一缩,面上立即凌厉了几分,他威胁道:“判营对叛党可从来都是杀无赦的。”

    仇衍在听到“聂郁笙”这三个字时,眼里产生了难以察觉的波动。

    他轻轻扣动了下袖扣,声音大了几分:“我与聂郁笙的私事与你所说的仇门司家重归于好一事有何半点关系?”

    他鄙夷的瞧了眼被人撑起来如烂泥一样的仇怀后,又将视线望向毋客起,冷冷道:“仇怀这畜生说的话,你居然也敢信。”

    毕仁狄的视线在两人之间来回转,脖子都有些疼了,于是他用双手撑着脑袋,“仇主司你也瞧见了,这仇怀被折磨成这样子定然是不敢说假话的,除非他得到的是假消息。我现在实在是好奇你和毋主行事到底是在打的什么哑谜啊?我怎么都听不懂你们在说什么。”

    “我实在是愚笨的很,希望你们两人将话敞开了说,好让我听个明白。”毕仁狄瞧了两人一眼,乖张的脸上写满了好奇。

    毋客起将两手相交放置在桌面上,他眼神阴郁声音带着些微的狠,“你们可知这司家外女聂郁笙在三月前将司家的主令牌给盗走了,要知道这主令牌一旦拿到暗河去,这仇门和司家所有的秘密都将被暗河公之于众。”

    班颇撸了下光滑无毛的下巴:“怪不得这仇门司家要重修旧好,原来是这主令牌被盗了啊,这主令牌一但不受这两家控制,那这两家可就是拴在一条绳上的蚂蚱了……”

    他说完这话,神情怪异的瞧了仇衍一眼,“这聂郁笙偷盗主令牌一事,我们的仇主司可知道其中的弯弯绕绕啊?”

    仇衍听后竟是轻笑一声,这一笑惹得他那双沉寂的眼更暗了几分,他瞧着毋客起嗓音温凉,“毋主行事不如接着说下去?”

    毋客起瞧出了仇衍双眼中蕴含的令人惊惧的情绪,他的手不受控的抽出一只放在衣角擦拭,他表面上云淡风轻,但那只抽出来的手却是颤抖的握起,“据说聂郁笙被仇门司家下令追杀后逃到了仇主司管辖的南方地带,奇怪的是仇门司家找上门时这聂郁笙竟凭空消失了……”

    “仇主司不妨跟我们说说,这人究竟是消失到那里了?”

    仇衍伸出修长的手指转动着水杯,声音比水更凉薄:“听你这样说这事似乎还真和我有些关系。”

    “但我有一事不解,这仇门司家的主令牌在不在我手中对我来说究竟有什么不同?”

    毋客起像是抓到了把柄,“仇门司家的主令牌定然是有掌控仇门司家的作用,就是不知这司家外女偷走的主令牌现在究竟在那里?”

    殷卜漫不经心的抬了下眼镜,将目光锁定在了仇衍身上。

    仇衍神情不变:“你问的这个问题可算是问错人了,我怎么会知道这主令牌现在在何处。”他轻蔑的扫了眼毋客气,“如果我有了掌控仇门司家的能力,现在哪能用得到你这个小丑在这里跳脚。”

    毋客起被这话激怒了,他刚想说话,仇衍冰冷的声音就同尖锐的刺一样向他袭来:“你现在倒不如先想想,这仇怀还说了些什么能让你这判主之位能走的顺畅一点的秘密。”

    毋客起将手捏紧,骨节咯咯作响,“仇主司说这话时不如先想想自己在判营的地位。”

    坐在一旁看好戏的庚虞听到这话后,嗤笑出声:“毋主行事这是脑羞成怒了,不说仇主司这话说的怎样,今天能坐在这里的人那个不能畅所欲言……”

    他突然收起笑容,神色陡然变得严肃:“就算你毋客起是池查御的主行事,在池查御你一人说了算……”他往地面上一指满脸正气,“但这里是池查御十九楼的议会厅,也是判营最高级别的议会厅,在这里坐着的每一个人都有说话的权力,你毋客起又有何资格在这里让仇主司想想自己在判营的地位。”

    “你,配吗?”

    此话一处,气氛立即剑拔弩张起来。

    毋客起猛然捏紧杯子,周身都笼罩了一层杀气。

    庚虞丝毫不惧他吃人般的目光,一双黝黑的眸子直直的盯着他,这毋客起真当自己的判主之位坐稳了,尽在这里说些恬不知耻的话。

    至于庚虞为何能那么不给毋客起面子,这还要归功于棋杀场在判营高人一等的地位,虽说棋杀场的主人在判营隐晦的规矩中是不能够当选判主的,但奈何棋杀场坐拥了判营近五成的兵力,底子大底气足,所以说话做事的都不怎么忌讳。

    毕仁狄听完庚虞一番气震山河的话后,撑着下巴的手突然一滑,他的头猛然的点了下,显然是被吓到了,他咽了咽口水,双手在空中上下扑棱着:“对,对……都不配。”

    他说完瞥了眼庚虞见他仍然板着一张脸,心里不由道:庚虞这个行走的炸药桶,真是说炸就炸。

    他见庚虞一副不好惹的样子,只得把目光转向毋客起,见毋客起被气得眸色幽深他倒是不敢再开口了。

    他想活活场子,可庚虞和毋客起根本就不care他。

    最后还是娄公看不下去了,或者说是戏看够了,他从位置上站了起来看向两人:“你们俩这话说的都有点过了,就当是给我一个面子,这事就算是过去了现下最要紧的还是选判主和治南敌的事。”

    庚虞富有心机的抢先说道:“我又不是当事人,当然难得计较这事,就是不知道我们的毋主行事还会不会狗眼看人低。”

    娄公和毕仁狄一听这话顿时感觉头都大了。

    这个庚虞,真是焉儿坏焉儿坏的!

    毋客起对此倒是一点儿都不感到意外,要是那天庚虞对他客客气气的,他怕是觉得是自己撞了鬼了。

    不过,这事倒是提醒了他,这庚虞那么帮仇衍似乎这里面有点猫腻啊!

    仇衍瞥见他神色微妙的转变,心里猜到了毋客起的想法,“都到现在了毋主行事都还要藏着大招吗?”

    毋客起闻言,叫人将仇怀拖了下去,“仇门司家重修旧好,那南方势力便会随之增大,只不过这仇怀带个我的惊喜可不止一个。”

    百斩趁人不注意时虚眯着眼瞧了下手表,在环视了一周后,那张纵欲过度的脸上浮现了一抹奸厉的笑容。

    你们吵得越热闹越好,等你们都将底牌亮出来后,他就杀个措手不及。

    他引诱般的说道:“那毋主行事不如说来听听。”

    庚虞瞧他一脸的奸诈,鄙夷的朝他挑了挑眉,这畜生这么快就按耐不住了。

    毋客起脸上的表情神秘莫测:“仇怀生性暴虐,竟是因为在两岁时服用过特殊药物。据他所说,仇门的外派门生在执行任务时均要服用此药物。”

    殷卜侧过头看向毋客起,语气难得的带着急切:“那他可跟你说过这药物他总共服用过几次?”

    “就只有一次,这也是我好奇的地方。”

    殷卜闻言眼睛一亮:“有意思,那仇怀现在多少岁了?”

    毋客起答道:“约莫是二十九岁。”

    “那就是说……在二十七年前仇门就已经有了能使人性情发生重大转变的药物了,不过我总感觉这事情没那么简单。”毕仁狄单手撑住下巴,略带疑惑的说出了自己的看法。

    殷卜微微偏头,鼻翼处的一道浅色疤痕显了出来,“确实是有这种药物不假,不过像这种对神经刺激性极大的药物,用在一个小孩子身上不等到他性情改变就脑死亡了。”

    他说完看向仇怀,声音很是笃定:“他这样子看起来不像是智障。至于性情暴虐……要么是本性,要么演戏,要么……就是被催眠了。”

    “催眠?”毋客起拿水杯的手一顿。

    殷卜丝毫不理会他的惊讶,一直按照自己的逻辑走,“仇怀被你注射过祈灭-021那就可以排除演戏的可能。至于是不是药物注射,今晚上可以将人送到浦阎楼去,我会让人检查他大脑里面是否含有神经性药物。如果检查出的结果是没有药物注射,那么他就应该是被人催眠了。”

    众人听到殷卜的这一段分析,基本上都相信了仇怀是被催眠了,只是有一人仍旧坚定了自己心中最初的想法。

    “应该是三者都有。”

    仇衍不带一丝情绪的声音刚落下,在场的所有人都将目光投射到了他那张惊为天人的脸上。

    还未等众人问出心中的疑虑,仇衍便继续面色淡然的开口说出让他们都为之惊讶的话:“先演戏,再吃药,最后进行催眠。”

    “正如殷楼主所说,两岁大的孩子必然扛不住神经性药物所带来的刺激,所以仇怀是从两岁时就开始演戏的,或者说是小孩子的每一个行为从大人嘴里说出来,再加以刻意修饰就极具蛊惑性。等他年纪及生理状况都满足注射神经性药物的条件时,他就被迫通过药物来塑造自己性情暴虐的刻板形象了。”

    “至于为什么被药物控制之后还会被催眠的原因,不过是得益于他仇门二公子这个名号和地位罢了。”

    再好的药物也会有副作用,而催眠术才会真正吊着人的性命。